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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殿下(慎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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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墨衣,自小跟在殿下身边,是殿下最得力最信任的亲信,也是唯一一个殿下愿意视为亲友的人。
自他记事起,年幼懵懂间,每一场大雪都是和殿下一起过的。
幼时沈孤昼最喜红色,每逢冬日更是喜庆稚嫩的小红团,纯真直率,以宽厚待人。
他其实早已发现殿下自小便会察言观色,一双清澈的桃花眸看得清宫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更多的对于殿下来说,应该是不解和疑惑吧。
贵妃娘娘是一位很温婉很美艳的女子,姓允,名灵尘。
她是殿下的生母,最得宠的娘娘,佳人贻笑便是风情万种。
墨衣,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她,但是墨衣知道,娘娘应该算是宫里最纯粹的女子,率真不染。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如果沈北修没有因谗言变得昏庸无能,那么,
殿下,应该是一个待人宽厚,温柔儒雅的国君吧。
其实墨衣从来没有觉得殿下不好,只不过……
太多的事,让殿下变得冷漠复杂,但是,墨衣觉得殿下不是真的冷情,不会真的为了报仇利欲熏心。
墨衣时常能看见殿下红衣恣意地笑,似真似假的笑容迷了众人的眼。
没有人能琢磨的透殿下,墨衣唯一能够分辨的就是殿下的笑。
凉薄的,讥讽的,玩味的,恣意的……虚伪的。
至始至终,墨衣都不曾看过殿下后来笑时的眼睛,他知殿下少时眼眸清澈,也见过那日的冰冷绝望,如今……
墨衣似乎又好像见过殿下的眼睛,在沈小殿下第一次误入的时候,殿下是真的笑了,墨衣几乎下意识地看了殿下的眼,
那双桃花眸潋滟,即使令人只能窥其色泽浅浅,却可让人心动万年。
是怀念吧,许是墨衣愚钝,悟不透殿下,也不敢揣测殿下。
后来,殿下又笑了,殿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起因是那个从未与殿下交过手的白衣丞相——裴淮深。
墨衣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
他觉得殿下就像从深渊里爬出来的神,那颗幼时懵懂的心,那深藏于虚伪下的少年稚气,早已褪得干干净净。
但……殿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如果……
如果没有沈北修的昏庸无道,
没有宫人的势利尖酸,
没有朋友的羞辱刁难,
没有允娘娘的发疯虐待,
没有众生漠视,人人嫌恶……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啊。
何其荒谬,墨衣大概是傻了吧。
裴相很好,他几乎让殿下重新成了一个人。
那日夜里殿下的笑是真的,尽管玩味讥讽,可是更多的,是期待啊。
墨衣觉着,期待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以前,殿下期待什么呢……
太模糊了,墨衣愚钝,殿下以前期待的太多都是和未来相反的……
殿下好像期待过父皇时常来看他,因为母妃会和父皇一起带他去玩。
殿下好像也期待过今天哪个宫女姐姐给他做好吃的,哪位小公子陪他出宫。
殿下喜欢吃什么啊……
墨衣,记不清了……
可惜没有如果。
裴相给殿下的影响太大了,殿下的笑次数更多了,是为什么呢。
墨衣好像恍惚间看见了允娘娘,那样的笑,真的太少见了,殿下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笑过了。
后来……
他们好像没有后来……
沈孤昼的小独白番——
……本殿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那个让本殿驻足许久,有了私欲的人。
第一次见他就起了杀心,无端地觉得危险,可是,他真的很吸引本殿,本殿甚至觉得他和我是同类。
后来几乎时不时就见一面,本殿几乎是起了趣味地撩拨他,他也很容易生气,每当他想杀本殿,本殿就觉得有趣。
他就像一只雪白高贵傲娇的猫,耳垂容易泛红,眼睛容易起雾,虽然受的伤跟本殿不相上下,但是……
本殿为什么要想他,真的是让人麻烦啊。
真奇怪,明明有千万种方法逃过追杀,却偏偏……真的疯了啊。
裴淮深。
裴淮深。
太危险了,就像当时母妃发疯时一样,这样的情绪,不应该有。
他很软,本殿很喜欢他哭红了眼叫本殿“阿昼”的模样,本殿真的很想将他囚在宫中,但是,白衣丞相终究是比禁脔吸引人。
裴淮深啊。
对啊,本殿就是神,本殿宁愿在朝堂之上羞辱你,也不愿意将你私藏。
易碎的瓷器总会让人心生怜爱,可是,本殿不会心软啊,深深。
你在寻死?为什么明明母妃说了权力是最至高无上的,明明所有人都喜欢,为什么你不喜欢呢。
深深,你骗不了本殿的,你为什么要爱本殿啊,明明所有人的爱都很……恶心。
就像父皇一样,真奇怪,本殿明明已经成了众生中神一般的存在,可众生追求的是什么呢……
父皇追求极致的权力,郁郁而终。
母妃渴望父皇的垂爱,终是粉身碎骨,疯癫至死。
众生追求二者兼得,因果缠线,沉沦其中。
朕……
深深……
为什么……
朕爱过深深。
朕记得那年的春,朕记得深深的眼。
满目鲜血衬得深深更加出尘。
深深的眼是冷的,
深深的唇是红的,
深深的颈是白的,
后来的盛春节,深深着紫衣真的格外好看,深深的耳垂也红得可爱。
以至于放纵自己的意气私欲,与深深一起跳了那十里护城河。
其实,当时本殿有千万种方法反杀,可是看见那人失算懊恼的模样,真的是……心动了。
哪怕是再不愿意承认,本殿确实沉迷于环住他的腰,咬住他的唇,在他锁骨处啃咬,听他红着眼叫本殿名字的模样……
原来,一个被伤透了,带着伪装,几乎是快要烂到骨子里的人的心真的可以为一个人炽热跳动,带着少年情意,日日思念彻骨,几近难眠。
深深也很可怜啊,可惜,我给不了他想要的。
众生恋太平盛世,升官进爵,他也应喜自由无忧,无拘无束。
有些人一旦成了笼里的鸟,纵是再恣意潇洒,权力滔天,也会无法放下,夜夜与算计人心共眠,难言自由心安。
可他,真的很令人心安。
同床共枕,几乎成了奢望。
朕得了一种很重的病,枷锁束缚。
母妃啊母妃,你说的真的是对的吗……
朕的血是冷的,朕的心是黑的,朕曾垂爱世间被众生唾弃,也因玩弄皇权装慈悲菩萨被众生爱戴。
真的是可笑至极。
深深,真的值得吗?
对不起,深深,朕好像真的弄错了,朕好像不应该自以为是,朕也不该对深深存有介怀。
裴淮深,
裴淮深,
深深,你醒过来好不好?
我自幼的毫无保留换来的是血泥刀刃,父皇的私欲,母妃的病魔。
每当情欲滋长,伴随着是泥潭渊狱。
我大抵是害怕吧。
都怪我,深深。
深深,其实我心悦你的。
深深,我想开了。
若你性命无忧,我便辞去帝位,寻得一方南燕桃林,与你长相厮守,把酒欢歌。
深深,我爱你,很爱很爱。
裴淮深,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啊。
又是一年春啊,深深可知,你这副模样,让我心疼了多久。
裴淮深。
裴淮深。
裴淮深。
……
众生百态皆迷离于私欲,神冷情的眸只为那人停留。
——沈孤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