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梦里》长观

2、角落（2）

　　尤恶开始思考自己上一次受伤在什么时候，应该是两年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浑身是伤住院，后来连一点磕伤都没再有过。

　　说来挺奇怪，他完全缺失了住院前半个月的记忆，就好像那个时候他人间蒸发一样，问起杳亡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对方也是极其敷衍。

　　然后没过两天杳亡就失踪了，再就是一个星期以后他听到对方的死讯，通知那头的人告诉他，杳亡他死亡时间大概是十天前。

　　这件事尤恶一直埋在心底，那段时间他也旁击侧敲过医院里的人，大家都说没见过杳亡，也都说他没有奇怪的举动，结果不了了之，但尤恶坚信自己所看到所经历的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救……”乐知突然的惨叫差点把尤恶耳膜给喊破，他刚睁开眼，就见陈生一巴掌拍到乐知嘴上。
　　陈生：“卧槽，你可真他妈吓人。”
　　尤恶：……

　　刚静下来几秒房门就被敲响，那边的陈生正准备松手，看到定在原地满眼惊恐的乐知又给捂上了，唯一还有行走能力的尤恶收回目光去开门。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颤颤巍巍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个纹花臂的大哥，女生支支吾吾开口：“我们听见这边有叫声，就想过来看看……”
　　花臂大哥：盯。

　　“能让我们进去吗……”女生往里探头，就看见陈生一手不知道抱着什么，一手拖着浑身僵硬大脑宕机的乐知走过。
　　“那个人……他怎么了？”看着一动不动被拖走的乐知，女生声音有些颤抖。

　　尤恶想了想，什么也没说，把门拉开就转身朝陈生乐知两人走去，女生犹豫了会转头和花臂大哥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一前一后进门。
　　关门力道有点大，乐知震了下。

　　那边放下东西的陈生在乐知眼前挥挥手，敲敲头，正准备一巴掌扇过去。
　　乐知被关门声吓得一震，就见已经抬起手的陈生：“哥哥哥你别！我真的回神了！”

　　最后五个人气氛尴尬围在桌边，尤恶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女生见闹了乌龙讪讪道：“我醒的比较早，之前在大厅有解现在的情况……”
　　“我太害怕了……担心有人出事就想过来看看，但那个走廊阴森森的，另一个房间里的人都不愿跟我一起过来，只有这位大哥……”

　　“他们说什么，要送死你自己去，有事会合的时候再说，找死还上赶着热乎的……”女生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掉。
　　女生：“我是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被拉进这个游戏……看到人没事，我先是很庆幸，又觉得自己好鲁莽……”
　　在座的几位都不会哄人。
　　花臂大哥：盯。

　　三人六目相对。
　　陈生：我艹，怎么就哭了？
　　乐知：妹妹别哭，别哭啊喂喂喂！
　　尤恶：……

　　“诶诶诶你别哭啊，”乐知最先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半天，从口袋掏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别介意哈，只剩这个了。”

　　女生抽抽噎噎擦着泪花，陈生“啧”了声，心里暗骂乐知几句：“都这样都这样，听到叫声第一反应是躲好，没谁想抬头就是鬼的大脸盘子，当务之急是找线索。”你他妈要真害怕想快点出去就赶紧的，后半句他没说。

　　“我们那边，找到了本日记……但我排不上号，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女生悄咪咪瞥了眼陈生，后者好气又好笑，“靠，那你讲什么，吊人胃口来的吗？。”
　　花臂大哥：盯。

　　陈生注意到目光刚准备开口骂人，腕上的手环突然发出震动，尤恶扫了眼开启免打扰便不打算再看，避着手伤拿起陈生抱回来的东西。

　　一颗皮球，很鼓但是软绵绵的，皮质很奇怪，侧边有道缝在皮里拉链，尤恶想也没想就拉开。
　　好吧，他知道乐知为什么嚎那么大声了，就连他自己看到的那瞬间都有点恶心反胃。

　　绞成一团的东西不难看出是人的器官，其他地方被肉沫填充满，还撒上了些粉末，原本雪白的蛆身上裹着黏腻的血丝在缓缓蠕动，两颗眼球直愣愣盯着他，好不美丽。
　　也就不难猜，人皮皮球。

　　他面无表情准备将拉链拉上，手中的皮球却在发胀，肠肉包裹器官翻涌着拧成一团，不断挤压出肉沫星子，蠕动着活像在消化什么，最后咕噜噜又翻出两颗眼球，就没了动静。

　　“……”尤恶抬头扫过还在讨论的四人，这个位置侧身刚好可以避开光源，在黑暗中的皮球像颗人头，人皮上乱七八糟的血迹眯着眼笑，拉链咧开嘴，肠肉吐出一张字条。

　　房间角落里隐隐有个矮小的人影，它发觉尤恶在看它，突然笑着唱起来。
　　“咯咯咯……”
　　讨论声荡然无存，空灵的童声飘荡在房间里浸满再灌入四肢，令人窒息。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两个好朋友……握握手来碰碰头，我们都是好朋友……”
　　“找啊找啊找朋友，找到几个好朋友……”

　　歌声徘徊着越来越小，没有人说话，尤恶将字条和皮球摆在灯下，用手抹去残留的黏腻血丝和肉沫，然后用皮球把手擦干净。
　　字条：找到两个好朋友。

　　“这是什么线索啊？这不是刚刚那个……唱的儿歌吗？”女生最先打破沉默，边说边去拉皮球上的拉链，“这是让我们找人吗？还是什么提示……”她突然顿住，偏过头捂着嘴干呕。
　　陈生眼疾手快捂住乐知，一旁花臂大哥的脸色称得上难看，但依旧目不斜视。

　　看着三个人脸色变换，尤恶不急也不说话，然后他听到陈生开口：“多了双眼睛。”

　　他收回捂着乐知的手拿起皮球，仔细看了几眼又捏了捏，接着说：“感觉不止是眼睛，这玩意比我拿回来的时候结实多了，好像还有些发胀。”

　　尤恶应声：“嗯，我拿到手的时候它在不断胀大，这对眼睛是最后吐出来的。”
　　他顿了下继续补充：“当时里面的肠肉和器官拧成一团，挤压出那些填充皮球的肉沫，有点像在咀嚼食物。”

　　陈生点头，放下皮球走到柜子边，翻了几下后拿着几支笔走回来，缓过来的三人目光都紧跟他的动作，尤恶抬眼扫过便了然。

　　笔被插进搅成一团的器官里，周围的肠肉向笔缓慢蠕动着，陈生拿着笔和拌菜似的搅起来，边说道：“就是肉团，现在蠕动的感觉不是很明显……卧槽？！”

　　他手里的笔突然被吞进去一大截，手指就快要碰到还在向笔蠕动的肠肉，潜意识感受到危险瞬间给出大脑反馈，他握紧笔猛的发力向外扯，一只手在笔的另一头一同被拉出，感受到触碰空气的瞬间迅速收了回去。

　　陈生握着笔有些愣：“我艹？”然后掐了把自己迅速回神，“看起来是个小孩的手……”这狗逼游戏居然连小孩都不放过。

　　已经见过一次皮球的乐知摇头：“不应该吧，那个什么大厅不是没有小孩吗？……”他语速飞快然后突然顿住，“应该没有，吧？”

　　“没有。”陈生接话，刚缓过来的女生声音还有点抖，“什么小孩……？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个不就是……”

　　乐知挠挠头：“那这个球是什么，总不可能那小孩住里面吧？！”

　　坐在旁边看着的尤恶开口：“那个球里面的东西是什么。”陈生额角一跳，“里面的东西……器官，胃和肠子还有……”
　　尤恶打断他：“胃和肠子，那皮球像什么。”陈生嘴比脑子快。
　　“肚子。”

　　其余人倒吸一口冷气，女生往花臂大哥那边缩了缩，而乐知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没转过来，呆滞两秒就问：“那它的头呢？”
　　“身体呢四肢呢骨架呢？它用什么进食？”这话说完他自己都愣了几秒。

　　乐知见女生瞪大眼睛盯着自己，表情十分古怪，蔫蔫低头：“我就是好奇，下意识……”陈生摆摆手阻止乐知越描越黑，他走到女生身边，“你们从哪个房间出来的？带下路，去瞅瞅那日记。”

　　女生咂咂嘴不说话，花臂大哥走在她前面帮忙开门，走廊里死气沉沉的，女生深呼吸给自己壮胆，然后扯过花臂大哥，两人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去。
　　尤恶倒没急着跟他们走，他不紧不慢把字条塞回皮球里，然后想想又打算把桌上的魔方给塞进去，自言自语似的：“记得给我吐出来。”但好像不是很相信，方最终被塞进口袋，然后他才慢慢悠悠起身。
　　等人到走廊时，刚好碰上花臂大哥关门，对方貌似没有看到他，尤恶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磨蹭了会，他看着那一片近在咫尺的黑暗，伸手探了探。

　　寒意从指尖沿血液串进大脑，令人没来由的感到腿软，他皱着眉咬住舌尖，转身往房间的方向走。
　　开门瞬间，尤恶感到有目光停在他身上，转瞬即逝，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头，走廊依旧空空的。

　　日记所在的房间就在右手边第二间，他推门进去时，讨论声戛然而止，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尤恶没在意，环视一圈，注意到房间摆设与先前相同，关上门走到陈生身边：“刚刚在走神，没注意你们走了，讲到哪了？”
　　陈生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摇摇头：“没说什么，那女生刚跟他们说他们我们那边的发现，现在在说皮球问要日记。”

　　在女生那边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乐知看到尤恶过来，左瞧瞧右看看，然后走到坐着的四人身边，房间里最后一张空椅子身边用力拍了拍。

　　“哥这边这边坐坐坐！手好点没？缓过来了吧？”这个动作直接让其他人目光集体转移，但当事人并不觉得奇怪。

　　尤恶也不拒绝，坐下后抱着球摸了摸伤口，痛感已经不是很明显，但他呼吸依旧变得有些急促，包扎伤口用的布料早就浸满血，湿淋淋的，手指擦过的瞬间就留下一道血印。

　　“还好，只是我自愈能力比较差。”痛还是痛的，但过去这么久好像也可以勉强接受了，就是需要转移注意力，倒也没骗人。
　　他随即向陈生问道：“就过来了？那边查完了吗？我的伤是不是耽误了？”

　　陈生：“没东西了，那边就……”他看见尤恶怀里抱着的东西，“就这球。”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操蛋玩意了，你那盒子拿没，我过来的时候忘记操。”

　　尤恶点头：“口袋里，本来想给它吃了的，”然后他看着他过来后就没再说话的几人，“其实你们可以继续说，我过来也是要看日记的，听完我们的发现就直接拿出来。”

　　再然后他发现，坐着的人里就有那个开场前的眼镜男和寸头，对方很显然也认出了他：“对面的新人？”

　　他没说话，身后的陈生先开口：“你他妈听完了就把日记拿出来。”尤恶先与对方错开视线，低头摸摸怀里的皮球。

　　“我也是问这个的，听完就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