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女皇生涯》一只薄荷猫

78、第七十七章

　　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是晓行夜宿。湛离手下不知有多少人听候差遣，只消吩咐几句，不论是白天的行进还是夜晚的驻扎，都安排得极为妥当，除了长时间赶路，坐在车中十分气闷，衣食方面竟是与留在宫中的时候无甚差别。
　　丁丁似是知道挣扎无用，这几日也不再对湛离冷言冷语，只当眼前没这么一个人。她变得沉默寡言，湛离要是有什么要求，做得到的她便配合，做不到的她只当听不见。湛离每日和她待在同一辆车中，对丁丁的无视安之若素，仿佛只要能看着她，便心满意足。
　　他不再试探丁丁的底线，只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在丁丁醒过来的第二天，就问丁丁要不要练习一下走路。湛离似乎也不怕她跑了，每日还会替她按摩针灸，用药膳替她调理身体。丁丁惊讶过后，对于每天半个时辰的复建时间自然是十分欢迎的。自从将湛离带在身边开始，蛊虫不再突如其来地发作，她的身体便渐渐康健起来，这样的调养对于她双腿肌肉的完全恢复十分有好处。
　　这一日照例是赶路，但坐在车中的丁丁却皱起了眉头——阳光斜射进车窗的角度与前几日不同了，这说明他们已经不再向南，而是转向了东方。破天荒地，她主动开口了：“我们还有几日能到海边？”
　　湛离似是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一问般看向她，幽深澄澈的双眼波澜不惊：“向东的路程远一些，但越临近海边，道路就越平坦好走，以我们现在的速度，到达港口不过十数日而已。”
　　“那么，我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丁丁望着他，眼中有一丝热切。
　　阳光透过薄纱的窗帘落到少女的面庞上，她剔透的肌肤仿佛会发光。那双明亮的眼睛有着比烙铁更高的温度，烫得他微微眯起了眼，心脏猛地收缩了一瞬。
　　湛离仿佛感觉不到胸中不受控制的情感，淡笑着回答道：“在一切尘埃落定前不会。也许两三年，也许十年以上。”
　　阳光突然隐没在云层中，丁丁的脸也随之暗淡了。她抿唇，垂下眼帘，不再多言。
　　湛离看着她安静的样子，微微挑眉，唇角勾起。他脸上一贯少有表情，此刻的微笑，如春花初绽，俊美得动人心魄，可惜丁丁并没有看见。
　　他的内心并不如他的表情那般平和愉悦，一种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掉的恐慌与愤怒在左奔右突，如岩浆般滚烫而难以控制，叫嚣着让他抱住她，压倒她，甚至撕碎她。像是被馨香柔嫩的玫瑰扎破了手指，那种喜爱得不知如何是好却又恼怒得恨不得将花瓣揉碎一地的心情，令他的胸口一时冷，又一时热。
　　可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他的表情是那般平静，他的呼吸的频率没有一丝改变，他端坐在那里，仿佛一樽美丽的白玉雕像。
　　他已经习惯了，什么都无法令他崩溃。不论是成年之前每年都要经受一次的万蛊噬心之痛，还是常年幽居带来的那种让人疯狂的寂寞，都无法让他的表情有多少改变。他早已经学会了如何管制内心深处那只不知疲倦的猛兽。

　　时近正午，湛离正欲掀起车帘吩咐午餐事宜，袖子却被人抓住了。
　　车里只有他跟丁丁两个人。湛离转过头看着她，却看着她咬着唇，眼睛看向别处，局促道：“我想歇歇。”
　　湛离微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淡淡一笑，敲敲车壁让车夫停车，又俯身将她抱起。
　　这一路行来，湛离并没有安排侍女，一应俱是那些白衣少年服侍。丁丁不愿意让他们做的，湛离便自己来，丁丁就算尴尬，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也许是因为噬心蛊的作用，一切并不像丁丁想象的那样令人无法忍受。
　　两人回到车里，湛离将丁丁放在坐褥上，见她脸颊微粉，目光游离，忍不住勾起唇角，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对方像被烫到了似的微微一缩，脸更红了。湛离面色不变，只是低头凝视她片刻，随即又回身掀起车帘。
　　他的袖子又被扯住了。湛离顿了一顿，回头，丁丁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刚那个娇羞的少女根本就不是她。她清清嗓子，冷淡道：“叫他们走慢点，车太颠簸了，我不舒服。”
　　湛离垂眸，握住丁丁的手，低低答道：“好。”
　　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湛离坐在丁丁的身边，并没有放开丁丁的手。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再也没有说话。

　　晚上到达新安排的驻地，丁丁一脸倦色。湛离命人安排下沐浴的房间，将她送进去之后，就亲自在门口等着。半个时辰之后，房中水声渐微，之后便好一会儿没有动静。湛离警觉地敲了敲门，没有回应。沉吟片刻，他用内力震开门闩，打开了门。
　　丁丁坐在浴桶里，脑袋靠在桶沿上，已经睡着了。湛离走近了两步，又顿住了。浴桶中的少女不着片缕，雪白的浴巾漂浮在温水里，光洁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湛离站了一会儿，走到浴桶旁边，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脸，低低道：“陛下，您该醒醒了。”
　　第二天早上，丁丁便开始发烧了。或许是因为前一天的尴尬情形，她有些不快，却又无法发泄，只能扭过头不看给自己把脉的湛离。
　　湛离修长漂亮的手指搭在她白嫩的手腕上，片刻之后，他淡淡道：“有些风寒，需要修养。”他感觉到指尖下的手腕微颤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了手。
　　“不过，在车上休养也是一样的。”湛离接着说，一边将外套裹在丁丁身上，一边抱起了她。
　　丁丁垂头，没有挣扎，面无表情地任由湛离将她抱出了临时驻扎的院落，放到马车上。
　　发烧的丁丁面色潮红，全身无力地倚靠在湛离怀里。马车开动的时候，她想要挣扎，却被湛离抱得更紧。湛离温热的呼吸扑上她的侧脸，鼻中尽是湛离身上那股奇异的香气，她浑身都僵硬了。
　　湛离的唇落下来，落到她温软的耳垂上，她忍不住浑身一颤。他微凉而干燥的唇摩擦她耳廓上敏感的肌肤，令她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直立起来。
　　猛地，湛离张开嘴，咬住了她的耳垂。丁丁低低地惊呼了一声，伸手去推他，却被他就势握住了手。他咬得并不重，丁丁只感觉到耳朵上一点酥麻的微痛，他的牙齿便离开了，接着是鼻尖的摩擦。他在她耳边低低笑道：“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呢。”
　　丁丁被湛离禁锢在怀里，心底的凉意一点点地泛了上来。

　　晚上驻扎沐浴的时候，丁丁看着几个白衣少年将一张圈椅和一张高脚茶几搬到了离浴桶不远的窗下，还放上了书和茶点，顿时傻了眼。
　　湛离优雅地一掀袍角，走了进来，在圈椅上坐下，拿起了书。
　　丁丁呆呆地望着他，道：“你这是想干什么？”
　　湛离悠然地翻过一页书，道：“为防陛下您一不小心又睡着了。”
　　丁丁气结：“你在这里，朕怎么沐浴？”
　　湛离抬头扫了她一眼：“昨日，该看的，不该看的，我不是什么都看过了么？”
　　丁丁浑身发抖，抿着唇瞪着他。她因为发烧而面色发红，艳若桃花，怒火迸发的眼睛显得生气勃勃。湛离回想起昨日看到的景象，觉得身上不受控制地发起热来。见丁丁气得就快晕倒，他站起身，将圈椅转了个方向，背对浴桶，淡声道：“我不看你就是。你受了风寒，身体虚弱，一个人沐浴我不放心。”
　　丁丁僵立了好一会儿，直到湛离手中的书都翻了三页，才飞快地脱下衣服，跳进浴桶中。
　　湛离形状优美的指尖搭在书页上，听到身后的水声响起，原本仿若古井般平静的双眼中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