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的女皇生涯》一只薄荷猫

73、第七十一章

　　“怎么，走之前要见我？”丁丁合上手中的奏折，有些奇怪地问新任的礼部尚书张简。
　　张简躬身道：“是。”
　　丁丁沉吟了一下。温顿走后，禾卡兄妹在京中也只多待了五六天而已，后天就要回苗疆去了。
　　“罢了，就在承天殿见他们吧。”丁丁最后道。由于有湛离的陪伴，她这两天的精神好了很多，加上是在殿内召见，自己还不能正常行走的事情，应该不会被他们发现。
　　这次召见，禾卡鸾跟初见时没有多大区别，禾卡朵倒像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想来何岳的离去对她还是有影响吧。原本灵动活泼的女孩子变得有些沉默黯然，不由得让丁丁心下暗叹。一想起何岳，胸口就有些疼痛，噬心蛊有发作的势头，她连忙把注意力放在禾卡鸾身上，又温和地说了不少勉励的话。
　　一场觐见即将接近尾声，禾卡鸾突然提出要单独跟女皇谈话。
　　他的要求让丁丁皱起了眉，一旁的礼部官员也表示了反对。但是看到禾卡鸾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丁丁最终决定答应。
　　惴惴不安的小桉带着众宫女宦官退了出去，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湛离打量了禾卡鸾好一会儿，也走了出去。

　　承天殿内一片寂静，丁丁淡淡道：“你可以说了。”
　　禾卡鸾笑了一笑，道：“可否容我走近点？”
　　他黝黑的眸子里带着一点狡黠的光，令丁丁心中一动，便点了点头。
　　禾卡鸾走到离御座不过三步的地方，放低了声音道：“皇上如今，可是受蛊毒的困扰？”
　　丁丁猛然睁大了眼，看着禾卡鸾。
　　禾卡鸾勾起唇角，笑得讨人喜欢极了。
　　丁丁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敢这么说，你心中必然是很肯定了。朕只想问问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苗疆并非人人都会养蛊，其中门道，也只有专门养蛊的人才知道。而且月教离开苗疆已久，手法和风格必定与现在的苗人有所不同，所以小杞在苗疆寻找了三年，才找到能看出自己身上蛊毒种类的荣乃。
　　禾卡鸾道：“进京的时候，有个西苗的老蛊师跟着我们一起进来了吧？虽然在你们汉人眼里，我们的装扮都差不多，可是我们自己是分得出来的。”
　　丁丁道：“认出来也没有什么奇怪。”
　　禾卡鸾微微一笑：“没错，认出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那位西苗蛊师在苗疆也是有点名声的，一般的人，恐怕请不动她。我就猜测了一下，只怕是京中有哪位达官贵人中了蛊，才会花这么大的力气。而皇上的情况，不用怎么打听就能知道，两下一联系，我便有了结论。”
　　丁丁脸色变得愈发严肃，看着禾卡鸾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情蛊这种东西，我还是知道一些的。想来，皇上是中了一种比较厉害的情蛊，对不对？”
　　丁丁抿唇，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朕中的是情蛊的？”
　　禾卡鸾露齿一笑，道：“这个嘛……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丁丁眯起眼：“你既然敢点破，那么，就是有能力解了朕的蛊了？”
　　禾卡鸾收了笑容道：“我可不敢把话说得这么满。不过，情蛊的种类虽多，里头的门道也不过那么几种，想来要破解，也不是那么难。”
　　丁丁挑眉道：“连荣乃婆婆也解不了的蛊，你能解？”
　　禾卡鸾迎上她的目光，笑得有些得意：“我可没说是我来解这个蛊，而且——谁说我们东苗的蛊师就比西苗的差？”

　　丁丁的心咚咚地跳着，响声敲击着她的耳膜，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低问道：“你有把握？”
　　禾卡鸾沉吟了片刻后道：“五成把握。”
　　丁丁蹙眉：“这么低？”
　　禾卡鸾笑道：“这话是我说的——我对这些也不过是粗通皮毛罢了。确切的，要等能解这蛊毒的长老进京才知道。”
　　丁丁立即问道：“要多久？”
　　禾卡鸾望着她，眼睛里有着计谋得逞的得意光芒，若不是这件事对于她实在太重大，她几乎就要失笑了。不过禾卡鸾这样子，倒并不惹人讨厌。
　　“若要快的话，最好是皇上你跟我们回苗疆去——”他看了看丁丁的脸色，“不过想来是不可能的了。我们来时走了一个月，回去的话，就算加快脚程，也不过缩短个五六天，寨中的长老还要准备，等到他们入京，怎么也要两个月。”
　　丁丁像是忽然失去了气力似的，反身靠向椅背。
　　对着殿顶的藻井凝望了许久，她开口道：“你要什么？先说好，自立是不可能的。就算没有你的配合，朕也不一定解不了这个毒。”
　　禾卡鸾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道：“汉人炼铁的技法甚好，不知道能不能教给我们？还有，汉人粜给我们的粮食，是不是能降个一两成的价？”
　　丁丁直起身，盯住禾卡鸾，但对方的表情很是坦然。

　　苗疆的铁储藏量相当丰富，武宗皇帝当年征伐苗疆，一是为了实现一统天下宏愿，二来，也是为了苗疆境内的铁矿。
　　只是西南地形崎岖，瘴疠横行，原本能征惯战的北地士兵到了此地，就有如踏进了烂泥塘，进退两难，所以最后才有了十三家苗堡。
　　武帝一面向苗疆封锁炼铁的技术，一面又以比较高的价格，从十三家苗堡手中收购铁矿石。一开始，苗人也试图自行炼铁，但是技术方面的瓶颈，使他们自炼的铁器不仅质量不高，而且价格昂贵。渐渐的，苗人也就满足于卖矿石给汉人，然后向汉人购买价廉物美的铁器了。
　　十三家苗堡对于这种情况并不甘心。只是苗疆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尽管近百年来，苗疆内部不再有之前那种各部落大混战的情形出现，可小的骚乱和争斗却还是时有发生的。武宗皇帝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十三家苗堡，甚至还暗中扶植了一些敌对势力。
　　这样一来，十三家苗堡对于武器的要求就更加强烈了。汉人的铁制刀枪剑戟，比起苗人就地取材做出的武器要锐利得多，这对于提高十三家苗堡的武力值大有帮助，更何况，汉人还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向苗人提供粮食。
　　西南多山地，难得找出几块平整的地方，加上雨水极多，因而粮食产量并不高。粮食少，能养活的人自然就有限，这也是苗疆的人口一直在一个固定值附近上下波动的原因。
　　有了汉人提供的粮食，十三家苗堡统治范围内的人口迅速增长，大量的兵源再加上锋利的铁器，使得苗疆境内虽然小骚动不断，但十三家苗堡对于整个苗疆的控制却一直很有力。
　　但这也造成了十三家苗堡对于大兴中央政权的依赖性——想来，这也是武宗皇帝建立十三家苗堡的目的。

　　丁丁深吸了一口气。十三家苗堡自从建立以来，就一直对汉人的炼铁技术十分垂涎。只不过这百年来，汉人的炼铁技术不断改进，苗人已经无法望其项背，其间的技术断层是无法靠偷师来弥合的，除非汉人肯下大力气来帮助苗疆。
　　但这是不可能的。以武宗治苗的方略，这个缺口是绝对开不得的。
　　丁丁长指叩击御案，轻笑一声道：“你这个要求，与自立，又有什么分别呢？”不，或许更加糟糕。
　　西南地区民风彪悍，士兵作战也相当勇猛。如果让他们掌握了炼铁的技术，只怕大兴不仅会失去对苗疆的控制，还会被他们反咬一口。
　　禾卡鸾像是早有准备，坦然道：“我十三家苗堡可以立誓，陛下在位一日，我十三家苗堡便不会自立为王，而且永世不会征伐汉人。”
　　丁丁在心中冷笑。
　　这是要把麻烦推给下一任皇帝？而且，这种口头上的保证，又有什么用处？她早已不是小孩子，不会这般天真。
　　然而解开蛊毒，摆脱噬心蛊控制的诱惑又是如此强烈，让她忍不住开始思考答应之后如何应对——苗人要完全掌握炼铁的技术还要一段时间，如果自己能提前把火器弄出来……不，这太冒险了。兹事体大，万万鲁莽不得。
　　丁丁的脑筋转到了粮食上去，前世的世界，并没有听说过西南地方缺粮埃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丁丁笑道：“炼铁的事，朕不能答应你，不过，若是朕能让苗疆的粮食增产三倍以上，这个条件，能不能让你替朕解掉身上的蛊毒呢？”
　　禾卡鸾望向她，毫不掩饰脸上的诧异。
　　丁丁微微笑了一下，道：“这件事挺重大，鸾少主自可回去好好考虑一番。虽说你的原计划是后天便离开，其实推后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