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兔》清溪之水

2、第 2 章

　　二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度过。就在乔治的第二封信几乎要被朝夕忘记的时候，邮差刺耳的铃音再次响起。
　　朝夕披散着头发坐在破旧的床上拆着这一封信。她打算看完整个故事之后，再给乔治回信，毕竟写信也要花费不少力气。炎热的夏日，已经把她身上仅剩的一点勤奋也蒸干了。

　　“朝夕你好，
　　这是我第二封信，希望信件到达的顺序都对，否则，这个故事就会乱七八糟了。不过，邮差先生已经太老了，总是丢三落四，就算顺序错了，读起来也许会像增添了一个小惊喜。
　　上次说到我找到了我的老朋友，Ta现在和我在一起。我想尽可能给Ta比较好的照顾。比如带Ta散散步，给Ta柔软的毯子休息之类的。
　　嗯，其实我不是要对你说这些细枝末节，而是关于Ta的故事。不过，你要原谅我，毕竟我已经老了，而这个故事可能太过奇怪，而让你认为我颠三倒四。可是，我实在是很迫切地想要向你介绍我的这位老朋友，生怕一不小心你们就会错过彼此了解的机会。
　　很多很多年以前，我遇见了Ta。那时Ta还在外流浪，而我也还是一个青年。我永远记得，Ta的眼睛是很美丽的红色。当我第一次看见Ta的眼睛，我觉得看见了晚霞，里面有星云的美丽风景。不得不说，当时我就被这双眼睛蛊惑了。我开始每天给Ta带一点食物，我那时很穷，也就只能给Ta一点干净的菜叶。一开始，Ta不是很信任我，都没有吃那些食物，我花了三个月才让Ta愿意和我一起享用那些食物。
　　可是后来，我作为一个年轻人，总是有很多事业、理想、抱负之类的。你知道的，那些有关未来的想象，总是会很鼓动一个年轻人去冒险。我决定登上一艘轮船前往大洋彼岸，我想着或许会发家致富，一步登天之类的。
　　所以，在和Ta分别之前，我给Ta带了很多食物，作为临别赠礼。
　　而且，我知道，Ta待的那条街上有一个小男孩，有时也会偷偷地过来和Ta玩，那天我看见，那个小男孩把Ta抱回了家，我想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毕竟，我当时实在太年轻，还不想承担任何责任。这样对我们都好，不是吗？
　　后来，等我垂头丧气，备受打击地回来时（关于我的失意，如果要叙述，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让我们省略这一部分），Ta已经不再那儿了。我是说，Ta也不在小男孩家里。那时候经济很不景气，因为没有额外的钱养Ta，Ta很快就被男孩的家人扔了出去。男孩绝食了三天，可是没有起什么作用。总之，Ta失去了踪迹。
　　真诚的问候，
　　乔治”

　　乔治的信件在这里戛然而止。但是对于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朝夕而言，这可不算是一个很好的悬疑设置。
　　这实在是太平淡了，不是吗？
　　朝夕把信件扔在乱七八糟的书桌上，准备下去吃午饭。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走出家门了，吃饭都是随便对付一下，或者她的妈妈给她送一些饭菜上楼。
　　又是周末，如果再不露脸的话，她就会挑战整个家庭的底线了。
　　又是在她舅舅的店里等开饭，她玩了一会手指，开始喊：“小橘宝宝，小橘宝宝，出来，出来。”喊了半天，小橘仍旧没有露头。
　　这让她觉得很奇怪，因为以小橘的性格，它不会如此频繁地离开家。
　　朝夕向商店后半部储藏室走去，那里也是小橘的窝。破破烂烂的箱子里有一条脏兮兮的小毯子，而本该躺在上面的小橘不见了。小窝的旁边没有那个用废弃线团制作成的小球了，而那是小橘唯一的玩具。
　　朝夕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开口问舅舅：“小橘呢？”
　　朝夕的舅舅在漫不经心地抱着手机打网络扑克，网络中的甜腻女声引诱着参与者沉沦度日。“不知道。”往常小橘会温顺地躺在他的脚边。
　　“小橘这几天都在吗？”
　　朝夕的舅舅眼皮都不抬，说：“没看到。”
　　朝夕突然有了一个确定的猜想。她跑到妈妈那里，附在她妈妈耳边说：“小橘不见了。”
　　家里其他的人都开始找小橘，朝夕的舅舅依然坐在椅子上打着网络牌。
　　不知是第几牌结束了，朝夕的舅舅才说：“找不到了，吃饭吧。”
　　找小橘这件事是以朝夕舅妈的眼泪作为结尾的，这个中年白发的女人说：“小橘是你捧大的，你怎么忍心。”
　　一家人的饭吃的很安静，每个人都捧着一个碗，喝着稀饭，之后都选择了匆匆放下碗离去。朝夕的一个阿姨，在沉默中刷了碗筷。
　　没人再在朝夕舅舅面前提起这件事。

　　“妈妈，小橘找不到了吗？”朝夕开口问。
　　“失踪了好几天，估计找不回来了。”朝夕的妈妈回答。
　　朝夕想起她和小橘玩耍时，小橘总是很亲昵地用头蹭蹭她，每次她都会说：“小橘真乖，小橘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宝宝。你是我们的小橘宝宝，你就在这里，我们会照顾你的。”之后小橘就会用它可爱的眼睛单纯地望着她。
　　这一刻，朝夕觉得自己是一个骗子。她撒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谎。
　　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有人还能吃得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