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带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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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太太被刺客刺杀了。”
秦步如往常一样下班回家，他左手抱着刚刚淘买来的面包，右手按在门锁上输入密码，010050，门锁密码是他太太的生日，每年都要被说一次老套，但他从没换过。
“滴答”一声，门开了。秦步把用牛皮纸装的面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才低头去换鞋，在他的灰色拖鞋旁边躺着一双同款女士拖鞋，秦步看着那拖鞋，无奈笑笑。换好鞋后他拿起那双女士拖鞋走进客厅，电视里播放着拖鞋主人最喜欢看的电视剧，只是她没有窝在沙发上。秦步转身进了卧室。
“莱莱，先把鞋穿好。”
没人回复他。
步去了阳台，那里养了许多花草，她应该在那里。
“莱莱，莱莱 ……”
“莱莱！”
“砰！”剧里有人开了枪。
“韩医生，韩医生？”靳柯伸手在对面的人眼前晃了晃，她现在严重怀疑这人是因为上班分神导致医疗事故才会被人上的，难怪雇主给出天价，只为刺杀他。
韩江为自己的失态行为感到抱歉。“实在抱歉，最近有点忙，有时候头脑有点晕，但是你放心，我会对你的病情负责的。“他一边道歉，一边想着他最近的状态，实在是糟糕，这样下去只怕很难完美完成任务。
耳机里传来上司的声音。
“韩江，请注意调整好你的状态！如果现在坐在你对面的就是刺客，以你现在的状态将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无声的叹息，搭在桌子上的右手食指指腹轻轻向桌面，表示他收到这条指示。正如他接收任务那一晚上司所说的，他们身后是亿万人民，既然选择了成为秘密警察，就要随时做好牺牲小家的准备。妻子刚过世不到一周，秦步就有了新的任务。他来不及悲伤，又无法不悲伤。于是就有了这样浑浑噩噩的状态。
靳柯嘴里说着医生辛苦了，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还好我只是一个伪装成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刺客。
秦步复述了靳柯的精神状况，键盘敲击声劈里啪啦响起。
“现在下去缴费，拿药。药拿好了就上来，我给你讲用量。”
“好的，韩医生。”靳柯接过处方药单，起身到一楼拿药。
一通电话打进来，备注是“妈妈”。
靳柯到了楼梯口才接起电话。“喂，妈妈，这个韩医生真的靠谱吗？我的病情可是刚刚才有一点好转的，可是刚刚那个韩医生居然在上班时间发呆，我好害怕呀。”
是这个韩江吗？没被掉包吧？
妈妈的回复是，韩医生是这家医院数一数二的医生，找他或许可以。
靳柯嘟哝了几句，不情不愿的下楼取药。
药很快取好，韩江几句讲完用量，又用笔在药的包装壳上写下详细用量。药的种类很多，写的时间也长了些。百无聊赖的靳柯看起了那双写字的手。十指白皙修长，节骨分明，甚是好看。
韩江偶然间抬头便看见她正盯着自己的手看，神使鬼差的说了一句，“你长的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或许该说长得很像他的太太才对。
“随着心里“咯噔“一声，耳朵也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他当然知道设备没坏，这只是他们的惩罚。
好在靳柯并没有发现异常，而是很自然的接了一句。“怪不得您刚才看着我出神呢。”
傍晚，靳柯来到了妈妈给她找的住处。她大致观察了这里，地理位置极佳，以小区为中心学校、超市、菜市场、地铁站、公交站都分散在周围。14楼，不高也不低。房子是新买的，除了几个大型家具其他一概没有。靳柯买了点生活必需品，几袋拎在手里，几袋放在门前外的地毯上，左手抱着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是她买来充饥的面包。
“密码。”输了半天没有任何反应，靳柯人傻了。
“锁没亮，是不是没有开启。”
听了他的话，金柯又重新试了一边，锁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坏了。
靳柯先是装作被这锁搞得焦头烂额的样子，又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来看着对面的人。
“韩医生？好巧啊！”
“嗯，是我。”对面空了很久，前几天业主群进了新人，原来是靳柯。
靳柯拨通了换锁师傅的电话，对方一直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状态。她叹气，认命的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就听见身后的人向他发出邀请。
“要不要先去我家里坐坐？”换锁师傅一时半会来不了，她还买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人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在看不见的角度，有人嘴角轻轻上扬，不过很快她就收了嘴角弧度，转身看着要收留她的人。
“谢谢韩医生，我请你吃面包！”她面包递到那人眼前，对方意思性的拿了一块小面包，开门请她进去。
嘈杂的声音传来，靳柯的目光落到客厅的电视上，很多年没看电视的她对男女主角并没有什么印象。
韩江看出她的不解，解释道：“家里有只猫，我回家晚，怕它害怕就一直开着电视。”
装修过于简单，跟样板房没什么区别，倒是角落的猫爬架过于豪华，与这里格格不入。跟资料上一样，确实是个爱猫的人。
正对着猫爬架的书柜上有个监控，应该是用来看猫的。
别的地方会不会也有监控呢？
“砰！”
电视传来的枪声把她从思绪里拉出来。
韩江给她到了杯凉白开，“先喝点水吧。”
“谢谢。”
韩江已经换了一身灰色家居服，坐在靳柯左手边的沙发上。
“你说，警察知道刺客是刺客吗？”
离靳柯最近的是一把水果刀，水杯已经见底，她看着锋利的刀刃，准备出手。
韩江指着电视里的两位主角，“刺客和秘密警察。”
靳柯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她还真的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刺客虽然是合法职业却只获得了极少数人的认可。那么，按照没有被认可的逻辑来思考的话，秘密警察在出动之前必然是知道对方是刺客，即使一开始不知道对方是刺客，在知道真相后也会绝地反杀。“知道的吧，现在的剧都是这个套路嘛。”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很快，开锁师傅来了，靳柯抱着面包回了自己家，她把新买的拖鞋摆在鞋柜上，光着脚进了屋子里。
“妈妈，我的邻居居然是韩医生，我们真的好有缘分啊！我门锁坏了，他还请我到他家。”
“对了，他也追剧，他还问我电视里的秘密警察知道刺客是刺客吗。”
“这还用问吗，按照现在的套路，肯定是知道啊，哈哈哈哈。”
刺杀行动暂缓了。
靳柯按时吃药，定期复查。有时应邀去隔壁看电视，顺便逗逗猫，吃个饭，直到刺杀计划取消。
真正的韩江早就被秘密警察保护起来了，现在的韩江是由秘密警察假扮的。
这么一来，韩江饭桌上那些她喜欢的菜如今看起来像是在嘲讽她。
靳柯的病情忽然有所好转。
业主群又来了新人，韩江下班回来正好遇见靳柯下楼扔垃圾。
“你要走了？”
消息还挺灵通。
“对，我的状态还不错，想搬回去找我妈妈。”
韩江出电梯门后又补了一句。“我看群里来新人了。”
不知是谁彻夜难眠。
第二天是周末，韩江早早出门晨练，回来时碰上了靳柯。
韩江见她身侧立着一个行李箱，于是问道：“这就走了？”
“嗯，走啦。”不走等着你抓我吗？靳柯抓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指着电梯处“那我先下去了，再会，韩医生。”
韩江拦了她的去路，“到我家去坐坐吧，今天播结局。”
“啊？”一个结局而已，网上就能看，倒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约了车，快到小区门外了。”
“我，我是说，外面在下雨。”韩江已经抢先一步拽回她的行李箱。“雨很大，到我家坐坐吧。”
果然，靳柯收到司机的消息，突如其来的特大暴雨淹没了马路，在雨停之前他没法来接靳柯。
“那，好吧。”这波就是拼死一搏了。
还是熟悉的装修风格，肥猫睡在猫爬架上，对面的监控却不在了。电视剧还在播，正如韩江所说，今天播的是结局。
韩江递来一杯温水，靳柯接过水，握在手里几秒后又放到茶几上。
两人都属于不会聊天那一类人，但只要坐一起就会有很多莫名的共同话题，只是今天的气氛有些严肃，两人一直没说话。韩江大概不愿干坐着，于是就有了他问一句，靳柯答一句的画面。
靳柯不太喜欢局势不被自己掌控的感觉。
也许房间里有他的同事，请她进来只是个骗局，目的是抓住她，再将她背后的刺客组织一网打尽。
或许她早就被秘密警察包围了。
无论如何她都做好了死的准备。雨势渐小，司机也来到小区门外。
“韩医生，司机到小区门外了，我想，我该走了。”
“等等！”
靳柯看着韩江从耳朵里拿出一颗接近透明的信号接收器。
这是要摊牌了？
果然，她离不了这个门。
紧接着，韩江把信号接收器放入水杯里。
靳柯摸不清韩江的套路，毫不犹豫掏出枪瞄准他，就像隐藏的狙击手瞄准自己一样，既然难逃一死，她怎么说也要拉个人一起陪葬。
追了许久的剧终于迎来“全剧终”三个字。
“带我走吧。”韩江说。“带我走，莱莱。”
韩江在看见靳柯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刺客。
尽管她以别人的身份出现，但那种感觉太熟悉了，他确定这个病患就是他的枕边人。
这就是他的莱莱。
这是他第一次给上司虚假信息，他说，刺客没有出现。
他贪婪的享受着两人的时光。
身份早已暴露，靳柯干脆破罐子破摔。“你见过哪个刺客带着秘密警察回老巢的?”
“杀了我，”韩江慢慢靠近靳柯，用着祈求的语气。“杀了我，用你的枪。”
我不愿在人间接受没有你的煎熬，所以，杀了我。
枪声在楼道里回荡，有人要去找他爱的人。
“喂，警察吗，我要报警，我的太太被刺客刺杀了。”
这是秦步第一次报警，他盯着电视，逐字逐句说着，“我的太太，被刺客刺杀了。”
护工扔垃圾回来的路上听见警车鸣笛，小区里的人说有人谎报警情，她加快了脚步。
人命关天，无人伤亡自然是好事。警察看着电视正在播放的连续剧，立刻明白了秦步报警的原因。“这位先生，谎报警情，占用公共警力是一种错误行为。念及情节较轻，我们将对你进行五日以下拘留及五百以内罚款。是否有异议？”
“先生?”
护工被家里的警察吓了一跳，她连忙找出韩江的精神诊断书和职业资格证。“警察同志，我是照看秦先生的护工，我刚刚下楼扔垃圾了，他才会去报警的，是我的失职。”
“他是精神科医生?”
“是。”
一个精神科医生精神出了问题。
“他是看了这部剧才会报警的吧，以后最好不要让他看了，以免再次出现今天的情况。”
“这，秦先生必须看着这部剧精神才会稳定些。”
护工只知道这是让秦步精神稳定的法子。
由于秦步的精神问题，警方并没有对其拘留，而是进行五百以内罚款和口头教育。
剧里的警察还在和刺客斗智斗勇。
报警电话就要拨通了，有人及时制止。“老师，不可以！”
是秦步带的学生，今天是周末，他们一起来看秦步。
学生们知道秦步不久前报过警，今天亲身经历后只觉得心惊胆战。“老师经常这样吗？”
护工点点头，“从警察来过后就一直这样，只要我不盯着秦先生，他就会去报警。”
“辛苦你了。”
“秦先生一定要看这部剧吗？他每天都看，看了就要报警，我实在是害怕……”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良久有人开口。“我们师母生前最喜欢看这部剧，所以，老师才会执着于这部剧。”
只可惜还没结局。
一个月后。
“砰……”
秘密警察职责就是保护人民，他把抢对准了自己的爱人。秘密警察韩江杀了刺客靳柯。
秦步眼里含着泪，他又说了一遍，“带我走，莱莱。”
医院里，几个学生和护工跟在急诊医生身后。“准备洗胃！”
太太追的剧结局后，秦步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清醒时间。
他睡不好，每天都会找护工拿一片安眠药。
吃了安眠药，人的呼吸就变慢。如果吃的超过一定限度，就会停止呼吸。
“老公，我好想做刺客靳柯，她看起来真酷！”
“那我做什么?同为刺客的老公?”
“不，你去做秘密警察！”
“为什么?”
“好玩呀，嘿嘿。”
“好，你做刺客，我来当秘密警察。”
都说等待死亡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可秦步做了一个短暂的美梦，他在梦里见到了日夜思念的太太。
太太是刺客，他是秘密警察。
他笑的很开心。
病房里响起“滴滴滴滴”的声音，心电监测仪上是一条直线。
我的爱人，我常常祈求上天，让我在看你一眼。
秦步看见一群舞蝶为他指路，他终于找到了心爱的妻子。
kilig，
形容那种喜欢一个人喜欢得好像胃里正有成千上万只蝴蝶翩翩，一张嘴就要全部飞出来一样的醉醺醺、麻酥酥感。[1]
就在这一刻，那千万只迷失方向的蝴蝶终于把秦步送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这一生既漫长又短暂，但有你的日子总不会太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带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