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与女》奥兰多在平静水面

6、 第二次见面

　　像第一次见面一样，王湛提议去附近的咖啡馆坐坐。虽然还是背着大包，他这次却没有工作，而是在林观对面坐得端正。在等待饮料的间隙，他也不说话，好像在等林观先开口。
　　很难得，在美女面前能够把持得住，林观遇到的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都很爱聊天，不论美丑。帅哥的高冷，也不过是伪装，在他们假装高冷的时候，林观仿佛能看见他们大脑飞速运转，企图想出一句超级了不起的话把林观拿下。
　　可是王湛，他很平静，大脑没有飞速运转的迹象，一片宁静的湖泊，背靠青山。
　　店里没什么客人，为什么饮料上得那么慢，相对沉默了几首歌的时间，林观开了口。
　　“谢谢你把我推荐给杨凯文，”她说。
　　王湛笑笑，没有否认。
　　“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

　　对话进展得非常顺利，平滑……
　　可惜这是林观的预想。
　　见面之前，她做了一些功课，发现王湛是个非常低调的人。这很稀奇，因为在社交媒体如此的发达的今天，林观就没有见过低调的美人。
　　他并没有个人账号，只有Bresson Art Studio，工作室的官方微博只有作品，王湛的身影出现在别人的微博里，除了于一糯这样暗戳戳的，多数都是时尚圈的人士发了一些“今天拍了什么什么，谢谢王湛和BAS”之类的话。合照里往往有很多人，不管是站在C位还是镶边，你很难看不到他。穿着T恤牛仔裤或者是西装，在工作或者出席活动，王湛很少笑。
　　于一糯的工作室发过拍摄花絮，王湛和于一糯离得很近，微微弯腰，举着相机神情专注，对面的女孩子笑靥如花，整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当然了，林观想，难怪于一糯会找到家里去，哪个女人不想被这样的男人看着呢。

　　“舅舅这个人，哎他真的太闷了，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不知道于一糯怎么想的。” 小玉这样说。

　　低调，不爱说话，有点闷，看起来很难聊，大不了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直接一点也节省时间。

　　预想很丰满，现实过于骨感。
　　真实的情况是林观陪着王湛逛超市。
　　王湛好像没有领会到林观要和他谈话的精神，打完招呼之后他并没有沉默，开口道：“那个，林小姐……”
　　“叫林观就好了，”林观说，“不用这么客气。”
　　王湛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像从“林小姐”到“林观”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他重复了一遍：“林观。”
　　郑重的样子把林观逗笑了。
　　看到林观笑，他又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我要去前面的鲍师傅，小玉说要吃肉松小贝，一起吧。”
　　鲍师傅的人很多，她和王湛排在队伍里，实在不好开口提“你为什么推荐我拍照”的事，唉，反正都见上了，买完了也可以聊。
　　“你吃不吃？” 王湛问道。
　　又是奶油，又是蛋糕，吃一个卡路里就严重超标，可是卖相也太好，闻着味林观都要咽口水了。
　　林观犹豫的样子被王湛看在眼里，两分钟之后两个人走出来，手里都拎着肉松小贝，王湛又说：“林观。”
　　没有那么郑重了，王湛的声音很好听，林观应道：“诶。”
　　“你，有别的安排吗？”
　　当然没有，姐今天特意来套你话的！
　　林观摇头。
　　王湛说：“好不容易得闲了……”
　　“想给小玉做晚饭，你愿意陪我去一趟超市吗？”
　　这……
　　又是给孩子买肉松小贝，又要给孩子做饭，年纪轻轻就过上了老父亲的生活，可怜天下父母心，林观不好意思反驳，只好同意。

　　超市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林观取了车，载着王湛过去。
　　林观问：“你不开车吗？”
　　工作时间不固定，没有车应该很不方便吧……
　　王湛看向窗外，说：“考驾照很难啊。”
　　很难……吗？
　　“肯定比拍照简单吧！” 林观也有相机，自己买的，朋友送的，刚到手的时候会玩玩，可是专业上的焦距啊镜头啊什么的完全弄不来，最后都是丢在角落吃灰。
　　王湛笑：“看拍什么了。”
　　拍什么，拍于一糯？
　　林观想逗他一下，想了想，还是没说。

　　超市旁边有个药房，王湛进去买了一包口罩，示意林观戴上。
　　“哎呀，没事，”林观拒绝，“认不出来。”
　　“戴着吧，”王湛坚持，“你一点都没变样。”
　　什么意思？
　　没变，怎么个“没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变”？
　　王湛不知道简单的一句话就引来了林观一肚子的疑问，他等她把口罩戴好，进了超市。

　　超市里人来来往往，也没有严肃谈话的空间，戴着口罩的林观跟在王湛后面，越逛越找不到开口的时机。
　　王湛和预想的一样，不太爱说话，大多数时候是林观问，他简单答，少数时候是他指着某样菜或者肉或者海鲜，问“你喜欢吃吗”，林观说喜欢或者还行。
　　林观问：“你很常做饭吗？”
　　王湛摇头：“有阿姨，主要是打扫房间，如果我不在家，她就做饭给小玉吃，但是小玉……”
　　“……她总抱怨不好吃。”
　　这是迄今为止王湛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还是和孩子有关。
　　他熟练地在各个区域逛，三句话不离孩子，一副家庭主夫的架势。
　　“你一个人照顾小玉？”
　　“嗯，”王湛说，“差不多。”
　　“差不多？”
　　王湛想了想，说：“我是单身。”
　　？？？？？
　　王湛的单身宣言来得猝不及防，林观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见林观不解，他就解释道：“因为我一个人带小玉，爸妈有点不放心，所以他们总想着搭把手……”
　　“可是他们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想让他们操心……”

　　来到肉类柜台，王湛说：“麻烦称二斤排骨，谢谢。”
　　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大叔挑排骨，王湛又说：“麻烦再剁一下吧，太大了。”
　　打在猪肉上的光有一部分打到王湛身上，宽肩膀的他看起来非常靠谱，不爱说话的帅哥，而且很居家，林观再一次感叹难怪于一糯要找到家门口去。
　　反观Harold，会把所有绿色的菜称为“青菜”，每次他为林观做点什么，第二天开会的时候恨不得开会通知每个人……林观不愿意让他插手自己的工作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突如其来的对比，“要出事”三个字再一次出现，红色加粗一号字体，林观不想被莫名其妙的想法带着跑，连忙跟着王湛走了。

　　卖鱼的小姑娘问：“几个人吃？”
　　王湛回头看了眼放空的林观，说：“两个人，来条小的吧。”
　　小姑娘处理鱼的时候，林观凑过来了，问：“买的什么鱼？”
　　“黑鱼，”王湛说。
　　“酸菜鱼吗？”
　　王湛点点头。
　　“可以啊，”林观佩服。逛了一圈超市，王湛买菜的架势，不是那种偶尔表现一下的样子，他肯定经常来。
　　承认吧，大多数的男人是不用做菜的，如果你碰巧长得很帅，稍稍爱干净一点，更是什么都不用做了，总有单纯女孩给他们当田螺姑娘。我们的社会是不是对男人太宽容了，只要他们不添乱就可以得到褒奖，反观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遭受的非议指责远远要多过男人。

　　卖鱼的小姑娘看到林观愣了一下，尖叫道：“天呐，你是，你是……”
　　是于一糯？林观在心里接了下半句。
　　“你是于一糯？”
　　看吧！一猜一个准。
　　“不是，”王湛替她回答，“你认错了。”
　　小姑娘还要尖叫，王湛温和地提醒道：“鱼。”
　　待鱼一称好，王湛不疾不徐地道谢，和林观一起走了。

　　“像吗？”林观忍不住问。
　　“什么？”
　　“我和于一糯，好多人都说了。”
　　王湛马上就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她，盯着林观的眼睛看啊看啊，看得林观心里发毛，然后他笑了。
　　笑什么？
　　王湛说：“不像，差远了。”
　　林观想问，谁差谁啊，可是看到王湛的小酒窝，她又觉得没那么重要。

　　等东西买差不多了，林观也完全放弃了严肃谈话的初衷。
　　往收银台走的时候，王湛问：“对了，你要买什么吗，一起结吧。”
　　“不了，”林观想起第二天的行程，“明天要拍照，我就不吃了，怕肿。”
　　“去杨凯文那里吗？”
　　“嗯，怎么？”
　　王湛说：“哦，是我们工作室拍。”
　　“我有事去不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他们打好招呼了，”他很随意地说道。

　　你去不去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王湛的话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直到“偷听”了于一糯在消防通道里的话，她还是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