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尾声（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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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停在郊外，铁艺门打开，碎石铺成的小路往里延伸，两侧是绵延铺展的绿。
“难怪瑞尼说你不需要工作 ！”叶乔瞪大了眼睛趴在车窗上，回头对他嚷道：“你这个地主家的儿子…… 那是什么？！是马吗？”
许隽笑。“拜托，这是我母亲的农场，并不是我的。你不要觉得有压力，我目前是一穷二白。“
远远地，一座灰绿色的木制农庄样式的建筑出现在道路尽头。门廊台阶下站着一位身量细长的美妇人，穿着淡雅的针织套装，眉目有种尖锐的美。
叶乔忙翻下副驾驶的镜子，再次检查一遍自己的妆容。
“放心。”许隽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会喜欢她的。“
”欢迎你，叶小姐。“许母伸出手来，笑容和善。
她的脸生得很美，皮肤犹如上好的骨瓷，不大显年龄，眉眼与许隽有些相似，只是下颌角更加方正一些，多了几分英气。
“伯母。”叶乔恭敬地称呼。
“叫我莉莉好啦。”
叶乔想，她的英文名字可能是”lily"，百合。
那双手有力又细长，指甲修剪得短短得，整洁得一丝不苟，看得出劳作的痕迹。
这双手让叶乔觉得亲切，她握了握，又拿在手里短暂地持了一会。
他们是一种略微西式的母子关系。
叶乔并没受到预想中那种查户口式的聊天。
参观屋子，木质别墅是杂志常见的那种粗旷中带着精致摆设的风格，通向二楼的楼梯过道上摆着很多相片。
叶乔凑进了仔细看，在一众高矮胖瘦、各有千秋的孩子中，寻找小时候的许隽。
有些意外，他一直是最高最瘦的那个，特别是十几岁的时候，甚至看上去有些单薄、有些无精打采稚嫩的丑。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养的各种小动物，不论幼崽时期多么毛乎乎的可爱，总有一段特别丑的时期。
看来人类也是这样，大帅哥也有丑照啊。叶乔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有些怜惜地戳了戳照片中的他有些下垂着的嘴角。
二楼的衣帽间是一处有些奢华繁复的双开门。
打开，涌出清一色的淡粉、浅米、奶油白，皮革、真丝、山羊绒质地的华服，吊牌在衣服的丛林间纷纷纭纭地垂落，像是等待认领。
“哇……”叶乔看到那些牌子，像刚刚进入宝库的阿里巴巴，“许隽和你不愧是母子，他也是只把衣服放起来不穿！”
“没有什么，只是衣服而已。”莉莉扶着衣柜门，淡淡地说。“隽隽是因为念旧的习惯，好多对他有特别意义的衣服都不会拆封。而我是年轻时买买买太多了……败家嘞！”
她捧起一件真丝质地的阔腿裤，“天知道，我有这么多皮粉、灰粉的长裤，明明我在这里只需要面对我的燕麦田和马儿。”
房间有些昏暗，她看着叶乔，说：“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但是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叶乔挑了挑眉毛。
“我从未见他带任何姑娘来这里。”莉莉说，“他曾是个活泼的小孩，可是现在很闷。如果你不陪着他，可能他都不会想要开这么久的车来看我。”
叶乔心中某个地方微微一跳，她忙打哈哈道：“哈哈，许妈妈，你是不是和许隽所有带过来的女孩都这样说过？”
莉莉笑了笑，探身扎进衣服的海洋里翻找。她从靠墙架子上拿出一个橙色纸盒，打开，一条绚丽的围巾。莉莉笑着在叶乔脖颈胸前比了比。
“你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有段时间过得特别自由又动荡，他在我印象中几乎是一夜之间长大的。我记得刚搬到法语区的时候，他好像刚上初中吧，语言也不通，几乎每天回来身上都带着脏兮兮的痕迹。我大概知道，因为那所学校里还没有过东方面孔，我觉得他过得并不好，可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说，哈，真是一个小小硬汉。“
一个小小的硬汉？叶乔并不这么认为。年少的许隽受到欺负，虽然会打回去，但那种被排挤、针对的感觉并不好吧。
她想起他们来之前在外头闲逛，一个欧洲小国。她在酒吧被人纠缠，争执中那人开始对着她污言秽语，比手画脚。
许隽克制地冷笑，拿手遮住她耳朵。她脑袋动不了，只能斜着眼睛看他慢动作一般说了句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挥手给了那人一拳。这是她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火。
许隽说，他能甄别很多语种的脏话——小时候经常转学，因为是个黄皮肤又常常穿着莉莉置办的一身名牌（是后来才知道那些是名牌），受到高年级坏孩子的围堵。起先他是警觉地躲避和隐忍，但很快便学到了丛林法则，就是很快地打回去，以及发挥一点点“钞”能力。
“这块围巾我收藏好久了，复古artdeco风格，送给你。”莉莉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叶乔受宠若惊，她后悔听了许隽的话，只带了一束荷兰郁金香过来。
屋子从上到下，看到最后，是一楼的厨房。
墙壁上挂满了擦得黄澄澄的大大小小的黄铜锅，多到很多叶乔都猜不出该用来干什么。
她的厨房里只有一个中式炒锅、一个汤锅。
“有句话讲，叫做‘差生文具多’”莉莉一笑，蹲在烤箱前查看里面的食物。
“我其实一点不擅长做饭。今天你们来，我想了好久都不知道隽隽他喜欢吃什么菜。”她直起身，靠着整洁的橱柜，有些落寞。“那时候家里大采购都是各种罐头，豆子、浓汤，还有冷冻的煎饺、披萨什么的。”
“谁说当人家妈妈就要擅长做饭的？我觉得西餐那种简单烤一烤，撒点调料、酱汁就很健康。”叶乔忙说。
“哇，今天吃烤鸡吗？记得小时候看外国电影，我觉得烤整鸡超大只端上来超隆重的。”
莉莉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
她从厨房那里的后门外换上一双笨拙的胶鞋，带叶乔去看马儿们。
春日的旷野天空显得又低又蓝。
莉莉靠在马场的栅栏上，望向天空。
"曾经我像鸟儿一样无比向往梦想和自由，所以年轻的时候才会不管不顾地跑到异国他乡学表演。谁知道梦想有时就是另一个笼子。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还有好多事要做，结果这半辈子‘倏’地就过去了。尤其是隽隽，我生他的时候真的不会做母亲，大概到第三个孩子就是瑞尼出生后我才学会当人家妈妈。”
风有些大，莉莉裹了裹披肩。
“看得出，你是一个很细致体贴的人，所以隽隽才会这么喜欢你。上一次，不论我和瑞尼多么反对，他都要回到中国去……”
“不，他喜欢表演，就和你当初一样。不过，那里有适合他的土壤。”
“我毫不怀疑他的天赋和努力，”莉莉说：“在这里，华人要出头，要获得所谓的‘国际’声誉并不容易。我在这里当了好多年的配角，为了养家糊口，刚到来的时候还做过内衣模特、mtv伴舞，甚至做过酒店清洁工。一开始我并不想让他走这条路。当一个建筑师、律师、医生，都比这个工作稳定、体面。“
叶乔不语，这个行业，有时候机遇和运气真的比实力重要。
“我很矛盾。”莉莉说，“我知道他的状态一直不稳定——欣慰的是，现在还算好。我见过他最糟糕的时候，酗酒、滥用药物…… 好了，不说了。总之，他为你改变了很多，我想请你守护他，但又怕他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雨下个不停，松木在壁炉里燃烧发出轻微的声响。
叶乔裹着薄毯，看着窗外，笔记本电脑在她膝盖上摊开着。
“怎么，有心事？”许隽靠过来。
这是他最后一任继父留下的农庄，那时他已经成年许久，回到这里令他有些陌生的局促。他靠近叶乔，感受她身上传来的体温。
“杨明亮有个项目，想邀请我过去帮忙。”叶乔看着他落在窗子上的倒影，说道：“你知道，就是帮忙做些后勤啊、统筹类的工作。”
她不想说自己刚才查了查银行户头，已经所剩无几。这一趟吃喝玩乐差不多在外面逍遥了一个月，虽然许隽一直很慷慨，但她自己很在意，总是尽量地抢着刷卡。
玩到后期，两人甚至像搞起了抢着买单的竞赛……许隽是有些生闷气的，她哄了许久才好。
雨淅淅沥沥落在窗玻璃上，远处的仓库、草堆还有地平线远处寥寥几棵松树变的线条模模糊糊。
“你会不会考虑留下来？我们在这里过简单的生活…… “
”许隽，我很感谢你邀请我出来散心……“叶乔停下了话头——她看到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环状物，她伸手掩上了嘴巴。
“我知道现在不是求婚的好时机，可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重磅的理由留下你。”
他屈下膝，落低在地毯上，捧起那只钻戒抬起眼睛。刚刚洗过的额发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地，半遮半掩在刘海下面。
叶乔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人还有那枚戒指，曾经都是她渴望的。
“这枚戒指我很早就买了，我也设想过很多次拿出来它的场合，总归不是像今天这样。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安全感，做你的后盾。”
“啊——”叶乔揉着脑袋，“可我现在跟你结婚真的很犯规啊，我现在又穷又丧，账户里的钱只够买一张回程的机票……”
“好险。”许隽直起身子，唇角勾起坏笑，脸慢慢地凑近。“你都偷偷查好机票价格了，我若是不注意恐怕你又要跑掉，就像上次在海边一样……“
他尤记得，订婚宴后她去跟薄俊言摊牌。
他在贵宾室那厚重木门外，像火上的蚂蚁。走又走不得，进又无从进。
里面两人唇枪舌剑一阵子，就听见“啪”地响起清脆一声耳光透出门缝。
他一个激灵，忙碾灭手里的香烟。
门“呯”地一声豁然打开，叶乔走出来，气呼呼地，眼角还挂着泪。她边走边伸手蜕下那身礼服，淡紫色的丝绸滑下身躯，像一片云一样委顿在厚重的地毯上。
许隽愣了愣，拿起手中西服从后面给她裹上。
薄俊言红着脸梗着脖子追出来，正看到他在外面帮衬，更是炸毛一般，卷起袖口就要冲上来对他发难……
有几个摸在贵宾室同一层楼梯口窥伺的狗仔看到这一幕，远远地拿出相机噼里啪啦一顿闪。
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当场愣在原地。
叶乔此时转过来，拿手背蹭了蹭溢出的泪，冲上去搂紧薄俊言，给他腮上压上一个狠狠的吻。
许隽看到，叶乔含着泪在薄俊言耳边说了句什么。
他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等众人反应过来，叶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对他说了什么？”许隽问。
叶乔不想让他说下去，胳膊缠上来，迎合他这个心不在焉的吻。
所有的事，都放在明天去解决就好了。她想。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绵长的就像两个人之间的情愫。
“你还没答应我。”许隽说。
他们两人裹在毯子里，对着窗子观看外头的风景。叶乔被他圈在怀里，余韵未消地把玩着她的手掌。
细长微硬的手指抚过她的手指、手背，翻转过来，罩上她的掌心……
不愧是演员，叶乔的耳尖有些发烫，从她的视角看去简直是一种充满暧昧的撩拨。
她侧了侧脸看他。
许隽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手上的戏份加大了力度。
“嗯，答应了吗？”
叶乔忍住他侧颜杀的攻击，伸开五指与他相扣，伸直隔壁举在半空。窗外微弱的光线给他们的手镀上一层银色的线。
他的手很好看，是那种经得住大荧幕的好看，淡淡的麦色肌肤很有男人味道；她的手细长，有些肉感，她自己不喜欢，但在他眼里却是可可爱爱。
他的手大出她的一圈，手指细长，跟他整个骨骼一样都是清秀细长。
“你看，我的手很小。但是，我想努力用双手争取一些东西，一点一点地建立我的安全感。”
许隽愣了愣，继续拥着她耳鬓厮磨，问：“你争取的东西包不包括我？”
“当然。”叶乔坏笑，伸指挑在他下巴，说：“你也是我打下的江山。”
许隽大笑，说：“看来我准备的这个东西用不到了。”
他从地毯的一角翻出一张白纸递给叶乔。
叶乔看去，抬头居中写着“婚前协议”几个大字。她把纸页翻来翻去地看，没有一个字。
许隽挤挤眼睛，接过来，在纸面的右下角飞快地签上名字。
“叶小姐，我想来想去，这是我能献上的最大诚意。”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尾声（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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