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你好好营业》紫蔓牵风

38、第 38 章

　　早上5点，房间门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阿升熟门熟路地拿出备用房卡刷了一下，推门，又推了推——门被从里面落了锁。他微微一愣，随即识趣地继续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今天许隽有两场文戏，需要早早地到楼下化妆师那里做妆造。

　　门开了，许隽高挑的身形出现在门边，他揉了揉乱乱的短发，一手搭着门框，一手伸出修长的指抵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情形不言自明，阿升忍不住朝他身后快速地瞥了一眼。

　　门内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廊灯，许隽身后暗沉沉的，但他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一股香味，女人的香水味。

　　自己跟的演员这么帅，却从不跟女人有什么交集，这让他自己一度怀疑他的性取向……如今，这疑惑得到了解答。

　　“你先下去，我洗漱一下就到。”许隽笑着说。

　　这笑仍旧是淡淡的，但阿升品出一些什么别的味道来。那并非所谓生理上的“饕足”之后的慵懒，还有一种久违了的轻松和愉悦。

　　送走阿升，许隽轻缓地回到床边。

　　床头一盏小夜灯亮着，床上的人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睫毛。

　　到底还是被吵醒了，许隽想。

　　他俯下身，扒开被子翻出叶乔的脸，端详良久。昨天看到她第一眼，他就留意到她显著地瘦了，下巴更尖，眼睛更圆，胯骨更是小小戳戳地硌人……

　　他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在她脑门上印上一个轻吻。

　　“早安，哈尼。”他轻声说。

　　身边的床垫一轻，等到洗手间传来稳定的水流声，叶乔偷偷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昨晚的一切仿佛梦一样。她只记得两个人一起到附近的烧烤摊吃了点东西，她得意忘形地把自己喝得晕晕乎乎，只会对着他傻笑。然后……

　　灰色沙发上凌乱散落着她的衣裙，为这“梦”提供了有些香艳的佐证。

　　许隽裹着浴巾走出来，头发湿淋淋。他踢掉湿了的拖鞋，光脚站在床边，紧迫而从容地一件件地穿着衣服。

　　叶乔眯着眼睛偷偷看。他手长脚长，肌肉练得不多不少，是属于东方审美的那种恰到好处的肌肉感。

　　她尤其沉迷于他手臂线条，肌肉纹理随着手上动作时深时浅，麦色皮肤光滑紧致，在灯光下莹莹发亮，青色血管微微凸起，透出一种独特的脆弱感，令人忍不住想去亲吻……

　　叶乔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轻笑，从被子里坐起身。

　　许隽复又坐回床上，凑在她身前，四目相对。

　　“在笑什么？”他问，眼角眉梢笑意盈盈。

　　见她不语，他又低头靠近，像一只猫科动物般轻轻蹭她下巴、唇角……薄荷牙膏、沐浴剂和他干净温热的味道混在一起，重新又令叶乔陷入那种迷醉的感觉中。

　　“嗯，你好香……”与他耳鬓厮磨，她喃喃地说。

　　“我好爱你”，四个字就在嘴边，叶乔想起医生叮嘱，还是生生咽了下去。她只是伸出手臂，将他牢牢地抱住。似乎一松手，他就会像一场梦一般消散。

　　“嗯——”许隽发出宠溺的哼声，安抚地抱着她微微轻晃。他想起她一次次总是很用力的熊抱，嘴角不由地弯起。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片场？”他问。

　　脑子里仅存不多的清明告诉叶乔，此时自己尤其不能表现地太粘人。最起码，不能让他在这段关系中感到任何压力。

　　“不了，”她摇摇头，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个胸膛，“我等下吃了早饭就离开，你专心拍戏。”

　　“那你再睡一会。那我…… ”手机这时候又响了起来，应是阿升在催促，许隽伸手指了指门外，“那我开工了。”

　　“去吧，去吧。”叶乔说。

　　许隽走到门边，她突然又叫住他，问：“我可不可以给你发微信……？ ”

　　“嗯？”他挑眉，不明就里。

　　“就是那种很无聊、很啰嗦的那种。”叶乔红着脸说。

　　“当然，”他说，举了举手机，“我闲下来慢慢看。”

　　等门关上，脚步声走远，叶乔忙不迭跳下床，跑到洗手间对着镜子。

　　昨晚她来得匆忙没顾得上化妆，所以此时皮肤状态还可以，只是有些发黄。她又低头往手心里呵了几口气，闻了闻，还好口气不是太糟糕。

　　啊，爱一个人真是甜蜜又纠结……

　　叶乔对着镜子，对着自己尤带着红潮的面颊，拍了拍。锁骨那里有一块浅浅的粉红，她伸手抚摸那块小小的痕迹，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昨晚仍留在皮肤上那种微微颤栗和血液燃烧的感觉。

　　一种来自身体深处的充实和安全感将她包裹，等张开眼睛，她惊讶地发觉自己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离开前，她把房间整理了一遍，特意从衣柜里带走了许隽一件半旧的t恤，就像她还留着那件半旧的套头衫。

　　拍完一个镜头的间歇，许隽走到外头透一口气，从助理手里拿过手机。

　　叶乔的微信已经发了过来，一张照片：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餐，烤得金黄的肉饼和一碟小菜，还有一碗盛在青花瓷碗里乳白的豆浆。

　　［张记肉饼一定要在店里现吃，如果不在乎气味的话，一定要再来几瓣生蒜，粗鲁而过瘾的搭配……］

　　絮絮叨叨，很没有营养的一些话，但是许隽没来由地觉得心情愉悦。他似乎看到她一个人坐在嘈杂的早餐店里，大快朵颐，吃得很尽兴的样子。

　　他盯着那一行行稠密的字。跟蓉从学生时代就认识，断断续续谈了八年，最初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事无巨细地传简讯给自己。

　　可是后来，他们聚少离多，两人感情日渐疏远。

　　蓉对这种琐碎的聊天方式振振有词：“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就会事无巨细地絮叨那些无聊的小事，今天吃了什么，炒面里明明说了不要洋葱还是放了洋葱，真是让人气愤什么的，可是对不喜欢的人就不会这样。”

　　蓉说得很对，产生分手念头的时候，她的信息已经变成简短一句话那种……

　　蹲在一旁抽烟的摄影师看他对着手机一脸恍惚，笑嘻嘻说道：“许哥，今天头几条有点不在状态呀。是不是被什么事搞得分心了？”

　　许隽收起手机，笑了笑，说道：“没有，就是想起收工后要去吃好吃的张记肉饼。”

　　“啊，你也知道这家！肉饼我喜欢加很多香菜，你呢？”

　　“哦，我比较想来‘一辫子’蒜……”

　　说起这个，他方意识到就连睡不着时听的相声也是叶乔推荐给他的。不知不觉，他的生活已经被她影响了许多。也许心理医生讲得对，换一个全新的环境确实能够让他更加振作起来。

　　摄影师看他眼下还是有淡淡的青痕，不过精神看着是比前段时间好多了。这年头谁的压力不大？上头又出了几条新规定，听说今年立项的几个片子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龙标都难拿到。

　　“哎，你知道吗，”他有些八卦地用胳膊肘撞了撞许隽，“咱们这部戏的男一号之前不是一直没有定吗？眼下有眉目了…… ”

　　许隽挑起眉，摄影师凑近了压低声音，“前几天猜我在导演办公室见到谁了？罗影帝。十有八九是他。”

　　“罗影帝”，很多人都拿过各种奖项的影帝，但是只要提到“影帝”这个词，头一个跳到大家脑海里的名字就是罗锦荣。

　　罗锦荣那富有艺术气息的面孔浮现在眼前，许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来，在手里倒腾着。

　　摄影忙摸出打火机帮他点上，噙着烟含混地说道：“听说影帝话不多但脾气很大，对灯光、镜头都有自己的要求，难伺候着呢。我还寻思他年龄是不是有些大了，演男一号会不会有些老。”

　　许隽并不抽，只是端详着那烟雾袅袅地升上天空，摇了摇头：“导演用人自然有他的道理，罗先生非常敬业，他一到位估计整个进度会快一些，大家也轻松。”

　　白宇安这部戏延宕得有些久，原来的大牌女主演因为受不了长久等待已经毁约离开，惹得他发了一通脾气，又找了个不怎么出名但绝对能全心全意投入的半新不新的女演员。

　　罗锦荣将近五十岁，年轻时早早挣足了奖项和江湖地位，加上投资有方又不差钱，这些年很少再接戏，不知这次怎么有兴致来参演。

　　“你说你们这些有国际声誉的演员这些年怎么都看中大陆市场了，现在好多本土男演员都不大容易接大导的戏了，除了那些流量明星。啧，现在这个圈子忒他喵卷了。”摄影师话里有话地说。

　　地域之分看来哪里都存在，许隽笑了笑：“旁人我不知道，我可能是因为比较便宜吧。”

　　对于片酬，之前因为不喜欢这行业所以一直没有太过计较。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计较，至少明白，自己这一部戏下来的报酬，也就跟薄隽言这种一线演员一两集电视剧的片酬一样。真是个疯狂又残酷的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