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清歌霁景澄》七弦影

77、第七十六章

　　“第二，加油。”澹台亦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发酵，单琰知道了她和董淼泓的抽签结果，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澹台亦的表情还没调整好，惨白着一张脸，眼神惊恐地从镜子里看着单琰，木然地点点头。

　　“嚯，这是怎么了？不扮上就能演敫桂英了。”单琰从澹台亦肩膀上伸出脖子，扭头打量起不对劲的澹台亦。

　　澹台亦连忙笑了一笑，指了指脸上敷着的粉：“怎么没扮上，已经打底了。你们抽好签了吗？抽到第几？”

　　单琰皱了皱眉：“真没事？不会是……”

　　随后压低声音，在澹台亦耳边问：“不会是因为有现场观众，在担心吧？”

　　澹台亦笑容一僵，抬眉看到单琰的下颌，垂目道：“担心观众？怎么会，只是很久没在正式剧场演出，有些紧张。”

　　“我和林熙玥抽的签靠后，可能要下午，刚才李导说让我们晚点再化妆。”单琰也不追问，“我们会争取在观众席找位置看着，不用担心观众席会发生什么。好好发挥。”

　　澹台亦惊讶地睁大眼睛，还想说什么，就听到节目组化妆师的召唤，匆匆对单琰点点头，就和董淼泓一起举手示意，让节目组的化妆师找到快上场的她们。

　　单琰离开前拍了拍澹台亦，按着她的肩膀，看向镜子中的人影：“别担心，你今天可是要吓人的。”

　　澹台亦“啊”了一声。

　　对，今天她才是鬼，就算场下有别有用心的人，她也应当用演技让这些人吓到忘了想要闹事的心。

　　“别听她瞎说，神神叨叨的。”林熙玥走过来瞪了一眼单琰，“来看这场演出的都是认真的观众，用钱就能收买的伪戏迷，不会按照规则在越见云完成互动拿到购票资格的。而且很可能是瞿老师粉丝的主场，其他人的戏迷拿不到多少座位，有心闹事的只会更少，不用担心。”

　　林熙玥的一通分析让澹台亦彻底明白，两人真的已经看穿她对现场观众的恐惧，而且已经帮她想了办法去消除这种恐惧。她才沉下心来，准备即将到来的演出。

　　她和董淼泓两人在节目组化妆师的协助下迅速完成装扮，与抽签拿到前几位的选手一起到了候场区。

　　观众已经陆陆续续进场，剧场里有了与前几轮评级不可同日而语的热闹。

　　不再是只有选手和导师，而是有了舞台艺术的另一方主角——观众。

　　剧场从四面台改成一面台，舞台一侧仍是特殊的评级席位模样，观众席呈扇形面对舞台。

　　澹台亦在候场区偷偷观察着观众席的情况。

　　选手们从“越见云”的互动情况知道这个比赛有一些热度，也知道许多观众都对五轮评级开始的现场评级表示出极大兴趣，却不知道现场真的会坐到满满当当。

　　他们认知中的戏曲综艺，都得给钱组织观众前往观看，或是直接在户外公园等老年人聚集的场所举办，才能将观众席填满，让现场看起来不那么凄凉。

　　哪怕得到林熙玥分析现场观众的构成，澹台亦都不认为这个比赛会有太多观众。

　　何况五轮评级的现场演出票价格不低，比平时惠民演出全本剧目时的票价还要贵上一些。

　　青年演员的演出阵容卖到这个价位，东演集团收到了不少的骂声。

　　而且买票不仅需要花钱，还需要花时间用互动换取购票资格，互动值虽然能折扣一些票价，但整体门槛大幅提高，也让传统戏迷群体难以接受。

　　因此当澹台亦在侧幕看到座无虚席的时候，整个人被震得有些呆滞。

　　持续到第一组搭档表演结束，听到熟悉的名字才恢复过来。

　　“下面有请堰宁越剧研究院小生董淼泓、元沙区越剧团花旦澹台亦为我们带来徐王组合的《情探》‘活捉’选段。”

　　瞿晟云在现场有了观众后，忽然切换成主持人模式，第一组结束评级后，拿话筒介绍了两人。

　　灯光打在场中董淼泓饰演的王魁身上。

　　“说不尽水晶帘下脂香粉媚”

　　澹台亦用力睁了睁眼，深吸一口气，带入“活捉”中敫桂英的心境。

　　评级版与正式舞台演出版在敫桂英登场前略有区别。

　　舞台演出时，王魁演唱的时候，敫桂英隐在侧幕，等王魁演唱结束，敫桂英先出声而后人再现。

　　评级版的敫桂英则直接站在舞台上，虽然灯光照顾不到，却已经要进入表演情景。

　　敫桂英看着眼前曾经耳鬓厮磨让她寄予厚望的书生。

　　往昔穷困潦倒，而今高中状元，身着红袍，头戴乌纱，意气飞扬，却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

　　“叫她与素娥青女在那玉宇栖”一句唱罢，王魁双袖上抛，脸上满是笑意。

　　悄然而立的敫桂英心中恼怒，在虚设的庭院树影下弄出一些动静。

　　澹台亦托双袖，背身以轻巧的鬼步进入舞台中心，双袖轻抛，以示魂魄将至，阴风撩动。

　　阴风敲开书房紧闭的双门，王魁心有暗鬼，惊恐既生，手里拿上红灯与钢剑壮胆，才敢出外查看。

　　两人一串夜场的做功动作后，敫桂英进了书房，吹灭灯烛，引得王魁直呼打鬼。

　　知道来人不是相府小姐、新娶娇妻，而是听闻已经自缢身死的旧人时，吓得匍匐在书桌之上，恨不能隐身于桌板中，瑟瑟惊问敫桂英：你不是自缢在海神庙了吗。

　　董淼泓对畏惧的心态演绎得颇为到位，但在敫桂英一再表明还是活人之后，恢复状元公常态盛气凌人的样子，因为与自身本性不符，表演起来稍显收敛，但更是由于最后一次排练时，被俞雪莎数次在情绪转折时打断表演形成的短时记忆，造成情绪无法连贯。

　　澹台亦只能将敫桂英的姿态放得更低，愈发卑躬屈膝，以衬托状元公的傲慢。

　　“你来做什么”

　　“一来闻说郎君高中，特来贺喜”

　　“事隔已久，还贺的什么喜”

　　“二来么我与王郎送药方来了”

　　“什么药方”

　　“你真是一登龙门便健忘”

　　澹台亦在神色上更添三分柔情，随着大段借由药方回忆敫桂英和王魁两人在鸣珂巷相知相许的唱词，将还没来得及进入王魁怀念当初一段情景的董淼泓带进新的情绪。

　　改成王派唱腔的一段唱，便如同耳语一般娓娓道来，以朴实的曲调婉陈两人曾有过的温馨过往，想要激发王魁性格中善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