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入》窦九

15、第 15 章

　　第二天一大早，陈格就起来了，在学校外面的小店，买了一份豆浆油条。

　　清晨的校园里宁静，清草欲滴，是被水洗过的清新的茶青味。
　　她顺着林荫小道慢慢的走着，门卫大爷哼着歌泡了杯茶，广播声悠悠的响。

　　等到她回来，任颖已经换好了装，看来是准备出去玩了。

　　任颖拿过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陈格又给了她一个面包。

　　任颖拒绝了：“其实我不饿啦，就是约会之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

　　陈格不太懂。

　　空荡荡的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写作业写到下午，她收拾好了，准备下午去书店，顺便也真的不想吃面包了。

　　她出了校门，在马路上招手拦了辆车，踮起脚尖问：“师傅，这附近有书店吗？”

　　出租车师傅车窗放下来，扭过头：“下了桥，有个商业区，也不怎么远，好多学生喜欢去那里。”

　　陈格点头，正好去那里再吃个饭吧。

　　车到站后。
　　“现金？”
　　“嗯。”

　　出租车师傅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早就该被淘汰的老年机，又看见她一副乖巧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皱的衬衫裙，不由得多说了两句：“这里消费挺高的，小姑娘你要是想买东西，往城南走，那里物价便宜点。”
　　陈格撑着车门，下了车：“谢谢。”
　　出租车师傅叹道：“真乖啊，我家那闺女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
　　陈格有点愧，胡乱的点了两下头。

　　她在商场外面转了半天，进了一间咖啡店。
　　冷气开的很足。
　　陈格弯下腰，双手扶在膝盖上，看着橱柜里的面包，一小块就标价二十块。
　　她有点犹豫，这么小一块她吃不饱，也有点小贵。

　　她稍微站直，还是去吃肯德基吧，她点儿童套餐。

　　“1432号，四杯冰乐水，您拿好。”

　　“喂，”李修一边拎起打包袋，一边接着电话“呦，穆哥，怎么是你？”

　　陈格怔住，缓缓回身。

　　“小票。”服务员说。
　　李修扯着一张纸递过去，也没放下和手机：“喝的这么嗨呢。”

　　“说起来，没酒后乱……”李修向右瞥了一眼，话停住了，笑着含糊了两句，“穆哥，我看见个熟人，黎爷醒了叫我一声，先挂了。”

　　陈格低下头。
　　李修说：“嗨，新同学，今天出来玩啊？”
　　陈格嗯了一声。
　　李修给了她一杯饮料，陈格不肯接。
　　“正好黎爷不来了，他这杯饮料给你得了。”
　　“我不喝。”

　　陈格还是没有接，李修看着她又推过来的饮料，垂头丧气：“唉，新同学你咋这么客气呢，算了，让纪鸣一个人喝仨吧。”

　　陈格不说话了，李修招呼纪鸣过来拿饮料，她犹豫说：“要不我帮你拿过去好了。”

　　“啊？”李修扭过头，连连摆手，“我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不用了。”

　　他等着纪鸣走过来，一把勾住纪鸣的脖子。
　　“你他妈抽啥风呢，饮料要撒了。”
　　李修看着陈格：“亲爱的同学，要不跟我们去玩啊。”
　　“你好恶心，”听到这个语气，纪鸣啧啧了两下，对她说，“你快别理他。”

　　“不用了，”陈格觉得他们声音有点大，“我想去书店。”

　　“书店？”李修问纪鸣，“这地方有书店吗？”

　　“地下二层。”

　　陈格连忙点点头：“谢谢。”
　　然后她就要走。
　　纪鸣提醒道：“你还没买东西呢？”
　　陈格尴尬：“嗯……我不买了。”

　　最后还是去了肯德基。
　　闻着炸鸡脆脆的味道，陈格站在柜台前发呆。

　　很快，小哥就微笑着说：“你好，你的餐好了。”

　　这个点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

　　小哥说：“等一下。”
　　他从柜台下边拿出了一本书。
　　“您的图书套餐。”

　　陈格疑惑：“我点的是图书套餐吗？”

　　“是的，我们这里有书，你可以选一本。”

　　陈格不需要，但随便扫了一眼，一下子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个！”她抬起头，眨眨眼睛：“真的可以给我吗？”

　　“可以的。”小哥微笑把书递给她。

　　陈格心满意足的露出个笑容，找了个位置，她爱不释手的把书翻来覆去。

　　“姐姐你在看什么啊？”有个小男孩跑了过来。

　　陈格笑了笑：“姐姐在看葫芦娃啊。”
　　书的封面五彩斑斓，名字赫然是：英雄葫芦娃终极版典藏。
　　小男孩切了一下：“谁还看葫芦娃啊。”

　　“……”

　　小男孩继续说：“那都是假的。”
　　“是吗？”陈格脸上有点愠色，“那奥特曼也是假的。”
　　小孩明显怔了一下：“你胡说，我爸爸会变身的！”

　　陈格嘬了两口可乐，腮帮子鼓起来，她把故事书挪开。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他，家里的人都是哄着他，看着眼前穿着白色裙子，又一脸平静的陈格，小男孩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

　　见陈格没再说话，小男孩假哭了两下，见她还是没反应，揉着眼睛，指了指她手上的可乐：“姐姐，我也想喝。”

　　陈格摇了摇头，本来已经不想理会小男孩了，但还是好脾气指了指柜台：“你要去那里买。”

　　小男孩生气，喘着粗气，突然伸出手，他的爪子飞快的想要抢杯子，盖子一下子松了，被他抢走了。
　　只剩陈格叼着一根吸管，孤零零地挂着一个盖子。
　　世界都平静了。

　　陈格一下子跳起来，饮料撒了大半在她的裙子上。
　　她的裙子是刚洗的，白色的，上面张牙舞爪的留着浅褐色的痕迹。

　　剩下的可乐在小男孩的手上，他喝了一口，还洋洋得意的朝她露出牙齿。

　　“你怎么这么顽皮！”

　　以为她会像所有人那样子束手无策，突然，她起身又抢了过来。
　　被泼出来的饮料溅到了小男孩的手上，还往下淌了几滴。

　　陈格把可乐杯子放在旁边，低头开始擦裙子，可乐渍张牙舞爪的慢慢渗透，她的大腿感觉到一片潮湿，她微微皱眉。

　　小男孩低头看看鞋子上的可乐，瘪着嘴：“姐姐你好小气。”

　　陈格炸毛：“你还小，但也应该懂道理，你不该用抢别人的方式来拥有一件东西，姐姐在教你这个道理，而且我没有抢你的可乐，我才不小气！”

　　“你刚刚抢了。”

　　“那是我的可乐，”陈格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可乐杯，叹了口气，看上去很认真：“做什么事情都要征得别人同意，你知道吗？还有，不要抢别人的东西。”

　　有人说和小孩子讲什么道理，有人说他还是个孩子。
　　小男孩有点哑口无言。
　　他的手飞快的在陈格的裙子上扯了一下，哼声道：“姐姐你真坏！”

　　陈格怒：“你别跑！”

　　小孩红着脸，还不忘记把她的书抢走，对她做了个鬼脸。

　　她咬着嘴唇，对着他的背影说了一长串话：“姐姐还有更坏的呢，姐姐希望你以后吃糖长蛀牙，玩游戏被认出来是小学生，压岁钱全被没收啊！”

　　气死她啦。
　　她的童话书没了！

　　陈格转身，绝望的看了一眼柜台。
　　结果，她被阻隔了视线。

　　一群人正看着她一个，正是他们，哦，其中最漂亮的那个好像是温苑。

　　陈格：“……”

　　她低下头，整张脸都泛红，假装淡定的坐下来继续吃。

　　温苑笑着说：“你和小孩玩的很好啊。”

　　“……”
　　陈格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褒义还是贬义，她涨得脖子发红。

　　温苑先坐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李修也跟着坐下，替她回答：“她要去看书。”

　　旁边跟着的一个女生双手环抱，笑得不行：“哎呀，肯德基里面送的书吗。”

　　陈格抿着嘴唇。

　　温苑没显露出来，只是嘴角牵起一个温和的笑。

　　“你的衣服还好吧，”温苑看着陈格衣服上的可乐渍，“纪鸣，你的外套借给她围一下吧。”

　　语气里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纪鸣很受用，立马心花怒放的把衣服给了她。

　　李修领会到了，直接过来拉她，没一点见外的：“来来来，新同学，要不跟我们上去买件衣服，你一个人自己呆在这里干嘛。”

　　“我……”
　　她现在不能回到宿舍去换衣服，除了买一件新衣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陪我去看看吧，今天是我生日，但是我还没买件新衣服。”

　　还是温苑会说，看着她有点不愿意，李修挤眉弄眼。
　　“你看，我们俩大老爷们也不合适跟着去挑衣服，你陪她吧。”

　　陈格低下头，看着衣服上的大片可乐，突兀在白色裙子上，嗯了一声。

　　到了三楼，两个人走远只留背影，李修走到消防通道，得意的要把脚翘到天上去，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

　　“黎爷啊，有个新情况我得跟你说……就是聚会吧，新同学也来了，哎，我看她有点孤单的，你说你要不要来陪陪人家？”

　　李修口风一转：“你就说你来不来吧。”
　　没等回复。
　　他的手指按在挂断键上，啪的一下挂了。

　　李修自己嘿嘿了半天，他从没跟黎恒热这么横的说过话，都快要飘起来了。

　　他也打着自己的主意，上次仰卧起坐她没人陪，人家一下就来了，这是怎么个意思？试一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