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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深陷黢幽困难解 拟把疏狂误识君(下) ...

  •   良久,颍水月腹中的痛楚缓和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股股清凉透过三关,行遍四肢百骸。季千翎听她呻吟渐微,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颍水月随后咳出几口鲜血,胸臆间的气血也逐渐顺畅。季千翎抚着她的背,问:“阿月,感觉怎样了?”颍水月“唔”了声,把头埋进他怀里,轻声道:“风,我没事了。”这才发现他精赤着上身,连忙以手隔开,手心贴着他滚热的胸膛,俏脸上火云一片。
      季千翎暗想:“我倒底不是那个‘风’,还是对她冷淡些好。”想着狠心推开她,将随身的伤药塞进她手里,硬硬道:“你自己处理一下腰上的伤。”颍水月只当他顾及男女有别,也不多言,咬着牙解开他绑在腰间的内衫,又褪了自己的袍子,可叹贴身衣物全被粘稠的鲜血黏在肌肤上,稍稍撕拽便钻心的疼。她低低哼了声,黑暗里拔开药瓶塞子,抖着手在腰腹间撒了些,撕了几条还算干净的内衫草草裹紧,径自穿上外衣,又将季千翎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塞到他怀里,关切道:“风,这洞里寒冷潮湿,你快将衣服穿上,免得受寒落下病根。”她见季千翎不作声,又佯装轻松地笑道:“风,我……我不要紧的……”
      面对这真挚的关心之情,季千翎喉头微堵,心中便像打翻了的调料瓶,酸甜苦辣混作一团。其实,颍水月刚才那一声痛哼,他听了个分明。自幼习武的他,怎会不知那是何等疼痛,此刻见她一心为自己,强颜欢笑,更是又悔又疚,愧怍万分。但他转念又想到:“凡成大事者,无不动心忍性,方能增益其所不能,我又怎能因为一点情感纠葛而心软不忍。”虽然终究是他所谓的理智占了上风,但他仍将衣服披在颍水月身上,淡淡道:“无妨。你跟我一齐进洞吧。”接着,他转过身,漠然不语。
      颍水月见他没有拉住自己的打算,芳心一紧,涩声应道:“好,我们走吧。”说着,当先忍痛向前迈了几步,谁知暗中看不到一脚踏在块碎石上,足底一滑,跌倒之际被身后的季千翎一把抱住,她鼻子一酸,咬唇道:“你看我真没用,连两步路都走不好。”季千翎轻叹一声,终是将她放开,抓住她的手道:“阿月,跟我走吧。”他那一抱,正巧压在腰腹的伤口上,疼得颍水月冷汗直流,但她不想“随风”愧疚,惨白着脸低低地应了声。
      季千翎握着她冰冷的柔荑,脑中突然闪现一个念头:“若是能这样一直握着她的手就好了。”一时又想:“我这是糊涂了吗?枉你季千翎自诩‘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往日的风流潇洒都到哪里去了。”他心中胡乱想着,却不知身后的颍水月已是娇喘连连,冷汗淋漓。洞内湿气阴冷,颍水月负伤不轻,又接连遭遇变故,途径几路波折,要不是她意志坚强,早就昏死倒下了,但她不想“随风”因为自己耽误了脚程,硬是咬着牙支撑下来。
      季千翎强自镇定,黑暗里仔细探查着前方的路,再几步的距离有个弯道,驻足回身,道:“走五步,向右拐,小心莫碰了头。”说完,拉着继续她往前走。颍水月此时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也没听进他的话,懵懵懂懂地跟他走了几步,径自撞在石壁上,再也撑不下去,身子一软,顺着石壁倒地,右手随即从季千翎大掌中滑落。
      季千翎这才发现不对劲,心脏颤如电击,大声唤了句:“阿月。”回身单膝跪地,将颍水月抱起来,紧张摇着她,道:“阿月、阿月……”怀中的人儿却再也听不见了……

      ***

      香烟袅袅绕经楼。
      宽大的流苏床角蜷缩着一个紫衣少年,他像猫一样优雅而慵懒地收敛着自己的利爪,只有那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睨间流溢着独一无二的慧黠。
      门外传来急促地脚步声,不久便听人高声道:“公子,教主驾临前殿,请您过去。”
      白玉紫懒懒道:“说我身体不适,不见。”
      那人为难道:“这……教主这次带了好多人……还说……”
      白玉紫倏地睁开紫眸,叱道:“听不清话是么!拖下去。”接着便是那人渐渐远去的哀嚎求饶声。
      半晌,又听门外一清甜女声道:“歌儿叩见公子。”白玉紫闻言立刻坐起来,整整衣襟道:“进来说话。”
      歌儿一袭蓝衣,嫋嫋而来。白玉紫忙问:“怎么样了?”歌儿施礼道:“回公子,流光刚派人传消息来,还是……没有她的踪迹。”
      白玉紫不悦道:“你自己亲自去找,哪怕把蓝泪湖抽干了,也要把她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着,见画儿走进来,施礼道:“公子,画儿倒有一计。”白玉紫道:“说!”
      画儿纤腰微拧,走近床边,俯下身子,娇声道:“公子可还记得琴姬,她当日不是把贴身‘蛊玉’给了那位姑娘么,听歌儿姐姐说她可是随身带着呐。”又撇嘴道:“不过要是琴姬怀恨在心,不肯帮忙,画儿可就也没法子了。”
      白玉紫眼中一抹厉色转瞬即逝,口中却赞道:“不错。”画儿就势偎进他怀里,水蛇般环住他,道:“公子是急糊涂了,要不凭您的聪明才智,怎会早想不到呢。”白玉紫也没推开她,望向歌儿,道:“歌儿,这说服琴姬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歌儿听命应道:“是,公子。”
      白玉紫捏住画儿的小鼻尖,低头笑道:“画儿,你说我该怎么赏你呢?”画儿嘟嘴道:“画儿什么都不要。”白玉紫眼波一暗,似有深意地问:“真的?”画儿直直对上他的紫眸,媚笑道:“公子要赏,就把自个儿赏给画儿一晚吧。”白玉紫声线暧昧道:“你胃口倒不小。”
      歌儿见他两人调情,垂首敛了眉眼,转身之际,又听白玉紫道:“玟玟,不要叫我失望。”歌儿听他唤自个儿名字,娇躯一颤,神情恍惚地想:“难得他还记得,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吧。”掀帘后突然见到教主白红蛛,神志蓦地清醒,刚要跪拜,便被她拦下。白红蛛使了个眼色,歌儿立刻悄声退了出去。
      白红蛛只身进屋,见了白玉紫二人也不吱声,挑了张椅子坐下。画儿见教主亲临,花容微变,想要下床施礼,却被白玉紫故意挡住,一时间触羊抵藩,左右为难。白玉紫见她这般无趣,也失了兴致,挥袖让她退下,画儿如蒙大赦,战战兢兢地向白红蛛行了礼,逃也似的出了屋。
      白玉紫衣襟半开,黑发凌乱,右手搭在眉骨上,长指穿过额前碎发,遮住一只紫眸,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的妖冶媚惑,良久才启唇道:“玉儿问教主安。”
      白红蛛轻叹一声,道:“就我们娘俩了,你就不用多礼了。”白玉紫眼角一挑,似有嘲意。
      白红蛛无奈道:“我劝你少下功夫,到头来血本无归,可不要怪娘没提前告诉你。”白玉紫冷冷笑道:“玉儿当然知道教主您一出手,定然让她有死无生。不过人算不如天算,结果如何还未可知。”
      白红蛛看着他的眼睛,正色道:“娘至她死地并不只因为昔日恩怨。如果你是真心喜欢那贱人的女儿,收了她我也能忍,但若是想拿她做练功的阴鼎……对你自己可是有害无益。改明我亲自挑几个适合你体制的绝色少女送过来……”她说着走至床边坐下,白玉紫闻得香风扑鼻,心中厌恶,打断她:“不劳教主费心。”暗忖:“合不合适,她腕上的泪镯就是最好的证明。”
      白红蛛也不恼,道:“只要是你的事,娘都会认真对待。”她从袖中掏出一枚小玉趾,指头勾着上面缀着的丝绦摇了摇,白玉紫见了上面的“琴”字,脸色顿白,强忍道:“她……在你手上。”
      白红蛛瞥他一眼,慢条斯理道:“看你吓得,这是麻正交给我的。”白玉紫暗骂:“麻正这个老家伙!”白红蛛知他所想,恳切道:“玉儿,这世上除了娘,谁都不可信。”她见白玉紫一脸漠然,道:“只怕你找到她,也迟了。”
      白玉紫惊道:“你什么意思?”白红蛛微微一笑,道:“你忘了那日清都季千翎在她之后入了万恶之洞,那洞口有‘弑龙’守护,其后再无出路。如果她有幸得生,定然是被他所救,否则即使你找到了,也是尸骨一具。”
      白玉紫不甘道:“即使‘弑龙’被诛,只要有缚龙锁在,万恶之洞也会立刻自封,除非挖湖凿山,否则那季千翎纵然武功卓越,智慧超群,也不见得就能脱身逃出。”
      白红蛛含颔道:“你所想不错,但是他二人一起身处万恶之洞,恐怕……”她突然问:“你忘记万恶之洞这名字的由来了?”
      白玉紫略一沉吟,脸色惨变,脱口而出:“万恶之源淫为首!”白红蛛轻哼道:“你知道就好。”
      白玉紫皱眉喃喃道:“得快……得快些找到她……不然迟了,就功亏一篑了!”
      白红蛛见他失神的模样,暗叹:“看来他要是不吃次大苦头,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和他爹一个倔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长叹一声,幽幽道:“玉儿,娘这次来就是要帮你的,看你不眠不休,娘心里也不比你好过。”白玉紫正纳闷她怎会如此好心,又听她道:“要想救人,到日月后山鬼愁谷去,我率人在那里等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深陷黢幽困难解 拟把疏狂误识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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