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侗苗祭月何以凭 万恶之源淫为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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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余热将尽时，云逸臣走了，留下一句“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道：“你若有事，可以到江汉云梅山庄找我。”颍水月知道他悬壶济世，志在四方，却不知这云梅山庄乃是江湖上盛誉数百年的医药世家，武林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只有阎王爷不收的鬼，没有云家人救不了的命。”
桑吉回去后，直嚷嚷月大夫是个菩萨心肠的仙女神医，村民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吹得神乎其神，什么背生双翼，日行万里的荒谬之言也出来了。颍水月见鼠疫完结，只念着先前打算去关中的事情，正欲向麻正辞行，却逢他亲率族中各长老到吊脚楼请她参加庆祝大典，祝贺鼠疫告罄，期盼农粮丰收。侗族素有"大节三六九、小节月月有"之说，甚称"百节之乡"，颍水月受不住他的热情相邀，便应承下来。
却不知，这一切才只是个开始。
她这一生，活着的开始。
庆典那日，颍水月依旧一袭白衣，只不过华丽繁复了许多，衣袖领口处似被水墨浸染般添了些许紫痕，少了点柔素，更添庄重。平日里随意束在身后的青丝被一支紫檀木簪高高绾起，只在耳边留了两缕秀发，平添几分娇媚。
颍水月刚推开木门，便看到思无邪抱剑倚在门边。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口气故作轻松道：“阿月，今天镇上热闹的很，你要不要去看看。”说着，他移开目光，白皙的双颊却已飞红。
颍水月朝屋里看了看，想想离晚上的庆典还有好些时候，歪头道：“也好，来了这么些日子我还没到处转过呢。”说着，当先走了出去。思无邪将“噬海”扛在肩上，轻呼一口气，也随她去了。
随风从屋中走出，望着二人渐远的身影，一掌拍在门框上，赫然留下五道深痕。
镇上的集市并不远，穿过古朴的房屋和石桥，二人走了盏茶时间，周围的族人渐趋多起来。苗族赶集一向是苗族少女争奇斗艳的场所，此地侗苗混居，以苗族居多，八寨苗、锦鸡苗、白领苗、清江苗、南皋苗，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各色民族的服饰，满眼五彩缤纷，莺声燕语不断。各种交易场所颇具规模，从常用织具到纱线染料，从银饰木梳到纹样绣片，应有尽有。
颍水月和思无邪到这异族居多的地方倒成了异类，颍水月一张倾城素颜暂且不说，思无邪本生得风流标致，在这些粗壮伟岸的苗族男子中更显倜傥不凡，引得女人们连连侧目。二人同行更是掀起轰动，甚至有大胆些的小伙上前搭讪，人群不松不紧地将他两人围住，评头论足声不绝于耳。其中一个八寨苗装束的少女毫不避讳地指着颍水月，笑着喊了声异语，接着叽叽咕咕说了一长串，便听四周那帮女人一齐附和着大笑。颍水月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可看她们的阵势和飞过来的眼神，也知道绝非什么赞美之言。
被人指手画脚的滋味自然不好受，颍水月顿时红了脸，只见一个青年拨开人群走过来，他青布包头，身穿立领对襟衣，外罩无纽短坎肩，看样子是侗族寨民。那青年对之前的苗族少女像是呵斥地说了一段异语，招来那少女一阵反唇相讥，其余女人们随即嗤笑着帮腔。
那青年黝黑的面皮透了些红亮，他瞪了那少女一眼，转头对颍水月道：“我叫真堪，你叫什么？来自哪里？”一口汉话惊人的流利。
思无邪见状将颍水月挡在身后，眼神凌厉地扫视着他。方才有男子见他这般均知趣退下，谁知这真堪却无所畏惧，直直对上他的目光，声音洪亮道：“你让开，别挡着我和她说话！”
颍水月不想找麻烦，轻轻拽了拽思无邪的衣袖，唤了声：“无邪哥哥。”从他身后走出，笑盈盈问那青年：“我叫阿月，来自很远的地方。”嗓音似出谷黄莺，清泉般动人。
真堪傻傻地盯着她明媚的笑颜，痴痴道：“很远的地方？难道是天上的仙女吗？”颍水月闻言掩嘴笑道：“我可不会飞。”她笑容温暖如煦，透着轻易便能穿透人心的纯善。媚眸盈水漾，菱唇抿轻柔，怎一个迷人了得！莫说是男人，就是周围的女人们也看得安静下来。
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浑厚深沉的声音唤道：“真堪，你杵在那里做什么！”真堪闻言突地回神，转身恭敬应道：“阿爸。”
人群自动让开路，一位眉须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带着数人向这里走来。颍水月一看，那出声的人不正是许久不见的木真吗？木真此刻毕恭毕敬地跟在那名老者身后，听真堪回话也不敢多言。那老者正是麻正，他一到，众人立刻噤声垂首，甚是尊敬谦卑。
麻正对真堪沉声道：“德瓦真堪，退下。”真堪遵言退到木真身后。
那麻正见了颍水月，面露笑容道：“月大夫随麻正去庆祝大典吧，让麻正一路上给您讲解我族风俗可好？”颍水月点头笑道：“族长您客气了，叫我阿月就好。”
麻正见了她身后的思无邪，笑道：“这位公子如此面生，不知如何称呼？”思无邪抱拳道：“晚辈思无邪。”麻正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那请阿月姑娘和思公子这边走。”
众人见族长对颍水月如此和蔼客气，心中大异，后来有听得懂汉语的人一传，大家全知道了眼前这名绝色少女便是拯救侗苗于鼠疫的月大夫，一时间又敬又悔，都汗颜垂首，默不作声。那真堪更是愣愣地望着颍水月，喃喃道：“原来就是她！是她……”看着儿子一脸傻相，木真气得一掌拍在他头上，心中苦叹暗骂：“她岂是你这小子可以臆想的！”
一路走来，颍水月只觉得路边的景致越来越熟悉，到了庆典地点才发现竟然是蓝泪湖。湖边早已搭了个木制庆坛，周围人头攒动，早已集结了不少族人。他们刚到，就见庆坛上跑下个苗族少女，乳燕归巢般扑到麻正怀里，泣道：“阿爸，有个恶女人欺负诺妆。”她身穿八寨苗盛装，头戴大鸟银冠，苗服素以刺绣精细着称，身上土布衣服被蜡染、织锦、刺绣、挑花、拼布、编线绣、裁锦绣等不同工艺的绣片镶接覆盖，五彩斑斓，极其华贵奢侈。
这诺妆一向是麻正最疼爱的小女儿，平日里当真是颗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但此刻麻正碍于颍水月，也只得推开她，严肃道：“诺妆，这位是我族的恩人阿月姑娘，快来见礼。”诺妆见颍水月姿容绝美，微微一愣，心道：“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嘛，年纪和我差不多，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脸不情愿，噘着嘴向颍水月点头道：“诺妆问阿月姑娘好。”颍水月也不在意，笑着应道：“你好。”
诺妆小嘴一撇，转向麻正，不依不饶地撒娇道：“阿爸……”
麻正无奈叹息，向颍水月道：“诺妆一向被我宠坏了，还请阿月姑娘见谅。”颍水月温和道：“无妨。”
诺妆见她阿爸不像平日那样顺着她，眼珠一转，指着庆坛娇声道：“阿爸，有人对祖先不敬！”麻正脸色一变，向庆坛看去，但见庆坛顶上坐了苗装少女，头顶挽锥髻，插银梳，戴无底覆额帽，腰环紫色围片。一张清新素颜娇艳如花，尤其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泛着讨喜的灵气。苗装的裤管本就短些，她双脚悬空，随意摆动间隐约露出白皙的小腿。
麻正见她模样陌生，厉声呵斥道：“你是哪个寨子的野丫头，还不快下来。否则我治你不敬之罪。”那少女不屑地撇嘴道：“我也不是你苗寨的人，你的祖先可不是我的祖先，哪来的不敬。”
诺妆随即火上浇油道：“阿爸，我看这个毛丫头是成心来砸场子的，赶快叫人把她抓起来。”那少女闻言冷笑道：“我看是你瞄上了别人的东西，巧取失策，豪夺不成，便要杀人劫货！”语罢，冷哼一声，一手拔出腰间“蚀月”弯刀，单掌一搓，竟变成两柄，一前一后向她掷去，娇叱道：“有本事就自己接着！”
颍水月见她拔刀，心中一惊，叫道：“手下留情！”无奈刀已出鞘，绝无虚发，前一柄弯刀略显厚重，锐利的刀锋当先削断了诺妆银冠上的鸟头，后一柄薄如蝉翼，近似透明，堪堪擦着诺妆膝上三寸处沿着百褶裙转了一圈。长裙瞬间被截为两段，露出里面的紧身长裤。
那少女从庆坛的木顶上跳落，如猫般轻巧，右掌胸前平平一侧，接过两柄飞回的弯刀，使了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刀花才收刀入鞘。她向颍水月二人飞了个白眼，粉唇一嘟，埋怨道：“都怪你们来的太晚，害我差点被这个疯婆子烦死。”这俏皮任性却又可爱无比的少女不是思无虑是谁？这苗族传统服饰穿在她尚显青涩的身段上别有一番风韵。
思无邪无奈叹道：“无虑，你又任性了。”颍水月连忙向诺妆道歉，哪知刚唤了声：“诺妆。”就见诺妆捂着半截长裙哭着跑走了。她见状只得转向麻正，满怀歉意道：“麻正族长，这位是我妹妹思无虑，她年纪尚轻，误会之下与令爱发生冲突，希望您不要怪罪。”
思无虑此举也真是当着这么多族人驳他的面子，他面色阴沉道：“哦？我至今才知道阿月姑娘原来姓思。”颍水月被他一堵，红着脸应也不是，不应又怕他不肯开罪。
思无邪上前一步，抱拳道：“麻正长老，家妹任性之处，多有得罪，请您见谅，思某愿代她受过。”未等麻正回话，便听思无虑道：“你这个老头子真笨，月姐姐是我三嫂，我自然也是她妹妹了。”话一出口，思无邪一张俊脸也红了个透。
麻正这次倒没在意思无虑的出言不逊，眼神一暗，口中却出人意外地赞道：“原来如此。二位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啊。”其实他何尝不知，诺妆一向骄横惯了，侗苗乡里碍着自己的面子没有谁敢不买她的账，今次定是自己女儿无礼在先，看上了人家姑娘的佩刀，抢夺不成，怀恨之下找自己为她出气。若是旁人，他麻正还好收拾，这颍水月可是玉公子亲点要的人，自己就是赔了这张老脸也得罪不起啊！
颍水月闻言更是娇胜不怯，一张芙蓉面红似滴血，她声若蚊蝇道：“族长您误会了。”麻正听了心中为她一松，暗想：“你二人若真无他意，倒是万幸，否则日后分离，只苦了自己。”面上却假装没听见，哈哈一笑，抚掌道：“时辰也不早了，三位跟我登庆坛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侗苗祭月何以凭 万恶之源淫为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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