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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错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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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小时以前,VMK(平行时空委员会Vielfach Makrokosmos Komitee)本部讨伐者中介柜台。
“对001347进行讨伐……这种级别的下末等赏金就够了。”
“有没搞错?!末等的赏金才几百,都不够一次出击的成本?”
“像你那种有钱人才说的出口,没钱只好什么都硬头皮上啦……”
“有没有更值钱的任务啊?”
“喂、喂,别挡,难道你要接这么廉价的案子……你、你是!”
对于对方的惊讶周围人的诧异,这个人丝毫没有动容,眼眉都没动一下:“将这个人的资料,全交给我。”
与此同时,Nif奇怪——他曾清楚地记得把徐长卿和常胤一起电晕了,就在现在,常胤还一脸青地昏迷着倒在虬枝旁,但是他身边的长卿,却已经不知所踪。
难道道行深厚,被电击都可以这么快就醒了?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道长你真是神奇啊。甩了甩头,想把脑海对某些已具有超人体质的人种的脑补给排除,Nif拽起树枝上还昏着的常胤,准备汇合后撤离。“自动搜索展开,把追踪数据下载到视网膜上,确认不重复以上命令……这、这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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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后来呢?
景天自己也记不清楚,清晨的露水好重,古藤林的土地常年被夫枝枯叶覆盖着,并不硬,挖土的时候地底泛出阵阵泥土芬芳,很适合安静地走。
只是离别太过突然,黄泉路上,是否也会寂寞?
这是第几世的记忆,有个男人在“那边”似乎也很是潇洒,不把鬼差放在眼里,放浪的不是他的形骸,连同灵魂,也一并不羁。
那个人临走前,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痛快,婆婆妈妈说还有个徒弟,希望他过的好,不要太早来这里,那样——
『这样一来,我投胎,指不定还能再见上一面。』
人生不如意,向来十之八九!
一生尚且如此,哪里还容得来生再续,三生石也不过是个自我安慰,究竟有谁规定,人要带着前世的关系一同转世,那转世又来什么意义?
前生魂牵梦绕的那个弟子,下去陪了你,却发现你已不在,这一蹉跎,又要错过多少的回眸转身,和沉默了多久的迷茫,等到相见时,恐怕也是两两相望,终究无言。
一死万事空。
要是这样就好了,景天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连死都放不开的东西,执着不休,徒惹纠缠。
他更怕,那就是他跟重楼的末路,也是唯一一途,没有归途。
一掌劈了块木头,写上精精的名字立在新冢前:“放不开又如何?天又奈我何?!”下手时,动作是控制了力道的,却控制不住心的乱走。
“是杀了人家,不好意思出现在别人墓前了?”景天语气平静,却难掩字里行间的阴霾。
“……人?我还没有糊涂到混淆人和兽的地步。”来人语调之冷前所未有!就算当年飞蓬,也不是这般无机质地肃杀,只是太过淡泊,不食人间烟火罢了。
“对不住,你这论调就算再过一万年,我也听不惯——”景天单手抽出剑,平移到一侧,随时准备厮杀。
“少浪费力气了,别说现在,就是以前,你也未必是我对手。”那种声音,真的让人毛骨悚然,竟然不带一丝生气,甚至也吞噬这晨曦中的柔和,吸干这附近的温暖。
“这话,你不能说。”
就算他已经不是飞蓬了,就算他已经没有独当一面的修为了,甚至,就算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向他挑衅地说这话的特权,景天只留给一个人!
重楼,你以外的人,我从不纵容!
“不像话。”
那语气,怎么看都带着轻蔑,仿佛所有反抗在他面前也不过是蝼蚁般渺小脆弱,一脚,便能踏死,还尸骨无存。那冷笑,像无声地在问: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一开始,景天是蓄力刺过去的,可是先前中罗如烈一掌,再加上连日奔波的疲劳,后继无力,轻易就被对方给错身躲过,还被抓住另一只手腕,身子一轻重重地撞在了粗大的古木树干上。
还来不及多想,温热已经附着于唇瓣上,依旧是冷得能冻伤人心的温度,景天哪容得这人这般放肆,伸手去推,并且凝些内力掌上,可是刚运气,就感到被罗如烈偷袭过的地方隐隐作痛,撕扯着尚称得上是理智的神经,口中一股腥甜,几欲作呕。
而压他身上的混蛋竟然趁人之危把湿滑伸进来趁火打劫——简直是不要脸!越是挣扎,越感觉那扫荡越深入,可是这都是耻辱。
还有痛苦。
景天淡定的闭上眼睛,然后在心底呼唤。
“……哥哥?”离景天几百米远的蓝葵抬头,她知道红葵也感受到了,那呼唤。
那需要力量的请求。
“啊哈哈!老娘等这一刻很久了!”
景天反手,就把剑背翻过来,不惜消耗内息也要和这人拉开距离!不仅仅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你去死!”
伴随着对方刺耳的嘲笑声,魔剑灭天的杀意四起,逼着他的身形不断后退、仅仅追逐它要追杀的目标,扫到之处,寸草不生,就连百年千年的参天古木也被一瞬炸成粉末,飘扬着扶摇直上,成天际一抹烟灰,远远看去,相当惊人,就好像这成片的古藤林,不过是地上一小块的青苔,而一根看不见的锥子从天而降把那块地界给硬是刮出一条难看的伤口一般!
以上,就是Nif从远处观测到的景象,尽管他早就知道,景天其实是很强的。
但是结果,还是很惊讶。
因为效果本来就很震撼。
景天发飙了。
这世界上,本来就有一种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因为惹他之后,仅凭一人根本就无法一力承担!
在安宁村村头的山丘,就可以看见这恐怕再也不会出现的奇观,几个早期打柴的樵夫还笑呵呵道:“神仙仙灵啊、是神仙显灵,哈哈哈——!”
哪里能想到是景天的雷霆之怒!
“……而我就是那个被殃及的池鱼?”尽过了0.1秒,Nif就知道:“现、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啊啊啊——”
小尼快逃。
在脚下生风的时候,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给硬是推了一把,跌倒在地,还以为就要没有意外的挂彩或身亡时,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是谁这么缺德,一个回头:发现人没了!
就这样,Nif几欲吐血地错过了调戏景天的正主以及毫无疑问算得上害死自己的真凶!
看着那铺天盖地的剑气,闭眼准备换乘体。可是过了一刻,发觉没有被劈死,劫后余生地看看被砍出一道狰狞缺口的大地。
要冷静,要淡定。
就算被调戏了,也不该这么破坏生态平衡吧……
龙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只知道,那一刻,哥哥发飙了,动用了经净化后的残影剑,魔剑刚只净化一层就如此威力绝伦,当真是不世奇兵,只是那之后太过浑然忘我,逃似乎也来不及。
就在踌躇之际,好像被拉进了什么地方。
就是这里,鸟语花香,绿意盎然,虬根交错的藤林旁,有一块年代久远的平台,上面伫立一相貌称得上是怪异的老人,仿佛用藤枝编织出的一张老脸,看不出性别,也不知那笑容,是慈爱还是别有用心。就那么突兀站在上面,不知来意。
“你是谁?”雪见率先不客气地发问。
蓝葵有点羡慕地看看她,要是自己也这么强势,估计能为哥哥省下不少力气,红葵忙不迭在她后脑一敲——“你不是有我吗?”
那边厢老头很是痛快地自保家门,什么文绉绉的话一对下来意思无非就是他是古藤仙,这地界原本是他管的,后来出来个古藤精,所以不得不隐居,这地界看来和古藤林相连其实是个独立空间,所以残影剑的剑气也打不到这里,很安全我很厉害吧啊哈哈哈哈。
当然,古藤仙要是原话这么说,他几乎称得上自毁般的老头形象就要破功了。
“救我们作甚?”雪见还是不客气,瞪着溜圆的眼睛,僵硬地问。
“哦?小娃似乎不甚领情啊……”
“废话!余才不相信天下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你要什么谢礼?”
龙葵和Nif皆无言看着她:你说这叫有城府还是没城府呢?既然都看出来了,还差说得委婉一点吗?
半晌,无声。
蓝葵见古藤仙还不说话,上前以福礼,多谢老人家救我们性命,但是家兄尚在等待,还望老人家多包涵,他日一定登门道谢。
古藤仙捋了捋胡子,但怎么看都是一堆枯根:“嗯……还是这女娃娃懂事,说话也中听。”
为老不尊!
“那您答应了?”蓝葵笑弯的眼,如同一泓清泉。
“没有。”
“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
“游戏?”龙葵偏头疑惑,清纯地能让你流鼻血。
红葵看见Nif和自己一样都转过头,甚至也能听见彼此一样的腹诽:一个老头子对小姑娘说我们来玩个游戏,好邪恶啊!(混蛋,脑子里瞎想的你们俩才邪恶吧!)
“如果我猜中你们最重要的东西,就算我赢;猜不到,就算老朽输了。赢了,你们就离开这里……”
“输了呢?”雪见手里的峨嵋刺越发的紧。
“不打紧不打紧,输了也没什么,在这里陪老夫聊聊天,下下棋,过段时间你们就自由了。”
“这么便宜?”雪见到底是信不过任何人的。
Nif淡淡瞥过眼:“那么时限呢?”
“不用多,你看我老头子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多少时日,过个百十来年就可以了。”
这老头真是惹人不爽啊——Nif的手移到枪托边,很自然地地蹭两下,虽说靠子弹肯定是打不死仙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老子一共也没几日了。”Nif压低声音说。
“什么?”蓝葵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没怎么听清。
“老头你不是认真的……”Nif不悦的想要让古藤仙适可而止,这时雪见就鲜见地显露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倒冷笑:“谁知你是哪路江湖骗子!人心若能说的准,可真是奇了,余遇到要瞧瞧!”
Nif一听,咂咂嘴。这个死丫头片子真是……不知好歹啊!这是很久以前打游戏时的事了。那个时候,有个自称古藤仙的老头,因为不愿看这一行人白白送死而猜中队伍里每一个人最重要的事物,结果实际证明,除了不在天地轮回谱上的雪见,那老头说的还是很准、很准的。
“那要是不玩呢?”
“什么?”古藤仙好像不明白,这么一问。
“老子说不玩,你个老年痴呆症患者!”
“什么……症?”
但是现在古藤精都翘了,连罗如烈都被拷问了,根本就不用担心打不过问题。所以,其实古藤精只是讨人嫌?
“不玩,老朽可不会打开此处结界,放出几个小娃娃啊?”
“结界和界外,确实相当于不同空间,但是老头子,会开结界的也不是你一人!在同一世界开通不同空间的通路,只要几十CP,这点小钱我不是出不起!”
“怎么,怕了?”雪见的嘲讽越发的浓重。
“对啊,怕了。”倒是Nif一坦白,让雪见无语了,还有点气结。“皮囊随便你看,内心不行。”
你想说这乘体反正也不是你自己吧……“敢看,就把这里夷为平地,烧你成灰。”
“等等!”雪见眼睛放光,“那你说说看这人?”
就算被表情阴戾的某人斜了一眼,也不见雪见有丝毫反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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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人,不知道这一切,一觉睡到天明。第二天大清早,跑出来的Mir就看到了一幅不得了的画面——雷啸天脱离了轮椅,一个人站在山丘上,一人独望被划出一道沟壑的古藤林,和冒着浓烟的某处。
“哎,雷叔叔可以下地啦!yahoo——!!可以走了吗?是吗!”
雷啸天看着像小孩一样在草地上又跳又叫的Mir,不觉间眼睛里也带着笑意:“这么高兴?”
“对啊对呀,能站起来走了,以后还可以跑,说不定还能用轻功飞檐走壁啊!是超级好事,值得庆祝的超级好事耶!”
“也对……这样就能赶路,快点到蜀山了。”他转身望着天边那一抹邪佞的白色,滑出树林。又回头看看Mir,“可是你这么高兴?你看你跟我这糟老头子,不过萍水相逢。”
“谁好都是好事啊!再说我们现在不是认识了吗?”Mir说得理所当然,丝毫不做作,倒是让雷啸天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多余。
“你有没搞错,不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你心底的丑事,犯得着放火烧林吗?!”远处传来声音,仔细听就渐渐清晰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唐雪见一身狼狈,身上全是烟尘,连花容月色的俏脸也全是烟灰看来好不滑稽。
“可是,我觉得小尼哥哥(月相:哥哥、哥!哥?!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啊啊!不公平,我也要被叫声哥哥!尼:你少羡慕嫉妒恨了。)说得对啊,心,的确是不可以随便偷窥的……”
“你闭嘴啦,你已经是个鬼了,我还不想死呢!”
“啰嗦,有我在你还敢欺负她?!”
一伙人就这么从林子里冲出来,多多少少带着熏焦的味道,不过听刚才的对话——“小尼你放火烧林?违法的啊!”没想到后者理都没理她,直接无视。“大清早就阴阳怪气的,又不是低血压。”
忽然,空气中弥漫这凛冽的芬芳,既像是天上上冷清的清冽寒气,直接震撼人心,又不禁让人心生恐惧,仿佛命就被人掐着。Mir僵硬的转头:一边,仍旧是一身素白的道长,不过他还是带着那和煦春风的明朗微笑,照进心里都是温暖的,这寒气不是他发出的;另一边,是全身散发肃杀之气的,仍旧女装的景天,只是他把头上的发饰全都甩掉了,黑瀑般的秀发就无拘束地甩在后脑,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指掌握着魔剑,猛然抬起就指着徐长卿:“你出的馊主意!!”
长卿面有惭色。
刚要上前,他被蓝葵拉住手:“哥哥,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么?”
“……”
“哥哥,不要这样,小葵会帮你分担的,所以不要用这种表情来忍耐,一点都不舒坦。”
“……”
“不想说,那就先睡一会吧。”
“……你!”景天握剑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眼白布满血丝,用寒冷的表情瞪着长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小葵的拉扯下转身离开。那一个决绝的转身,翻飞了一头乌黑的头发。
这本是个小插曲,谁也没有在意。紫萱推开房门:“高咏的水毒已经全解,大伙吃过早饭,就上路去蜀山吧。”在Mir一声欢呼下,大多数人被拉去吃饭。
唯有红葵叫住了紫萱。
打从一开始,红葵跟紫萱其实算不上什么交情,只是她对她,有一时的救命之恩,在她下决心到臭道士哪里赴死的时候。其余时间,这两个人交集不多。实际上,就连紫萱也不是很同意像龙葵这样不投胎而硬赖在阳间的鬼。
鬼道贵生。
她是女娲后人,自然最遵从阴影之道。
“请问紫萱姐昨晚在给那女人的男人治毒?”
“对。”
“凭你的本事,不可能一晚上都解毒的吧?”红葵的言辞刁钻。
“那又如何?”
“之后去了哪里呢?”
“……没必要告诉你。”
红葵冷笑一声,从背后拿出两截的灵蛇杖——“我从来不知道,紫萱姐的腕力好强,连这灵蛇杖居然都捏成两截。”紫萱一看,瞳孔收缩一下。
“我从紫藤林里搜罗出来的,当时虽然大家只顾逃命,我却看见它了。”
“就算东西是我的,也不一定是我弄的,想来我还没那种怪力。”紫萱笑得自信满满。
“嫉妒中的女人,不一定就不是怪力者。说不定当时握着它的人看见了什么,心烦意乱之下,竟然将自己护身的兵器都弄坏——不知紫萱姐,看见的是什么?”
紫萱那张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背后握着的手上的青筋却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算了,老娘我也没有兴趣,我是来说个情报的。”
“小女子累了,烦请有话直说!”话说到这份上,已经非常不客气了,更不要说她周身的气已经开始变得寒冷。
“你跟那个臭道士还真是夫妻相,连说个话的反应都一样!”红葵吐吐舌头。“我是来实话实说的,昨夜杀古藤精的时候,有个和那道士长相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过。”
“一模一样?”
“就是啊,不过,武器是长枪,我倒想问问,天底下,还有多少和那道士长相一样的人啊?
紫萱理了理自己额边的发,比起刚才那副怨妇尊容要精神许多,看来似乎也不在乎什么了。她也开始思考,那个冒牌货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