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未来等你》榛树里

59、告白

　　等四人聚齐后来到展厅的街道时，着实被排队的人群吓了一跳。

　　这样排队的盛况，罕见得快让人以为购物盛宴的黑五来了。

　　由于延长的展的时间，加上又是闭展前的倒数第二天，今天的艺术馆就格外的拥挤，连门口的街道上都是排队的人群。

　　更多的原因是，展方今天会把鲜花布满整个展厅。每一个来访者，都可以随意拿走一枝花。

　　就连展厅门口，都被各色品种珍贵的花草，布置成一道通往爱丽丝神奇树洞一般的门。
　　这一举俨然让这个展，在最后时刻变成了一种有网红打卡效益的行为。

　　一行人站到了排队人群的末尾，王佳哲盯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头的人群，绝望地问李一岷：“你的VVIP能让我们插队吗……？”

　　虽说是七点的票，但是四人提前就被沈琳琳吆喝着来了。当王佳哲看着排队的人群时，心觉沈琳琳还是有点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早点来排队，既然都要排队，不如我打两把游戏。

　　随即，王佳哲跟个gai溜子一样蹲了下来，打开游戏。

　　李一岷实在是无聊，拉着黄明灿和沈琳琳要玩成语接龙，被两人狠狠地盯了回去。

　　就在三人百无聊赖之际，排队的人群身边走过去一位肤色接近小麦色的辣妹。辣妹是亚裔，身材极好，肌肉线条清晰，一副加州女孩的热辣穿搭，假睫毛忽闪忽闪地如同小马驹一般。

　　沈琳琳看见美女就挪不开眼睛，压低声音带着有些尖叫地说：“快看美女快看美女！”

　　一行人立马齐刷刷转头看向辣妹，辣妹也因为四人目光太灼烈，满脸疑惑地看了过来。

　　“恩施？”王佳哲捏着手机停住了游戏操作，抬着头有点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加州辣妹。

　　“不对劲。”沈琳琳盯着撒开游戏的王佳哲，一脸诡笑地抄起手。

　　“有问题。”黄明灿眯着眼睛观察着王佳哲的微表情。

　　“妹妹你也来了啊！”丝毫没注意微妙氛围的李一岷，冲到了辣妹和王佳哲中间。

　　黄沈王三人异口同声：“妹妹？！”

　　原来加州辣妹是薛恩远龙凤胎的亲妹妹，薛恩施。

　　虽然俩兄妹外貌上来看，八杆子打不着关系，但是仔细看，还是能看见一些眉目的相似。

　　薛恩施附身对着王佳哲挑眉：“哟，你也在啊。”

　　王佳哲直接熄灭了手机游戏，挂机，站起来拍拍裤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是啊，好久不见了。”

　　“你们还排队呢？”薛恩施没接茬，转头对着李一岷说话。

　　“对啊，怎么那么多人啊。”李一岷绝望地看向天空。

　　薛恩施挥了挥手机说：“我营销得好吧，所有社交媒体的信息都是我在帮我哥管。这个主题求Hu……”

　　薛恩施字儿还没说完，就被沈琳琳一把拽过去：“辣妹，我们借一步说话。”

　　五分钟后，薛恩施已经被沈琳琳的自来熟打动了，挽着沈琳琳的手臂俩姐妹似的走了回来，末了还不忘笑眯眯地上下打量起黄明灿。

　　“你头发不弄一下吗？”辣妹突然对着头戴帽子的黄明灿发言。

　　“啊？”黄明灿再次懵了，辣妹的搭话显得过于生硬。而且，我帽子不是挺好的吗……？很符合我的穿搭啊！

　　薛恩施一看就认识李一岷和王佳哲，刚刚还和美女收割机沈琳琳聊熟了，怎么看都不可能突然跟我搭话啊？！？

　　辣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说道：“你头发要不要抓一下，现在才五点过，时间还早。你看琳琳都打扮得那么精致，来都来了，总得拍点照打卡吧，况且你长那么好看，等等能顺带给你们拍点照我发宣传吗？”

　　“琳琳？”，“长得那么好看？”，被晾在一边的王佳哲一会狐疑地看向沈琳琳，一会醋意地又看向黄明灿，心里五味杂全。

　　“你那个日本朋友的发型工作室是不是就在这个楼上？”李一岷没头没脑跟着说道。

　　于是，一头雾水的黄明灿就被沈琳琳和薛恩施，拉去工作室插队修头发，连带着王佳哲也免费剪了个头。

　　五人回来时，已然是七点了，路灯亮起，街边的圣诞树彩灯也被点亮，搭配着天边橙色的晚霞，即使夜晚阳光褪去而温度有些低，可依旧有种温暖的错觉。

　　此时街上排队的人已经没有那么多，薛恩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工作人员证，带着四个人就从展厅员工通道混进去了。

　　路上，王佳哲终于开始搭话：“你穿那么少，要不要我把外套给你？”

　　“不用，”薛恩施抬头对视王佳哲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你剪了头发果然要精神一点。”

　　好怪，真的好怪。黄明灿心里嘟囔。

　　薛恩施和王佳哲气氛奇怪，薛恩施对自己也奇怪，一切都好奇怪。

　　就感觉，所有人都背着自己有事儿，事儿还都是围绕着自己的，神神秘秘，欲盖弥彰。

　　进入展厅后，所有人都被展厅的布置震撼到了。

　　四个巨大的展厅通过投影和光线，打造了一种摄人心魄的幻觉，在虚与实中展示了二十三样作品。

　　罗马雕塑和现代科幻感结合的作品，用各色晶体和光线，向观众展示了神话与东方寓意下栩栩如生的画面感。

　　而展厅里，无数鲜花配合着雕塑作品布满了展厅，花丛、鲜草、苔藓如同在墙壁与边角生长出来一般，在不争抢作品风头的基础上，以光线和暗色基调，为展厅打造出一种传说中天空之城的花园景象。

　　薛恩施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单反，指挥着沈琳琳和黄明灿的站位到处拍。已经拿手机狂拍完展厅照片的李一岷和王佳哲就站在一边，抱着手看着面前的女孩们发神。

　　“我给你们四个拍张合影。”终于拍到了满意照片的薛恩施开始指挥起李一岷和王佳哲。
　　“我等等也要帅气单人照。”王佳哲嘟嘟囔囔地乖乖站好。

　　黄明灿站在中间，又开始有点失落起来。

　　这半年的时间，很多时间都是他们五个人一起行动的，可眼下第一次那么正经的合照，简言却不在。

　　“黄明灿发什么呆呢？看镜头呀。”薛恩施喊了脑子里思绪万千而肉|身放空的黄明灿。

　　这一喊，又把黄明灿喊回了和简言在毕业典礼相遇的那一刻。那时的她，也是因为简言，对着镜头在出神。

　　在拍完照片后，李一岷像是有意拖延时间一样，拉着大家给自己拍照，烦小孩性子一样闹着说不拍好谁也别想去下一个厅。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到了八点，保安开始清场，留下的八十几号人，都是收到了最后邀请函的“贵客”。

　　在薛恩远和策展人一种工作人员轮番发言和致辞感谢时，黄明灿端着酒杯狠狠喝了一口。

　　“你看都是你闹得！最后一个展厅还没去呢！”黄明灿端着香槟愤愤地对李一岷说。

　　黄明灿还是很喜欢这个展的，虽然她说不出来什么艺术展评论一样深刻的话，但是这个展还是给她这样不太了解艺术的平凡人，一种如临神殿般震撼的冲击力。

　　“等等再去不就完了！恩远可是我好兄弟！你留在这儿过夜都行！”李一岷回呛。

　　等到薛恩远一行人的发言完毕，黄明灿已经喝了三小杯香槟了。

　　香槟这玩意儿，喝起来像汽水，但是酒量不好的人不久后肯定是打脑壳。黄明灿就是打脑壳的那一类。

　　黄明灿有点晕乎乎的，正准备喝第四杯，被沈琳琳横空夺走：“这玩意儿不是可乐啊！！”

　　“我们去看看最后一个展位吧。”李一岷顺手接走沈琳琳抢来的酒杯接话。

　　在薛恩远的带领下，一行人走了一会才到门口。最后的展位有点远到特殊，薛恩远解释说，为了达到作品最好的展示效果，光线和布置场景也很重要。

　　在展厅最后的一处长廊，单独展示了第二十四样作品。

　　黄明灿呼吸都像遏制住了一样愣在原地。

　　和之前的展厅光亮神圣不同的是，天顶巨高的长廊四壁都是漆黑的墙面，长廊里却铺满了百合花和带有荆棘的草，黑与白无限缠绕，交缠在一起。

　　在深蜜糖色的光线下，天地被浸泡在诸神黄昏中，越往走廊深处探望，光明逐渐消失，花丛也逐渐晦暗，像是通往地狱深处的绝望甬道。

　　而最深处，理应镇坐手握人间和炼狱的魔鬼，召见众生。

　　可相反，待一行人走到走廊尽头，地狱深处却是散发光辉的少女，正从漆黑又粘稠的壳中奋力仰面起身。

　　“这不是通往地狱的路，而是从女孩的视角倒过来看。”
　　薛恩远的声音在一阵安静里徒然响起，回荡在黑暗甬道里。

　　倒过来看，一切都不一样了，花丛越发翠然，光明驶来，从地狱反转，脚下是通往天堂的朝圣之路。

　　词穷的李一岷和王佳哲，只能不断发出“卧|槽”的惊叹。
　　而朝圣之路的顶端，光明显得有些刺眼。

　　而光下，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的身影。

　　看不清，可是好熟悉。黄明灿三步并两步，朝光的尽头走去。

　　白色影子从灯后走了出来，是简言。

　　简言扎起了马尾，身穿一身利落的白色西装，胸口插了一只百合花。

　　她怀抱一束盛开的百合花，微笑着走到小跑的黄明灿面前。

　　在二人四目相对时，原本闻针而落的展厅爆发出一阵起哄和祝贺声。

　　在人群的呼喊中，简言笑着，郑重地把花举到黄明灿面前：
　　“黄明灿，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我扫清一切障碍，只为此刻能站在你面前。

　　于简言而言，撒旦诱惑亚当夏娃的禁果，就是这场重生的希望，她义无反顾吞下果实，审判还是救赎，她都欣然接纳。

　　无论是耶和华的驱逐或是撒旦的蛊惑，她能坦然迎接，无怨无悔，只要能救下黄明灿，天堂和地狱于她而言并无差异。

　　此刻，人群的呼喊声热烈到了顶端，即使在场很多人都听不懂中文，但是猜也猜得到简言在说什么。

　　已经热泪盈眶的黄明灿，一下子死死地抱住简言，这一刻，竟让她有种至死不渝的错觉。

　　黄明灿哽咽地说：“我愿意。”

　　“She said ‘I do！’”
　　人来疯的李一岷在人群里吼着蹦了起来，开心得像是自己结婚了一样。

　　“搞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要求婚呢。”薛恩施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彩虹旗，边挥着边撇了撇嘴对自己哥哥说道。

　　“我听李一岷说是追妻火葬场，所以要搞个大动静，简言姐她……”

　　薛恩远也手握彩虹旗低着头默默回答，话说了半天，转头就看见薛恩施完全不管自己念经，已经跑去找李一岷八卦去了。

　　而简言牵着黄明灿的手，一步步在展厅里走，在那么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工作人员把无数百合花铺设成一条路，蔓延到展厅门口。

　　在大门口，无数的百合花在寒冬里盛开，漫天漫地如同初雪一般。

　　“都是你……干的？”还在被感动到抹眼泪的黄明灿嘟囔着。

　　“是不是，有点过头了？”简言不好意思地梳理头发躲避黄明灿的目光。

　　“有点过头哦。”

　　黄明灿说完，在花丛中附身亲吻了简言，缠绵又深情。

　　在开到绚烂的百合花尽头，王尔德的话被做成了标语飘扬在风中：

　　「Once you really need love, you will find that it is waiting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