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版忘羡]夜猎二三事》绯缺落

12、清明（上）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清明时节，自然要喝杏花酒。一场夜猎结束，魏无羡赶了蓝忘机先行带着小辈们回云深不知处，自己则拉着小苹果，往杏花村的方向悠哉游哉的走去。

　　虽然蓝忘机并不禁魏无羡喝酒，可一个人喝又有什么趣？有时候魏无羡也想拉着蓝忘机同饮，只是鉴于这位皎皎君子一杯倒的特性，魏无羡把这个念头压抑了许久。

　　只是这一日，又动了这个念头。

　　无他。不过是在回姑苏的路上，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镇，进而想起这附近有一个杏花村。因为村中种着不少的杏树，是以村民们都有以杏花杏子酿酒的手艺，而且他们所酿的杏花酒有着浓浓杏香，酒气却不重，也并不醉人，正适合蓝忘机这种酒量浅的体质。

　　只是想起上几回蓝忘机被自己或哄或骗喝酒的经历，魏无羡到底没打算让他提前得知，便找了个借口说不想御剑，再借着清明将近，不可误了祭祀先祖的名头，赶着蓝忘机先带着小辈们离开。

　　说起来，上一回来这杏花村还是去云深听学之前的事。

　　当时因为江叔叔出门参加清淡会，虞夫人更是出门夜猎近三个月未归，于是在有乡民来求助时魏无羡自告奋勇，去帮忙除了那虽未杀伤人性命，却害得乡民无法进山砍柴的藤妖。

　　那时候的魏无羡年纪尚轻，虽已经习得一身的本事，但于经验上尤嫌不足，所以只听得乡民诉苦时便义愤填膺，当场应下除祟的请求，却不曾细问。

　　于是乎，跟着乡民离开了云梦的地盘，跑到了秋浦。因为已经承诺了下来，魏无羡不好反口，况且也确实可怜乡民失了进山的生计，便换下云梦江氏的校服，硬着头皮装作散修，在当地仙门杜氏的眼皮子底下除妖。

　　毕竟在无主之地夜猎是一回事，若当地有仙门驻守，魏无羡跑去夜猎便有喧宾夺主之嫌了，一个闹不好的话，很容易让秋浦杜氏与云梦江氏闹出冤仇来。

　　想起幼时的趣事，魏无羡心中一动，停下了赶往杏花村的脚步，转路去往秋浦。

　　秋浦杜氏的少宗主杜聿明与魏无羡年纪相仿，倒不如他父亲那般好大喜功。只是当时他正闭关，才任由那邪祟作恶了许久，使得乡民不得已之下，救助了云梦江氏。不过，出关之后他甫一听闻此事，倒是立时动身前往杏花村。

　　魏无羡虽说是秘密行事，只是乡民感激他愿意跋山涉水只为除那小小邪祟。而且邪祟既除，杜聿明难免询问两句，杏花村的村民性情朴素，哪里会说谎，话语上自然露出痕迹，被杜聿才三言两语给诈了出来。

　　后来听学之时杜聿明私下里很是恳切的为此事致了谢，倒是让魏无羡纳罕之余，倒是多交了位好友。

　　可惜，射日之征时战事残酷，杜聿明落了个死无全尸，秋浦杜氏的继承人落到了二公子杜兆才的身上，从此秋浦杜氏便以兰陵金氏马首是瞻了。

　　如今都到了此处，魏无羡少不得要拜祭一番故人。秋浦杜氏的祠堂因在仙府这中，不好擅入，但衣冠冢立在家族墓地之中，纵使有人看守也不严密，也省得投拜帖求取主人家同意。

　　毕竟魏无羡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一身的泥污到现在还没彻底洗刷干净，在修真界中名声尚是两极分化，而且他与杜聿明乃是私交，甚少有人知晓，就连江澄当初也只知道他们两人有点交情，却连这交情如何来的都不甚了了。那么，又何苦为此为难了秋浦杜氏，顶着修真界不少人的异样眼神同意夷陵老祖为曾经的少宗主上香呢。

　　更何况他们还未必会同意。

　　用蓝忘机留下来的钱财订了客栈，请店小二买了上好的香烛纸钱，等到暮色已深，他便照着自己的记忆，往杜氏的族墓所在赶去。

　　杜聿明的衣冠冢在杜氏族墓的边缘，当年射日之征还未结束，杜聿明的死讯传来，魏无羡偏又正驰援金氏，连去拜祭故友都心有余而力不足。等到战事结束，他才瞒着江澄跑过一趟秋浦，打听清楚杜聿明的衣冠冢所在后悄悄拜祭了一番。

　　如今故地重游，魏无羡不可谓不唏嘘。

　　因担心生了明火后光亮会招来杜家人的注意，所以魏无羡用的是以怨气引燃的鬼火，毕竟这是族墓所在，有鬼火并不出奇，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在这绵绵细雨之下，明火会被浇灭，鬼火却不会。

　　看着鬼火映照下已字迹斑驳，角落还长出几根野草的墓碑，魏无羡不免生出几分诧异。但仔细想想，又好像并不出奇。如今的杜氏宗主已由杜聿明的父亲变成了二弟，还是个妾室所生，与杜聿明本就不甚亲近，再加上墓穴里埋葬的并非杜聿明的尸身，而只是他生前的旧物，那么他的冢墓不被重视自不奇怪。只是到底，让魏无羡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叹来。

　　往日在云深不知处听学的同修旧友们竟多是故去了，唯三在生的江澄已成陌路，只有蓝忘机和聂怀桑尚且保持着初心。

　　魏无羡盯着墓碑上杜聿明三个字沉默良久，才从乾坤袋中取出蓝忘机为他备下的天子笑，便要悉数倒在了杜聿明的墓碑上。可酒水才接触到墓碑，如水入油的响动骤然炸开，墓碑上还为此蒸腾出浓厚的戾气来……

　　魏无羡顿时大惊失色，整个人扑上墓碑，仔细查看。如此，他才发现这墓碑所发生的异象并非是它本身的材质有鬼，而是在这墓穴之中蕴含着沉沉的死气。只是因为里面似有符箓镇压，这才让死气和戾气未能透出分毫。

　　若这是普通人的墓地，里面有死气和戾气自然并不出奇，因为他们并未受过安魂礼，那么若是死前遭受了极大的痛苦，那么死后发生尸变，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但这处墓穴乃是杜聿明的衣冠冢，别说杜聿明是死无全尸，墓穴里并无他的尸身，单是他受过安魂礼，那该是怎么样的痛苦才能引起他的尸变？！

　　难道里面被人埋了普通人的尸体进去？

　　可这是为何？

　　这可是秋浦杜氏前少宗主的墓穴，就算这里守备再不森严，杜氏人也不可能察觉不到有人掘坟妄图替尸享祭香火吧？而且掘坟这么大的动静，又该如何不被人发现？

　　魏无羡脸色阴沉，一时间心中涌现出无数的可能性，却又被他自己一一按下。没有证据的事，想得再多也无益，一切还需查证一番，了解前因后果才好下定论。

　　若是可以，魏无羡还想挖出里面的‘空棺’，好作确认。

　　但不是现在。

　　作为蓝忘机蓝仙督的还未结道的爱侣，魏无羡的名声本就毁誉参半，他自然不能让自己的处境再次雪上加霜，连累了蓝忘机，让他亦声名狼藉。所以，得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才行，而且最好还要先跟蓝忘机通个气，免得这边的事情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魏无羡让鬼火迅速把给杜聿明的香烛纸钱烧了个干净，连灰烬都没留下，便匆匆离开了杜氏族墓，回到客栈。随后，他用以当初见到的蓝氏的传讯之法将写就的书信寄出，这才躺在床上小憩一阵。

　　待到天亮，魏无羡便退了房，往杏花村的方向赶去。

　　魏无羡尚记得当初被他驯服后的小妖曾经说过，为赎罪计，三十年内不会离开杏花村，也会好生庇护杏花村的村民们不受外界侵扰。如今，他兴许能帮上自己一点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