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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桃子精 ...

  •   空间狭小,在后紧紧贴住她的人身子一僵,慢慢侧过头来,无声看了她一眼。

      陆霓随之回眸,这一看倒是愣住了。

      季湛没戴面具,昔日的清隽眉眼已有了不小的变化,眸光深沉,如刀锋般凌厉。

      一方黑巾蒙面,遮住了这几日来她已看习惯的下半张脸。

      陆霓不由哑然,这宫里头,完整见过他样貌的怕是不多。

      然而紧接着疑惑丛生,一模一样的装束,他与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一伙?

      还有,此时登基大典,他这从龙有功的大权贵,本应立于百官之首,怎会出现在此?

      黑暗中,季湛眸间一点光似野兽般明亮,蕴含显而易见的凶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怎知……”是我?

      陆霓微眯着眼,娇俏鼻头耸了耸,轻吐出两字:“玉露。”

      季湛眼神阴沉,刚才特意没用受伤那只手,谁知……她长了个狗鼻子。

      陆霓朝他微一挑眉,若非闻出蓝田玉露的气味,刚才被掐死之前,拼了命她也要反抗一二。

      她岂是坐以待毙之人。

      这时两人有同样的疑问,为何对方会出现在此。

      季湛贴墙移向一旁,奈何地方有限,与她隔开足有一臂距离,一手紧紧按住心口,浓眉紧锁。

      陆霓一勾唇,吐息如兰,带些戏谑比了个口形,“恐女症……好啦?”

      他眼风如刀,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回连呼吸都闭住了。

      这时外面的雨小了些,天光透进来,那几人熄了火折子,朝后殿走去,其中一人道:
      “娘娘这便动身吧,再晚可出不去了。”

      昏暗大殿尽头,那女子走出几步,姿态袅娜纤弱,隐约露出一张肤若凝脂的娇美容颜。

      架子之后,陆霓瞳孔剧颤,那人的相貌分明就是漪妃。

      除非……这人是刘婉的孪生姐妹,否则无法是如此一般无二的五官,只在气质和体态上大相径庭。

      可她从未听闻,刘大人家有双生女这件事。

      难道……将父皇迷得神魂颠倒、乃至一命呜呼的,竟是这假漪妃?

      那么,真假漪妃的事,季太后到底知不知道?

      毕竟掌理六宫,蕴秀殿又在西廷,一个大活人,怎能瞒过她的眼?

      但,或杀或放,太后如今只手遮天,都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这伙黑衣人,又是谁派来的?

      她回过头看着季湛,显然,他出现在此,必定知晓内情。

      眼见那几人将假漪妃拱卫其中,就要从侧门出去,陆霓心中念头急转,深吸了口气,便要当场叫破。

      ……

      事后陆霓曾想,当时就不该提这口气。

      意图暴露当下,季湛出手如风,一把又将她捂了个严实。

      蒲扇大的巴掌,盖住她巴掌大的脸,恰好严丝合缝,陆霓气愤已极,一口咬在布满硬茧的掌缘,差点儿磕掉门牙。

      她挣动着伸手去推面前的架子,季湛食指蜷起,毫不留情叩上她耳后的穴道。

      陆霓头一歪,就此不省人事,倚着墙斜斜缩滑向地。

      季湛极不情愿地,勉强侧身抵了她一下,那颗娇媚的小脑袋,就此软软搭在他肩头。

      先前一时情急未曾多想,这会儿跟她贴在一起,只觉短暂的等待被拉扯得漫无边际,煎熬至极。

      估摸着那些人走远,这才半拖半抱,把长公主从架子后拽出来。

      她软绵绵的,像一枝必须攀附而生的藤蔓。

      季湛轻啧一声,真想就这么丢地上不管,犹豫片刻,还是沉肩下腰,肩膀一顶她前腰,轻松把人扛上肩。

      先到窗边看了一眼,几个黑衣人已换了太监服,簇拥着那女子,快步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这才退回来,殿中比先前亮一点了,他四下扫一眼,走到屏风前,将肩上的人卸在美人靠上。

      如释重负。

      踢了张鼓凳到边上,隔着几丈远,他坐下后双手按膝,肩背端得笔直,目视前方。

      只时不时扭头看一眼榻上,又迅速转回来。

      望着窗外接天蔽日的雨幕,季湛渐渐走神。

      初见她那夜,他在母亲病死的那间破屋里,也是这般坐在角落看雨。

      自他记事起,母亲就是不苟言笑的,对他管教严苛,临终前,却带着恬静微笑。

      终将离开令她厌恶的这一切,想必是件高兴的事。

      在他最软弱无助时,她从雨中走来,白衣如雪、黑发如瀑,黑白分明中唯一的颜色,是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

      她一定是山里跑出来的桃子精,他当时这样想。

      八岁时,母亲送他回幽州参军,经过邢台时,山上的桃树恰至成熟,母亲给他摘了枚水灵灵的桃子,粉嫩透白,甜入心绯。

      桃子精也很甜,软糯糯、香喷喷,在他乌云盖顶的生命中,如一抹月光入怀……

      不知不觉中,他已转过头来,定定望着榻上的人。

      即使在睡梦中,她精致的五官依旧透着清冷,与记忆中的不同。

      那时的她,绯唇靡艳,水润的眸子湿漉漉,额发贴在鬓边,沾染了春雨和涔涔细汗,情到浓时,媚态横生。

      季以舟的心间像燃了只小火苗,一点一点灼热,随后很快被蚀骨的剧痛无情碾压下去。

      那蓬如云墨发间,仅剩的一只白玉簪正在逐寸滑落,他的神色已复归冰冷,无动于衷地看着。

      直到簪子坠地的刹那,他左手微动,附在臂上的手|弩激射出一枚小巧箭矢,角度极其刁钻,轻轻擦过簪头。

      簪子斜着划了个弧度,无声落在榻前一张织彩厚锦上。

      箭矢扎上金砖地面,发出哚的一声铮鸣。

      他收回视线,按在心口的手掌隔着衣衫,仍能清晰辨出那道被金簪深刺的伤口,藏着无可磨灭的恨意,时时啃噬他的心。

      他无法容忍女子的靠近,她却一再越界,撕裂旧伤,鲜血淋淋。

      眼眸黯淡,终成漆黑如墨的深渊,心寸寸凝结成冰。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我依旧短小,卑微跪倒……
    周四恢复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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