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池底的阳光（又名《风拾心落》）》雪夜抚弦人

19、回国

　　身世了然，心却彷徨。
　　*
　　拾心与南宫荷回国，来机场接机的是手持百朵小雏菊，一脸灿烂笑容的南宫骆，和唇边淡淡微笑的颜拾风，还有他身边甜蜜笑着的骆紫辛。

　　仿佛曾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见到拾心，南宫骆和以前一样毫无避讳的紧紧抱住她，低低喊着她的名字，诉着思念。而被抱住的拾心和南宫骆身后淡淡笑着的拾风相对而视，看到的是他眼中闪过的无边苦涩。而她，想起自己的身世，心中一片茫然。

　　回到家，拾心和拾风两人一人坐一边沙发，彼此相凝无语。
　　一个茫然失神，一个凄涩恍惚。
　　“饿了吧？你先去休息，我去做饭。做好了叫你。”
　　淡淡笑着，颜拾风起身走向厨房。

　　拾心没去房里休息，只是一个人静静坐着，低眸发呆。
　　若她的身世是真的，若她果真不是他的亲妹妹，他们会怎样？他在她心中，只是哥哥吗？只是吗？她不知道。

　　“心儿呀，我的心儿，老爸好想你。”人未到，声已至，颜硕远好不容易抒发一次感情。父女俩紧紧的抱了抱，诉说完离别愁绪相思心情，颜拾风的饭已经开了。

　　“心儿，多吃点，看你瘦的。”
　　“爸爸因为工作，总是忽略你们兄妹俩，对你们关心太少，老爸惭愧啊。来，这是你最爱吃的花蒸紫薯糕，好久没吃了吧？多吃几块。”
　　“心儿，你这一走就是大半年，老爸真是日日想，夜夜想。你哥也是忙的几个月不见踪影，好不容易我有空了，家里却空荡荡的，我这心里难受的。趁这次寒假，你们俩都给我闲下来，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聚聚，好好过个年。”
　　“这次寒假老爸决定不做补习老师，也不参加什么文学研究了，好好陪陪你们俩。我说了半天，你们怎么一句话不说？都神游太虚了？看看你们俩，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失魂落魄，发生什么事了？”
　　只见颜家客厅里，从开始吃饭至今，只有平常不太爱说话的颜硕远叽叽喳喳了半天，旁边兄妹俩都只是默默的刨着饭，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

　　终于，在颜硕远气息快告罄的时候，颜拾心放下碗筷，开口道，“爸，我吃饱了，你吃完饭来我房间一下，我有事找你谈。”
　　说完，离开餐桌回了房间。

　　颜硕远看着走向房间的女儿，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儿子，心中充满疑惑。这是怎么了？好长时间没见，他的儿子女儿怎么突然都变这么奇怪了？不爱说话，满怀心事......

　　剩下的两人再没心情吃饭，拾风收拾着碗筷，低眸淡淡的道，“爸，你去心儿房间，我来收拾。”
　　“那好，辛苦儿子了。也不知道心儿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哎，你们俩呀，都有心事，等老爸和你妹妹谈完话，就来找你。”颜硕远看着儿子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叹完气，向拾心房间走去。

　　会有什么事？拾风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碗碟，满目悲哀。如果是......，他要如何自处？

　　站在窗前，拾心沉思着如何和爸爸开口询问自己的身世。
　　直截了当的问吗？
　　“心儿，找老爸什么事，说吧。”正沉思着，颜硕远已进了门。
　　还是直接问吧。
　　“爸，我只问你一句，你要说实话，不能骗我。”不敢回头，不敢转身，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老爸像是会骗人的人吗？问吧，老爸不会骗你，绝对实话实说。”

　　“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吗？”快速的说出口，拾心终于松了口气。她终于问出来了，没有犹豫的问出来了。只等身后的答案。只是，若是......若不是......，她又能怎样？不管是不是，都是难题。

　　一秒钟的停顿，力持平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听说什么了？还是觉得老爸平时不关心你们？你放心，以后老爸会常抽出时间......”
　　“爸”截断颜硕远的话，拾心转身直直盯着爸爸的脸。
　　“不要转移问题，不要模棱两可，我只要一个确定的答案，是，或不是？”
　　“爸爸知道爸爸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你也不能......”
　　“爸—”颜拾心再一次大声截断颜硕远的话。
　　“你是在怀疑什么吗？”看着女儿异常认真的脸庞，颜硕远的神情有丝凄惶，有些疲惫，有些无奈。
　　“是。”望着爸爸，拾心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好，爸爸回答你。你当然是我的女儿。”颜硕远回看着她，肯定的说着。
　　“亲生女儿？”其实，爸爸最初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她还是想要一个确定无比的答案。
　　“是。”颜硕远眼神坚定的看着她。
　　“爸，这对我很重要，我要你说实话。不要骗我。”拾心眼中含泪，悲痛难当。
　　“你是我的女儿，你就是我颜硕远的亲生女儿，这就是实话。你不相信吗？不相信何必要问？”颜硕远看着含泪的女儿，又是心疼，又是失望。

　　“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是想找你确认一下，你还要骗我吗？你还要骗我多久？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辈子？”泪水终于喷薄而出，颜拾心声音哽咽，带着嘶哑的低吼着。

　　“你......”颜硕远从床上坐起身，惊怒的看着女儿，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
　　望着女儿良久，他无力的坐回床上，深深叹着气，一脸沉重悲痛的无奈和凄楚。
　　“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果真是了？”终于确认了，她却不知道自己的前路，是一片死胡同，还是一片广阔。

　　看着仿佛失去什么的女儿，颜硕远心中悲痛，有些生气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在我眼中，你就是爸爸的女儿，永远是，亲生不亲生，毫无差别。”心儿，难道爸爸会因为你不是亲生的就不关心你，不把你当女儿看吗？你若这样想，才让爸爸心痛。

　　“爸......”拾心哭着投入颜硕远怀里。她心里很难过，真的很难过。难过不是爸爸的女儿，又难过她和哥哥的感情。他们的感情，以后要她如何对待。她不想说出真相，她也不想......心很乱很乱，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心儿，你怪爸爸吗？”抱着女儿，颜硕远眼中泪光闪现。
　　拾心摇摇头哽咽着，“我知道爸爸拿我当亲生女儿看，爸爸始终是爸爸，不会改变。”他们还和以前一样，不会变，什么都不会变。爸爸，哥哥，妹妹......幸福的一家三口。

　　“心儿，告诉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父女俩终于哭完放开彼此，颜硕远轻抚着女儿的发，询问道。
　　“我是在摩洛哥知道身世的，我见到了亲生母亲。”
　　“怪不得当初那卡片上写的是英文。心儿，你想认他们吗？”
　　“我不知道，我不想，我想和你们一起，我有爸爸你，还有哥哥，我不需要。”拾心摇着头，想起那个流着泪的她的亲生母亲，心里很乱。

　　“哎，你好好想想再说吧，我毕竟没能给你们一个完整的家庭。”
　　“那哥哥......”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妈妈，那......
　　“其实爸爸从没有结过婚，也没有孩子，你们俩都是，哎，你哥哥并不知道，就别对他说了。等哪一天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我想哥哥会和我一样，就算找到亲生父母，也不会”拾心又一次很不孝的打断爸爸的话。

　　颜硕远叹着气，语重心长，“都是傻孩子，说的傻话，明明可以有个完整家庭，却不要。听爸爸说，如果你们的亲生父母对你们好，爸爸不反对，甚至希望，爸爸一直遗憾没能给你们找个妈妈，除非哪天爸爸给你们找下妈妈了，你们再过来也行。不过，血肉相连，亲生的毕竟好，听爸爸的建议，好好想想吧。”

　　“爸，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找......？”拾心既是撇开话题，又是真的想知道。
　　“你以为想找就能找到呀？看缘分吧。”颜硕远无奈一笑。
　　“爸”对爸爸的打太极作法，拾心不依的叫道。
　　“心儿，听爸爸的话，你会认真考虑的对不对？”颜硕远重拾话题。
　　“嗯，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会认真考虑为为爸爸找个好老婆，为她和哥哥找个好‘后妈’。

　　见爸爸和妹妹从房里出来，颜拾风趁爸爸还未找他谈心前，赶紧把妹妹拉到了他的房间。
　　“心儿，你告诉爸爸了？”一到房间，颜拾风就灼灼的盯着妹妹，眸中是忍不住的凄苦和想念。

　　“没有。”拾心摇摇头。虽然他的话有头没尾的，但她知道他问什么。
　　“那你找爸爸有什么事？”似乎松了口气，心中却更加苦涩。
　　“没什么，好久不见，谈心。”拾心低头应着。不能告诉哥哥，如果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会难过的。要难过，她一个人就够了。

　　一阵沉默，颜拾风静静的看着妹妹，突然一把将她拥入怀里，紧紧的抱着，低低的恳求着。
　　“别不理哥哥，别对我这个态度，别这么陌生，心儿......”为什么他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远的让他心慌。

　　“别，哥你这是做什么？”拾心一阵茫然，尔后挣扎着。
　　没想到她越挣扎，被抱得越紧。
　　“心儿，我答应你，从此只做兄妹，没有别的念想，我保证，我们只是兄妹，我只做你哥哥，你能原谅我吗？你还认我这个哥哥吗？”
　　哽咽、嘶哑、恳求、心痛、苦涩，凄楚......
　　听着这含了多少凄怆苦涩的声音，拾心再也动弹不得，泪水不受控制的流下。对不起哥哥，我该让你知道我们的身世吗？我该让你知道我们其实不是兄妹，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可以，可以在一起的。可是，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对骆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我很迷茫，谁能告诉我？就算知道了，那么，又有多少人要受到伤害，骆，紫辛姐、哥哥，她，甚至爸爸......
　　她该怎么办？谁能告诉她？

　　“哥，你是我哥哥，永远是。”心中一番挣扎，拾心终于含泪说出一句话。心却很痛，很痛，不舍的痛，矛盾的痛，仿佛失去什么的痛。兄妹，永远只做兄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