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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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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琦是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陆煊的气人小窝,气得脸都白了。
离开前小暴龙还懒洋洋靠在沙发上,笑出了一对假装乖巧的酒窝,朝她挥手,阴阳怪气:“琦姐,就不送你了。山高水长,有缘再见吧。”
以凌霄的泼脏水德行,再见估计就是撕破脸。
还是不见体面一些。
门被万一琦带得发出“砰“的巨响,她硬刚不了小暴龙,但对一扇门施暴还是轻而易举的。
陆煊听着那声巨响,巨响过后,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了。
他把手机丢开,静静靠在沙发上,张扬的表情收敛住了,盯着半空也找不到聚焦点。
沉重的枷锁解除了,他该感到放松才是。
只是浓厚的迷茫涌了上来。
无力。
像是悬浮在空中,找不到着力点。
四处飘流。
陆骁,他久不联系的血缘父亲,就是在这时来了电话。
“中午来老宅吃饭。”
简短有力的命令式语气,说完就挂了,也不在乎陆煊是否听见,也不给他拒绝的余地。
陆煊面无表情听着,看了下时间,巧了,正是午饭的时间。
似乎在陆骁眼里,陆煊只是个闲散人,随叫随到。
小暴龙心里却很怪异地平静,他很利落地起身,只是出门前,看着挂在门口的风衣,有些说不上的情绪翻涌。
他套上了席淮的外套。
席淮的品行不行,但是品味不错。
衣服带着淡淡的檀木和薄荷香味。
是很能让人安心、有安全感的味道。
陆煊到老宅时,陆家几人已经端坐在餐桌前了,半点没有等他的意思。
他也不在意,很自然地到座位上落座。
最开心的是掌厨的李姨,“小煊来了?早知道给你做几道想吃的。我现在来做,你等一下。”
“别管他,我们能吃,他不能吃?没那么娇气。”陆骁制止了李姨,又不满地扫了陆煊一眼。
陆煊看着桌上的全鱼宴,嗤笑一声。
他吃不得鱼,全家都知道。
陆骁自然也知道,只是从来不以为意,并且觉得他只是矫情,热衷于矫正他这个不良习性。
就像陆骁一向忽视陆煊幼时的不安一样。
幼时的小朋友,长期被人忽略,被鱼刺噎到差点一命呜呼。
陆煊其实也不清楚,不吃鱼究竟是鱼刺带来的濒死心理阴影。
亦或是总会让他回想起,他是个不被爱的小孩。
李姨擦着手,有些无措。
“没事,李姨。我不饿。”陆煊朝李姨安抚笑道。
“去做吧。”汪徽珍优雅地放下调羹,朝李姨嘱咐道。
陆骁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低头喝了口汤。
“急匆匆把我们叫来,想说什么就快点说吧。”陆家长子,陆臻,从回信息的空挡抬起头,锋利的眉眼即使掩盖在银色的镜框后,依旧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他对着陆骁不客气说道。
长子陆臻面前的盘子空荡荡,显然也是丝毫没动筷。
“怎么?陆总如今那么忙,有空收拢董事,没空跟家人吃饭?”陆骁率先对长子发难。
“没办法,我天资愚笨,总得勤勤恳恳,才能赶上陆总您的脚步。”陆臻慢条斯理说道,边拿起手巾,仔细擦拭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在陆骁面色渐缓时,又插上一刀。
“天黑了就更不能走捷径,得小心跌跟头。不然像老陈这样,半辈子努力都白瞎了,还得把后半生都搭进去,是吧?”陆臻说得温和,却把陆骁气得脸都红了。
陆氏家族企业,版图弘大。
家主陆骁兢兢业业经营,甚至二度联姻叶家汪家,把陆氏稳固得固若金汤,蒸蒸日上。
没想到长子陆臻,手段更利落,眼光更毒狠,气焰更盛,三十余岁就隐隐把陆骁压了一头。
陈是与陆骁一向交好,陈氏企业也曾风光一时。
不料近期陈是投案自首,声称涉及不正当竞争、职务侵占等犯罪,陈氏企业一时风雨飘摇。
外界流传是陆家长子陆骁使了手段,要收购陈氏。
餐桌一时刀光剑影。
不服输的家主陆骁与长子陆臻,说话都带着硝烟味,眼神都快怼死对方。
陆煊乐得看戏,喜滋滋地喝了一口李姨呈上来的莲子百合汤。
不错不错,清热解毒。
“不知道陈伯伯会怎么样?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陆家著名白莲花,三公子陆郁忧愁开口,硬是添了一把火。
“陆臻,你陈伯伯从前也待你不错。人在做,天在看,做人不能没有良心。”陆骁瞪着眼,开始道德谴责。
“您这说的什么话?陈伯伯违法了,自觉自首,知错认错,争取宽大处理。这符合程序,正义也得到彰显。这又关我什么干系呢?哦,待他进去了,我多探望他就是了。”陆臻思路很清晰,微笑回复,笑得和煦。
“说得对!陈伯伯对你那么好,陆郁你到时候记得多去探望他。”陆煊开始捧哏,并把水引到陆郁。
陆煊可记得,陈是可不是个老实人。
陆郁话被堵了回来,咬了咬唇,不甘心地闭了嘴。
陆煊低头偷笑,和陆臻交换了个得逞的眼色。
家主陆骁脸色低沉,见敌不过长子,转头把炮火击向陆煊,用力一拍桌子:“陆煊你个混账!听说你大庭广众和男人求爱?简直瞎胡闹!”
“爸,您别生气。我听说娱乐圈这种事情很常见的。二哥,他可能就是耳濡目染,一时兴起,待兴致过了,他就想通了。”陆郁就非要再茶里茶气,把陆煊这个谣言给坐实了,还隐射是娱乐圈不干净。
“像什么话啊,像什么话?我陆家的大好名声都让你给败坏了!进什么娱乐圈?是我陆氏不够大,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吗?还把那污七八糟的习惯带出来,男人喜欢男人?你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我陆家什么时候教你去做那低贱戏子了?你要翅膀硬了,就干脆别回来了!”陆骁丢下筷子,口不择言,仿佛在长子落下的面子,要在陆煊这里挣回来。
陆煊安静听完,端起碗把汤一口气干了,才施施然抬起头,舔了舔嘴唇,有些犹疑地看向暴怒的陆骁。
很神奇,看到陆骁控制不住情绪时,陆煊有种诡异的喜感。
老子我都这么平静,作为老子的老子,你不行啊!
何况,陆骁刚才这段话,漏洞有点多,他一时不知道攻击哪一点。
陆煊挠了挠耳朵,有些欠揍地对陆骁说道:“您刚说话有点大声,我没太听清,要不,您再说一遍?”
“陆煊!”陆骁暴怒,开始摔碗筷。
“好了,老陆。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发那么大脾气,能让人吃顿好饭吗?”汪徽珍娇嗔道,即使年纪上来了,眉眼也可见昔日的风采。
“你倒替他们说话,他们有叫过你吗?有把你放在眼里吗?就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陆骁开始扫射。
“虽然妈妈不是大哥二哥你们亲生母亲,但妈妈平时待你们也是极好的,连我都嫉妒。大哥二哥平时不亲我也就算了,妈妈总是你们名义上的母亲,还是要尊重一些好。”陆郁趁机开口,理直气壮,仿佛占了天大的理。
“大人说话,小弟你就别掺和了。”陆臻似笑非笑,锋利的目光把陆郁看得扭过头去。
“嫉妒我们?嫉妒我们幼时丧母?还是嫉妒我们母亲尸骨未寒,亲爱的父亲就迎娶新娘呀?算算时间,你这来路可不干净。”陆煊都快把“小杂种”说出口,硬生生憋了回去。
“够了!不想吃饭就滚出去!”陆骁两个儿子谁都说不过,这账只会越翻越乱。
“那就不奉陪了。”
“不打扰你们一家享天人之乐了。”
陆臻和陆煊同时出声,站了起来,利落就往外走。
“滚!你们要走了就别再回陆家了!也休想指望陆家给你们半分钱!”陆骁无能狂怒,企图用金钱拿捏。
长子陆臻扭过头,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讥讽道:“陆总您可真健忘,自母亲去世,我一直住叶家,自那没拿过陆家钱。至于我一手创建的叶臻集团,那可是得力于外公资助以及您的大力打压。忘了跟您说了,陆氏董事会近期主动联系我接任陆氏事宜,听说是爷爷示意,想要个脑袋清楚的掌舵人。我怕您伤心,还忍着没跟您说呢。”
“混账,反了天了你!”陆骁的回应是震怒下扔出去的盘子。
陆臻和陆煊一侧头,躲了过去,盘子狠狠拍在墙上,稀碎。
陆煊耸了耸肩,也补刀:“您老早就断我生活费了,是我刚成年那时?还是高中?我都忘了。幸好有我母亲给我留下的财产以及外公的资助,让我苟活至今。”
“滚,都给老子滚!”陆骁气急了,只会重复让两个气人精滚。
不理后面气急败坏的陆骁,两兄弟陆臻陆煊,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陆家。
直至悠闲坐在车上,陆臻低头点了根烟,心情愉悦,还有闲心调侃坐在旁边的陆煊:“你今天倒沉得住气,没被那一老一小兔崽子气得跳脚,挺有长进。”
陆煊沉默了一会儿,的确有点不像他小暴龙。
他也说不清。
看着陆煊迷惑的模样,陆臻似乎也知道凭自己弟弟那脑子,自己想也想不明白。
他吐了一口烟,轻笑出声,好心点破。
“怎么说呢,你时常像个暴怒的小暴龙,可能是随了陆骁,也有可能是身在陆家用来保护自己的手段。一直紧绷戒备着防止外界的攻击,其实挺累的吧。”陆臻唏嘘道,带着对陆煊的些许歉意,他在叶家安安稳稳,却把弟弟扔在陆家。
“可能你也没察觉到,曾经有段时间,你很放松。那是我见过的,你最自在的本能模样。”看着沉默不语的陆煊,陆臻叹了口气,继续说。
“那是你高中时候。”
“和席淮一起的时候。”
陆煊猛地抬起头,面色犹疑,不知道陆臻想说什么。
陆臻眼光移到他的外套,语气淡然:
“你穿的外套,是席淮的吧?”
陆煊刚要点头,就听见陆臻顺势极其自然地追问道:
“你在他那里,过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