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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海难 ...
-1993------------------------------------
阿比盖尔醒来的时候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四周雾霭迷蒙,指引方向的星晦暗不明。身下是潮湿冰冷的黑色沙泥,海浪拍打着她冰冷到失去知觉的双脚,风吹来海水粗咸的气息。
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令她生命彻底颠覆的时刻。
“……温蒂?”她小声问,语气中有着隐隐约约的祈求,干涸的嘴唇随着她的动作裂开,渗出细小血珠。
淡银色的雾气被无形的纱幕裹挟,从角落飘来,又像是不存在这个世界,若即若离地擦过她的身体,带来熟悉的冰冷,随即又消失在海风中。
耳畔仿佛有人在窃窃私语。
她还活着。
阿比盖尔疲惫地叹了口气。
强撑着自己坐起,顺手摩挲了一下右侧小臂。
魔杖套绑得严实,她那根紫杉木、十三英寸长的魔杖在经历过风暴的颠簸、海水浸泡后依旧安分地躺在里面。
把身体上的痛感和最后的记忆结合,她无疑是在船舱里翻滚的时候,脑袋撞到了船上的什么。
起身的动作所导致的血液流动,加剧了头痛和眩晕。她一手扶着头,另一只手摸了摸头上剧痛的那块区域,果然摸到头发里干涸的血痂。
她现在一定看起来糟糕透了。
阿比盖尔审视自身,除了满身清理一新也弄不净的盐粒和沙子,还有破烂得可以直接去麻瓜城镇乞讨的衣服,她身上到处都是的瘀青和擦伤。
身体上最严重的是侧腰上被什么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裂口,因为时间过长已经不流血了,边缘被海水泡得发白,透出不幸的死青色。
和两年前在比利时被那伙黑巫师攻击后留下的黑魔法伤疤一起,组成了一个×,像是有人拿她的身体当做羊皮纸批了个不及格似的。
阿比盖尔吸了口气,忍着疼痛,施了一个愈合如初,马马虎虎地合上伤口。手上没有白鲜,她只能草草处理。
望着远处礁石上狼藉的船体碎片,她已经可以预见自己回去后小山一样压过来的文书工作。
即使风暴的出现和她完全没有关系,但只要牵扯上麻瓜,魔法部总是需要多一份解释,虽然这些文件交上去之后大概率也不会有人会看。
在别人来看阿比盖尔完全是自找麻烦,几乎没有巫师会像她一样,放弃快捷方便的跨国门钥匙,而搭上麻瓜的走私黑船,在海浪颠簸间周转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中。更不要此次出行还倒霉的遇上风暴,流落到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
但阿比盖尔有她的原因。
试探性质地施了一个飞来咒来找她的行李,咒语的另一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牵引出来。
这意味着阿比盖尔身边现在除了魔杖一无所有。
这个小岛似乎并不简单,她总有种被某些阴冷注视的错觉,苍白厚重的雾气让她的魔力凝滞,干燥咒给她身上带来的那点温暖很快就消散了。
但她无意深究,她身上的秘密已经够多了,不用再添上一段让她喘不上来气的往事。
阿比盖尔沿着海岸慢吞吞地走着,把散落在海岸的破碎木板都用悬浮咒起来放成一堆,以她收集到的成果来看,黑船上那些走私为生的麻瓜们并没有幸免于难。
她并不嫉妒他们,某一天她也会步入沉寂的彼岸,那里于她是如此的接近。
但在抛却躯体之前,阿比盖尔还有尘世的烦恼要理会。
在醒来不远处的礁石下发现了她半泡在海水里的包,现在阿比盖尔知道了为什么飞来咒没有起作用——它已经支离破碎。
里面剩下的东西不多。
一角被水泡到质感变得恶心黏糊糊的古旧羊皮纸,上面原来写的什么已经不可见;
一个戒指,买下它因为上面的黄宝石让她想起逝去母亲的眼睛,或许来自彼岸的莉莉安·卡特小姐的注视让它没有沉到海底?
一个面目模糊的石质小雕像,死去的古老文明产物,现在已经毫无用处;
最后的,一把匕首,但已经锈死,阿比盖尔从得到它的那天开始就没拔出来过。
她从爱沙尼亚带回来的战利品全丢失在海里了,剩下的幸存者也对现在的境遇全无帮助。
阿比盖尔对此早有预感,并未气馁。
她在海滩挖了个坑,把挎包和这些东西全埋了起来。
用脖子上从不离身的母亲指骨和自己的血施了定位咒,如果没人打扰长眠地下的卡特小姐的安宁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在伦敦的东北部,或许是北海上的哪座海岛?
知道方向后,如何回去就有了大致眉目。感谢麦格教授的教导,阿比盖尔在变形术上的成绩称得上优秀。
正当她坐在湿冷的黑色礁石上发呆,琢磨怎么把这些碎片合理利用变成独木舟的时候,阿比盖尔听见了脚步踩在沙砾上的摩擦声,很轻,不像人类。
她回头,骨白雾气中缓慢走出来一只黑狗。
它十分高大,比坐着的阿比盖尔还要高;又是那样瘦,骨架嶙峋,像是谁恶作剧一样,给骨架标本蒙上了漆黑的皮草。
黑狗沉默地注视她,银灰色的眼睛晦暗不明,阿比盖尔回望。
黑狗在巫师界一直是某种不祥的征兆。
阿比盖尔还记得第一次上占卜课时,那个颠三倒四的教授裹在披肩下、带着数不清珠串的瘦削肩膀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始发抖,抽着气说自己的天目透 过彼岸的雾气,在阿比盖尔身上见到了‘不祥’和‘死亡’,这预示着阿比盖尔恐怕年底之前就会遭遇不幸。
阿比盖尔当时还以为自己终于遇见了能够窥探命运的先知,可以给她解答长久以来的困惑。她忘却了入学前那个爱吃甜食的校长先生的建议,在课后无人的时候,特意找到特里劳尼教授,兴致勃勃地唤出温蒂,和她分享自己对于彼岸的浅薄见识。
谁知道教授直接晕了过去,并且醒来后就拒绝再和阿比盖尔出现在同一个房间。
在那之后,阿比盖尔完全放弃了接受特里劳妮教授的教导,她的占卜课全靠霍格沃茨的图书馆自学成才。
但现在,阿比盖尔看着黑狗凶狠皱起的鼻子、露出的雪白锋利尖齿、喉咙间压抑着威胁性的低吼,不由得想:被视为不祥是有原因的。
她挥动魔杖,释放了铁甲咒,空气扭曲凝结成晶莹的固体,横亘在她和野兽之间。
阿比盖尔现在状况不佳,这道铁甲咒或许还不是黑巫师一合之敌,但总能挡住一只野兽的袭击。
黑色的野兽察觉到了什么,人性化地歪起头,透过铁甲咒的折射,阿比盖尔第一次在一只动物的眼睛中看出打量的意味。它的目光在她手中的魔杖上停留了一会,慢慢收起了獠牙。
多么奇怪,即使是象征厄运的‘不祥’也会对攻击的目标进行评估吗?
阿比盖尔没有动作,默默注视着它。
静默的对峙。对方首先放下了敌意,对着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尾巴,绕过阿比盖尔向海中走去。
阿比盖尔注视着黑狗的背影,看它头也不回地离开海岸,在海浪中一沉一浮的笨拙刨水,几度被海浪推回来,又几次更加用力地向外冲,终于和犬类生来就会的游泳本能达成和解,顺畅的游走。
它的身影越来越远,在海浪中一摇一晃,最终消失在雾气笼罩的海面。
如此听人生厌的冷漠岛屿,连生活在其中的生物都要想尽办法离开它。
阿比盖尔疲乏至极,她身上到处都是淤伤,又被海水泡了一夜,要让她现在打起精神实在是强人所难。
歇歇停停,在几次实验中失去平衡掉进海里,才终于弄出一艘勉强合格的小舟。
根据阿比盖尔的测算,她只需要控制两边的木桨划上四五个小时,等到入夜海面风向变后,或许一觉醒来船就能自己飘到海岸线附近。
当然前提是她没有在睡梦中被风浪掀翻到海底。
至于怎么从英格兰海边不用幻影显形到伦敦,那就是等她上岸之后该操心的事了。
阿比盖尔只身躺在船底,双手交握在小腹,狭小的船舱包裹着她。
紫红色的魔杖压在手掌下,因为释放魔力而微微温热,这也是当下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了。
一切都是黯淡褪色的,海浪、浓雾、昏沉的天光。
呼吸间满是微咸冰冷的海风气味,耳畔规律的海浪声反倒显得四周格外寂静。
让阿比盖尔恍若回到记忆中那场深秋时节的葬礼。
年幼的她为沉睡的女孩带上她最喜欢的黄色花朵发夹,最后一次轻轻摸了摸那双有着和她一样掌纹的手。
母亲召来风将棺木推远,魔杖尖跃出赤红的火箭,点燃海面上渐行渐远的白棺。
海风灌满了她的耳朵,呼啸声让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跳,而母亲牵着她的手和海水一样冰冷。
浪花打湿了鞋袜,她下意识地缩着脚趾,心不在焉地注视着那点跃动的赤色火光,看着它带走双生姐妹在尘世的凭依。
那一刻她羡慕起飞蛾,渺小脆弱的造物,却能奋不顾身地飞向火焰,和它融为一体。
面貌模糊的银白色幽灵在阿比盖尔身侧浮现,带来彼岸的阴冷深入骨髓,沉重得让人喘不上气,她却闭上双眼,尽自己可能靠近那片冰冷的虚无。
之前锁文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的一些短板,所以修改了亿点点。在这里说声对不起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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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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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脱离象牙塔,目前在为资本出卖灵魂……搞得整个人很枯竭。 等调整好状态,适应了社畜生活就更新。 _(:з」∠)_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