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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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等宋寄转醒，沈明意原是上乾，并还有一天定良缘的坤泽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
小院里静悄悄的，往日还会嬉闹的药童此时也善解人意地消停下来，老老实实在院里择药。
宋寄躺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头顶罗帐，眼眶干涩，胸口处传来的涩意弥漫全身。良久，他嗤笑一声，眼里满是嘲意。
原来真没人要自己。
双亲不认，爱慕之人权当他自作多情。
他许久才滞缓地眨一下眼，脑中想起养父母从小就对坤泽兄长的教导，他们让他坤泽兄长定要费尽心思找棵大树攀着，不然，身无所长，何搏来荣华富贵，风光无限？
沈明意便是他要攀附的大树，天定良缘——拆了便是。
他们都不要他，都嫌弃他，他却偏要费尽心思抢来一切，不管属不属于自己。
他还要风风光光，让那些瞧不起自己是和庸的人，都好好瞧瞧。
在安神香作用下，宋寄不低从身体深处传来的倦意，又沉沉闭眼，他蹙着眉，在梦中神色依旧不安。
多年后，宋寄历尽千帆，在世事蹉跎中才知，有些东西不属于自己，那便永远都抢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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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游街那天已过去一月，新叶颜色渐深。
入了暮春，天气渐渐热起来，街上行人衣裳也薄起来，更有惧热的，已经穿起轻薄夏衫了。
宋寄身上缠着的纱布终于取下，那些伤口也已全部结痂，只是大大小小横陈在他原先就凹凸不平的皮肤上，看起来更加丑陋，他原先就不爱瞧自己身体，现在更是厌恶。
每晚，他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无法忍受的痒意就像浸入骨髓深处，好似千万只蚂蚁密密麻麻侵蚀他的身体。
他被逼得蜷缩在床角，往往到天快明时，才筋疲力竭抱着被子沉沉入睡。
他的精力也大不如从前，只消专注会儿，就会有一股倦意从身体深处传来，还连带着头一阵阵刺痛，迫他只得停下手中之事。
宋呈他们都有意避开当他面提起这些事，宋寄知道他们背地里也找过许多法子，但都无济于事。
又因他们是为数不多肯对自己好的人，在他们面前，便故意装得乖巧懂事。
是寻常一日，因为心里有事，宋寄一大早就醒了，他掀开比别人都厚的被子，穿上质地极好的衣料，但伤口处新长的嫩.肉仍被磨得刺痛。
宋寄被这股子刺痛惹得心中烦闷，沉着脸洗漱完，连饭都没吃就去找韩儒常。
他很快在东边卧房找到韩儒常，韩儒常坐在桌前，正低着头不知道写什么东西。
宋寄收起面上阴沉，他慢吞吞走到韩儒常面前，抿唇，脸上故意露出丝羞涩：“韩大夫，那枚香囊你还帮我留着没？”
韩儒常放下手中活计：“自然还在。”他起身，走到一木柜前，从中拿出被帕子包着的香囊，走回来递给宋寄，“给，不过这上面都是血渍，怕是洗不干净了。”
宋寄将香囊接过，盯着上面花纹，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不过下一瞬又恢复如常，他垂下眼，一副可怜模样：“无事，我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而已。”
“那坤泽能得他爱护，真叫人羡慕。”他意味不明轻叹。
现在京城谁不知道，一步青云的寒门状元郎沈明意，为了自己天定良缘的坤泽，拒了不知多少世家大族抛来的橄榄枝。
更有坊间传言，沈状元醉后亲口说过，要与自己的天定良缘，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话传出又不知羡慕坏了多少坤泽。
见宋寄黯然神伤，韩儒常叹一口气，拍拍他肩膀：“他是上乾，你是和庸，在一起也长久不了，这样也好。”
宋寄捏着香囊的手指猛地缩紧，但他仍旧乖巧点头，同韩儒常道谢后，拿着香囊出门。
出门前他又回头对韩儒常道：“韩大夫，今天天气正好，我去外头散散心，过会儿便回来。”
他说完转回脸的时候，面无表情，没了刚才的乖巧。
宋寄揣着宋呈给自己的银子，带着香囊，走出院子，按照记忆，直奔一家香料铺子。
他踏进此时没几个人有些冷清的铺子，丢一贯钱给正在悄悄偷懒的小厮，开门见山：“叫你们掌事的来。”
小厮见他身上衣料皆是上好料子，捧着宋寄给的钱，忙将他迎进内间，倒了杯上好茶水，殷勤道：“公子先在这儿歇着，小的马上去叫掌柜来。”
宋寄淡淡应了一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想起刚才路过一茶肆时，正好听到说书的在那儿赞叹沈明意情深，还引得听客一阵叫好，心里顿时烦闷无比。
他给自己灌了杯温水，水刚下肚，掌柜就匆匆赶来，没因他年纪小心生怠慢：“公子莅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不知公子要什么香料？”
“我不要香料，但麻烦掌柜替我瞧瞧，我这香囊里的香料。”宋寄将香囊递给掌柜，他瞧这掌柜看到香囊上的血渍还神色不变，知道自己算是来对了地方。
掌柜接过香囊，从里倒出些被研磨得很精细的香料，又拿出许多宋寄以前见都没见过的玩意儿，边捣鼓，边嗅香料。
做完这一切，掌柜眯起三角眼，走到宋寄面前，将香囊还给他，脸上堆满笑意：“这香料里加的好几味本应是用来凝神聚气，只是……”
宋寄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掌柜，打了个哈欠：“别卖关子，说。”
掌柜忙接过银票塞进自己怀里，嘴上的山羊胡变得神气起来：“只是这里加了阴阳草和坤香石，只要嗅一会儿，便能让上乾进入热潮。”
宋寄眸子沉下，想起那日李应乾后面跟疯了一样扑在他身上乱撕乱咬，后背紧绷：“接着说。”
掌柜摸着胡子啧啧称奇：“阴阳草常见，但坤香石可是个稀罕物，说是石，其实是用特殊法子，从坤泽香体处提出的灵香，这效用，自然不用我多说。”
“公子得亏来的我这儿，你给外头一般调香的闻，他们还分辨不出来呢。”
想到日后打算，宋寄嗤笑一声，他站起身，又给掌柜一张银票：“今天的事，还请掌柜替在下保密，这是一点心意。”
“自然自然。”掌柜接下银票，点头连连应是，这一瞧便是那些世家的腌臜事，就算不给封口费，他也没那个胆子说出去。
从香铺中出来，阳光比刚才要暖和许多，宋寄强撑着的精神在一片暖意中倦怠下来，他打了个哈欠，本想原路返回，但一想到那说书的实在聒噪，脚尖转了个弯，打算绕远路回去。
他走在路上，正思索该怎么拿香囊让宋家妥协，路过一处时，一粗犷的男声分散他的注意：“你别看这崽子瘦不拉几，这可是上乾！你别嫌贵，你想啊，谁家那么气派要上乾做奴仆？”
“你看，五十两，五十两行不行？”
“欸，你别走啊。”
宋寄顿下脚步，看向凶神恶煞的男人，他抬手指向锁在柱子上被乱糟糟的头发遮住脸，瞧不清长什么模样的消瘦少年，面露怀疑：“他，上乾？”
这男人上下打量他一番，知道这位是个有钱的，直接扯开少年脖子处的衣衫，指着小块凸起：“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香体，你打听打听，我在这儿多少年了，有骗过谁没？”
那少年此时终于抬起头，他抬起藏在头发后，但仍过分锋利的眼直勾勾看向宋寄，眼里满是桀骜不驯和独属于上乾的傲气。
盯着这个少年，宋寄突然想起李应乾那群上乾，也是这样，用这种眼神不屑地瞧着自己。
他冷哼一声，微仰起头看向身材魁梧高大的人牙子，语气不满：“老板，他这么凶，我买回去管得住他吗？”
人牙子岂会听不出他意思，立马抬脚踹翻这少年上乾，扬起马鞭，二话不说狠狠抽向少年上乾，少年上乾紧咬着牙，一声不吭，目露凶光盯着宋寄，要不是有链子拴着，估计早就扑上来撕了宋寄了。
宋寄沉下脸，目光阴沉，垂在身边的手虚虚握紧。
好一会儿，老板才气喘吁吁停手，抹了把额上热汗：“公子可满意了？您买回家，横竖是个贱奴，您老人家想怎样就怎样。”
“有理，”宋寄走到遍体鳞伤的少年上乾面前，蹲下身，一把扯起上乾黑发，冷哼一声，“你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一条狗，你是生是死我说了算，要是再这样看我，可不就像今天一样只是顿毒打。”
“你今后就叫宋见生。”
宋见生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宋寄，宋寄被他盯得心生不悦，直接扬手扇了他一耳光，才起身，将五十两递给人牙子，吩咐：“把他洗干净送到城北槐树巷韩大夫小院。”
说完，他就不再看宋见生，按了个手印子，将宋见生的卖身契收好，径直离开。
随后他在路上东瞧瞧西摸摸，一路磨磨蹭蹭，回小院的时候，没想到宋见生已经被人牙子麻溜地送来了，而韩儒常站在院门口抱胸看他，满脸冰霜。
宋寄心下一惊，只当他刚才干的腌臜事被韩儒常发现了，他赶紧一脸乖巧走到韩儒常面前，将一盒点心塞到韩儒常怀里，故意软着声音：“韩大夫，这是我特地为你买点心，可好吃了。”
韩儒常不吃他这一套，用力敲他了一下他头，叹气：“我知道你还放不下沈明意，但你也用不着干这种事。你这样痴迷，叫他人看见，可要一顿嘲笑。”
“还有你叫沈明意日后见了，又怎么想？”
宋寄面露不解，他顺着韩儒常的目光朝里看去，只见刚才他随意买来的上乾此时被洗干净，露出完整的一张脸，而这脸，竟然有六分肖沈明意！
如果再打扮打扮，怕是能有八分肖沈明意。
“我、我不过是看他可怜，竟不知道会这么像他。”宋寄喃喃走到宋见生面前，脸上全是故作的可怜无措，唇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他贪婪地一寸寸扫过宋见生的脸，这可真算，意外之喜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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