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和》拾栭是十二

4、第 4 章

　　早上醒来安年有些恍惚，昨晚糊里糊涂睡着了，窗帘忘记关了，春天的阳光谈不上热烈，但是仅仅是和煦的阳光直射到脸上也足以唤醒她。
　　睡着时没盖被子，夜里温度还是有些低，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起床有些困难，睡前抱在怀里的小熊也不知道被蹭去了那里。
　　安年庆幸自己有一回家就换睡衣的习惯，不然肯定很不舒服。
　　赵丽娟也已经起床了，厨房里偶尔会发出些些声响，安年躺在床上享受这这一刻的宁静。
　　“安年起床啦，我要去医院啦。”赵丽娟可谓是非典型妈妈，安年一天的赖床她都无法忍受。宁静在一瞬间被打破，但是安年却不觉得被打扰，反而有了一种微妙的快乐。
　　萌生出了我还是孩子，需要妈妈盯着我的微妙心情。好心情从昨晚延续到了今天，这本身就是让人幸福的事。
　　从床上爬起来终于看到被蹭到床脚的小熊，拿起小熊端正的放在枕头上，甜甜的说了一句“早安”。
　　安年根据自己的心情选了一件能黄色上面还绣着可爱小花的毛线针织衫，搭配浅蓝色的牛仔裤，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也不知道具体指哪个春天。
　　她和赵丽娟提着食盒到医院的时候，7号床原来的病人出院了，住进一位和安健年纪相仿的大叔，两个人正聊得火热。
　　赵丽娟将饭盒摆上，等安健吃完，带着饭盒回家做午饭。安年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听着安健和大叔掰扯，到底是东水库还是白鹿水库的鱼大。听着两人闲聊，安年也不觉得无聊，遇到能搭上话的话题也跟着说几句，聊天的队伍愈来愈大，整个病房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时不时被谁说出的什么话给逗笑。
　　林墨和进病房来查房的时候，安健正讲到冬天爬坡在石板道上滑下来，接连带倒了几个无辜路人是的时期，引得病房一片笑声。
　　“笑什么呢？那么开心。”林墨和也被这笑声感染，脸上挂着笑。
　　“这不是大家刚好聊到有趣的事嘛”7号床的大叔被逗得笑个不停，还不忘接上林墨和的话。
　　安年看到林墨和感到有些惊讶，昨天喝酒时何岁说今天不用上班，林墨和也没有反驳，她以为林墨和也不用上班，这样想着，询问脱口而出：“林医生，你今天怎么上班呀？岁哥不是说你们今天是休息吗？”
　　“我和其他医生换班了。”林墨和心里有些微妙的不开心，尤其有林医生和岁哥这两个称呼对比，不开心的心情更加明显。
　　“这样呀。”林墨和保持着微笑，点点头，没有再回应，压下心里的别扭开始认真查房。
　　林墨和询问完7号床和8号床，在问9号床时，安健两人又忍不住聊了起来。
　　“你不知道我儿子呀，昨天给我寄了几只大闸蟹，我儿子哦，孝顺得很，但是就是现在都30了还没结婚，愁死人了。”聊天也不讲究章法，想到哪里讲哪里。7号床大叔提起的这个话题立刻获得了安健的共鸣，安年坐在旁边听着有些不详的预感。
　　“谁说不是呢。”安健指了指安年：“我这闺女一直没谈过恋爱，现在也没个对象，给她介绍她还不要，你说说。”
　　“爸别胡说哈，我谈过恋爱啊。”安年立刻反驳。
　　“什么时候呀，我怎么不知道。”安健紧盯着安年，试图判断安年有没有说谎。
　　“我，我高中的时候谈过。那不是算早恋嘛，我能告诉你？”
　　安健摆摆手：“高中那叫什么恋爱呀，那就算过家家。”
　　7号床大叔对安年印象挺好，立刻乱点鸳鸯谱：“我家儿子人挺好的，你们两认识认识呗。”
　　“对呀，反正认识而已嘛。”安年第一次直到自己爸爸能够八卦到这一步。
　　“爸，我有喜欢的人了。”安年说完这句话，脸刷地红起来，全脸连带耳朵都变成了粉色，低着头，眼睛有点飘，一眼一眼的飘到林墨和身上，但看得还算隐蔽，安健也只是以为安年不好意思了。
　　“谁呀，S市的？”安健忍不住追问。
　　安年搪塞：“算是吧，好了爸别问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就八字没一撇了。”安健喃喃自语，很快也就被7号床大叔抛出的新话题吸引走了。
　　安年暗暗叹出一口气。
　　好险，安年不算一个会说谎的人，安健如果刨根问底估计她还真招架不住。感叹完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热热的。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四舍五入算是告白啦！虽然偏差值有点大。
　　短短几分钟，林墨和也查完了9号床，准备去下一间，虽然是在查房，但是也不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安年和安健的对话也听了个明明白白。
　　林墨和感觉心里有点梗，但是也没有去深究原因。
　　*
　　安健不太严重，在医院静养了两天也差不多，可以准备出院了。
　　赵丽娟安排安年去问医生出院事宜，安年走到值班室的时候门关着，安年礼貌地敲了三下门，里面没有回应：“咚咚咚”安年又再敲了三下。
　　正在安年犹豫是不是应该直接推门进的时候：“稍等”里面传来了回应。
　　一个实习生抱着材料正准备出门，他随口问道：“你找哪个医生呀？”
　　安年环视了一圈值班室，小医院的各类资源都很紧张，医生值班室也不可能一人一间，值班室不算大，但是却容纳了四五个医生，还有实习生，电脑，病例和各种资料都放在桌上，略微显得有些杂乱。
　　所有医生都出去了，只有林墨和一个人坐在窗边的工位，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安年指了指林墨和：“我找林医生。”
　　实习生转头说：“林老师找你的，我去交材料啦。”又转过头对着安年点点头示意后就离开了。
　　所以值班室就只有我和林墨和了吗？安年开始手心微微冒汗。
　　“林医生，我来和你商量我爸爸出院的事，之前说的是预定明天出院。”安年装作镇定的样子，眼睛不敢和林墨和对视，盯着林墨和手上的动作移动。
　　林墨和从桌上的文件收纳盒里翻找，找出安健的病例手册和所有检查报告，认真复查了一遍，点点头：“你爸爸各项指标恢复的很好，不过还需要来做几次颈部牵引，等半个月后来医院做个CT复查一下就好了。”
　　“那明天我们直接去办出院手续就可以了吗？”
　　“对，我等下会把费用提交给财务那边，明天直接去办出院手续就好了。”
　　“我知道了，谢谢林医生啦。”安年在脑海里飞快地思索，结束了吗？要不要再聊一下，算了，上着班呢，不要打扰他会比较好吧。
　　她抬头准备告别，刚好和林墨和的眼神撞在一起，她觉得自己的心跳特别快，咚咚咚，一声声的在胸腔里跳动，值班室很安静，安静到安年觉得林墨和可以听到她心跳的异常。
　　她看到林墨和漂亮的眉毛向内皱了一下，几度欲言又止，安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来缓解自己被林墨和盯着的紧张感，声音都不自觉带上了一点颤音：“怎么了吗？还有什么事吗？”
　　“我”林墨和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在安年有些殷切的眼神下，他还是说出口了：“我想说为什么你叫何岁就是岁哥，叫我就是林医生呢？”
　　安年有点愣住。
　　“我应该比你大吧。”林墨和又再补充。
　　“确实”安年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凭借本能抛出了几个选项：“那我叫你林哥？墨哥还是和哥？好像都有点怪怪的？”
　　林墨和沉默了，确实有点怪，不是叫法怪，而是自己介意安年对自己的称呼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林墨和和女生的关系一般不会走得很近，陈媛亦和一起共事的小护士也都是叫他“林医生”，他也从来没有介意过。
　　安年还在等着林墨和作出选项，值班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几个医生边聊着病例边走了进来，安年在这里本来也正常，但是最后的这个话题不由让安年有一点心虚。
　　不等林墨和回答，安年站起来，不知道在掩饰什么地说：“那我明天就直接去办出院手续了。谢谢...”安年在称呼上顿住了，最终还是选了“...林医生。”
　　安年笑着和几位医生点头打着招呼，走出了值班室。
　　天啊，真的是做贼心虚。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
　　第二天安健顺利的出院了，安健和赵丽娟拿着东西先回家了，安年跑上跑下办完了出院手续，又在护士站和护士约好了之后来做牵引的时间，出医院的时候突然有些惆怅，虽然加了林墨和的微信，但是两人的聊天记录还是停留在那天最后的“晚安”上。
　　安年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不主动，是实在找不到聊天的内容呀，一个搞艺术的和一个医生可以聊什么呢？聊人体构造？无论聊什么都感觉突兀和尴尬得脚趾抓地。
　　难道这次的喜欢就这样无疾而终？安年觉得自己的心情好沉重，缓缓挪步到医院的前花园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医院里人来人往，阳光都显得过于刺眼。
　　“年年，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呀？”声音响起，安年抬头看到陈媛亦和林墨和，眼睛亮了亮。
　　“我刚给我爸爸办完出院手续在这里休息一下。你们呢，要去哪？”安年的沉重一扫而空，你看我和林医生多有缘呀，我就坐在这里就有林医生来巧遇。
　　陈媛亦指着医院的新大楼说：“刚通知我们到那边去开会。”
　　“这样呀，那你们快去吧。”安年保持自己体贴的人设。
　　“好，那就先不聊了，之后五一假的时候再约。”
　　“约什么？”安年脑袋一时转不过来，直愣愣的问出口。
　　“哎？不是说去你家学蜡染吗？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安年连忙摆手“不是哈，你不要污蔑我，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们来我家学蜡染我可是随时欢迎的。”
　　“哈哈哈哈哈”陈媛亦笑出声：“你还真有趣，我逗你的，我知道你很欢迎。”
　　林墨和温和的看着安年，带有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愉悦和放松。安年看向林墨和，鼓起勇气问道：“林医生，你也来吧。”
　　林墨和看着安年，安年的眼神直直的看着他，眼神里写完了真诚，让他不忍拒绝，突然又想到了那天莫名其妙的关于称呼的讨论。
　　那么几次的莫名其妙，林墨和也不是个感情白痴，他更多的是能够清晰地明白感情的，只是懒得应对。
　　自己对安年有些好感，这是事实。
　　“好，我会去的。”林墨和想想顺从本心答应了。
　　“那就五一见啦~你们确定了休假给我说一下。”安年心情一扫低落，林墨和点点头算作回应。
　　陈媛亦比了一个ok的手势“到时候见。”
　　说完两人就朝着新大楼走了，安年目送他们走远，抬头看看万里无云的天空，生活还是很美好嘛，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