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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安健拿出纸巾递给安年:“擦擦汗吧,急成这样。”
      “忙着见你嘛”安年没伸手接纸巾,将头伸到安健手下撒娇。
      安健有些心疼,用纸巾帮安年把头上的汗液一点点擦干,又摸了摸安年的脸颊,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说出一句:“你呀。”
      两父女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赵丽娟做好给安健的病号饭回到病房,看着窗外的阳光照进窗户,透过树叶在红灰相间的小菱形地板上,落下星星点点斑驳,安年头靠在安健的胳膊上一个劲地撒娇逗他开心,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赵丽娟在门口看了许久,直到安健看到她,她才装作刚刚到的样子走进病房,伪装出生硬的语气:“先回家把东西放了,休息一下再过来吧。”
      “妈。”安年有些示弱的意思,但是赵丽娟径自将饭盒放在架好的小桌板上,眼神都没有分一点给安年。
      “好,那我先去收拾一下。”安年拖起行李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安健确实没有什么大事,当天他开着小货车帮赵丽娟送货,没想到路上突然大雾,安健警觉性高,车速放得很慢,虽然还是发生了事故,也已经将伤害降到最低。
      赵丽娟给安年说得严重,也只不过变扭地想找个理由让安年回家罢了,两个人都是倔脾气,赌气了好久,但是母子相持,最终妈妈总是会妥协的。
      从那次争吵以后,安年虽然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时不时寄东西回家,但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因为生活和工作中的小事向爸妈诉苦,也再没有回家过。
      安年拖着行李往家走,对于妈妈的行为倒是谈不上生气,也算是找到台阶也就顺坡下了。当时放出大话不做出一番成绩绝不回家,结果三年过去了,还是一事无成,安年想到这忍不住唾弃自己。
      安健沉默地吃着饭,筷子在饭盒里把菜夹来夹去就是进不了嘴里,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样,放下筷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别和年年赌气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随她去吧。”
      等了好久没有得到赵丽娟的回应,安健抬头一看,赵丽娟的眼睛红着,眼泪在眼睛里就是不掉下来。
      安健是个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不会甜言蜜语,也不懂得安慰。想安慰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一大圈,也只挤出一句干巴巴的:“没事,年年闯不下去了,自己会回家的。”
      赵丽娟听到这个话突然起来反应:“你看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了,那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好说歹说就是不听,自己出去吃苦了吧,活该!”
      话说着眼泪就顺着脸庞滑落,又飞快地被抹去。
      安年对于赵丽娟的心痛全然不知,安年家在D县有一套老破小的房子,这是当年方便她在县城读书买的,老房子没有电梯,好在带的东西不多,提着行李上楼还没有那么费劲。安年上大学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一转眼已经快有八年了。
      安健夫妇平时不太会住在这里,他们在老家有一套房子,两人都是苗族,房子自然也充满了苗族风情,整个村子大多都是苗族,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苗寨,吸引了不少旅游观光的游客。夫妻两人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开起民宿,顺便教教徒弟,做做活。
      安年放下东西,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有种粘腻感,微微有些嫌弃自己,来不及休息,洗澡换衣服。
      从浴室出来,在老位置找到了高中时候就开始用的老式吹风机,才感到一丝恍然。
      自己好久都没有来过这里了,屋里东西因为已经用了太多年显得老旧,中式镂空漆木沙发也有些掉漆露出来里面原木的颜色,墙上贴的老式墙纸也因为脱胶而微微掉落了,自己小屋的床上也被防尘罩盖着,感觉灰扑扑的。
      安年触景生情有些感慨,世界一直在变,但是没变的只有自己。落锁回医院了。
      回到病房,陈媛亦已经换上便服,她穿了一身休闲装,颜色却抓眼,藕粉色的萝卜裤配上oversize的淡蓝色格子衬衣,让人感觉感觉有随性。
      她的穿衣风格就像她人的性格,不偏爱黑灰白系的衣服,反而喜欢颜色混搭。她选择的颜色不艳,灰度较高一些,有点像莫兰迪色但又没那么暗,穿在她身上完全不突兀,反而增加了活力。
      陈媛亦按照约定来找安年加微信,没想到安年没在,安健和赵丽娟说安年很快就回来,陈媛亦也就坐定,和两人了了几句。陈媛亦的性格热情,说话又温温柔柔,再加上职业加成,很受长辈的喜欢。
      安健一进医院就是陈媛亦管床,更加上了一层好感,聊起天来也完全不拘束。安年走过去刚好听到,赵丽娟在问陈媛亦:“你有没有男朋友呀?”
      安年觉得有些不妥,皱着眉快步上前打断:“妈,你问人家这些干嘛呀。”
      “你不让我管,你还不让我问问人家小陈呀。”赵丽娟忍不住说话有些带刺。
      “没事没事,我理解阿姨是关心我”陈媛亦转过身看着安年,挥挥手表示自己的不介意。“阿姨,我还没有男朋友,医生这个职业嘛,不好找对象。”
      “什么呀,医生好的呀,家里有个人生病什么的还不用去医院,多好呀。”赵丽娟其实很关心安年的终身大事,但是又别别扭扭不肯明说。于是边说边看安年的表情,装作不在意地说:“你呢,你找男朋友没。”
      “我?没有呀。”安年明确接收到了妈妈发出的信号,适时地挽上赵丽娟的手,赵丽娟也没横下心甩开,就这样赌气了三年的母女两的到了暂时的和解。但安年知道只是暂时的。
      陈媛亦没有忘记她坐在这里的目的,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安年,我们加个微信吧。”
      “对哦,差点忘记。”
      “那之后就微信聊,我来这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就靠你啦”陈媛亦在南方女生中算是较高了,安年稍微矮小一点,而且长了一张娃娃脸。陈媛亦拍了拍安年的肩膀,有种当大姐大,说妹妹我罩你的气势。
      “年轻人多交流是好事,出门在外也可以互相照应。刚好小陈休息,安年你带小陈去吃点我们这边的特色。”赵丽娟推了推安年,安年有些犹豫,于是赵丽娟又加了一句:“你爸有我在这里就好了,而且我也没时间回去做饭给你吃,出去吃吧。”
      安年看着安健对着自己点点头,站起身:“正好是饭点了,我听说你们也才刚来这边,这边特色美食还挺多的,走吧。”陈媛亦也不是会瞎客气的人,和安健夫妇礼貌道别后和安年一起出门了。
      安年和陈媛亦刚出门就遇到了身着便服的何岁和林墨和:“你们也下班了吗,安年要带我去吃特色美食,你们要一起吗?”陈媛亦热情,喜欢一群一堆,而且三人在一医原本就是一个科室,相互熟识,所以她试图拉上这两人。
      “不好吧,这位小美女带你去,还带上我们?”何岁其实有些想去,D县的地方特色明显,一些特色小吃都在小街小巷,自己去找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正宗的,但是又觉得直接答应太不客气。
      听到这里安年马上笑着说:“有什么不好的,一起吧,反正都是新朋友一起认识认识嘛。林医生也一起吧。”
      何岁也不再客气,随即笑着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这些特色美食要让我们去找到正宗的还挺难。”
      林墨和第一反应应该是拒绝,但是不知为什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在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一家小店里,其他三人已经迅速打成了一片。
      这家活油烙锅店,听安年介绍已经开了很多年了,从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吃她家的烙锅了,那时候一份土豆只要3元,现在都要12了。不过味道倒是一直没变,一句一句,三个人聊着,林墨和很少搭话,自己端起手边店家刚刚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不太一样的味道出现在口中,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应该是苦荞茶吧。”安年端起杯子看了一眼茶底:“苦荞茶也是我们这里的特色,不过入口第一口会有点苦,你们尝一口如果喝不惯,我请店家给你们换一下。”
      林墨和不知道安年是否注意到他的皱眉,或只是本能的善解人意,林墨和开始认真回忆和安年是否在S市有过交集,但是怎么回忆都没有很清晰的记忆,反而因为想得太认真反而出现了一些伪造记忆。
      林墨和又喝了一口苦荞茶,苦荞茶确实是很神奇的一种茶,入口微苦,但是很快就会有种荞麦的清香在你的口腔里回转,类似于喝茶的回甘,医生这个职业时常昼夜颠倒,不得已的时候林墨和也会泡一壶满是茶叶的浓茶来帮助自己提神。
      “这个苦荞茶有提神的功效吗?”
      安年惊讶于林墨和会主动搭话,这一路安年将其他两人的性格摸了个大概,但林医生却不太热情,感觉和他穿上白大褂的样子很不一样,白大褂就像一个开关,会打开名叫林墨和温柔语气和主动说话的开关。安年倒是不介意这样的不热情,毕竟林墨和没有作出任何不得体和下面子的事,大家聊天他也认真在倾听。
      “苦荞茶没有什么提神的功效,它比起绿茶之类的茶,更感觉有一种保健功能吧,它可以降糖降压降血脂。还挺适合送给长辈喝的。”
      “提起这个如果你们要买特产的时候叫上我,我帮你们参谋参谋,免得被坑。”安年不算一个怕麻烦的人,简直可以算上热情。
      陈媛亦有些好奇:“聊了那么久,我们还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你猜猜,你觉得我像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觉得你是不是做新媒体方面的工作?”何岁抢先预测。
      安年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这样觉得呀?”
      “感觉你很健谈,给人感觉很开朗,感觉吧,对吗?”
      安年有些好笑,自己在别人的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呀,摇摇头:“不是”
      何岁和陈媛亦都各种猜了不少多是常常需要与人沟通的工作和职业。
      “你从事的是艺术方面的工作吗?”林墨和第二次开口。
      “差不多碰到边了。”
      “蜡染相关的工作?”安年听到“蜡染”的瞬间有些诧异。
      “不是,但是那你怎么会想到蜡染呀?”
      “你爸爸的小货车上都是蜡染好的布料,和你爸爸聊天的过程中,他也老是说你从小就会蜡染而且很优秀。”安年听到这里心情有些低落,没由来的压力扑面而来,让她有点挂不住表情。
      她端起苦荞茶轻抿一口,口腔里满是苦涩,稳住自己的表情才抬起头回答:“不是,我爸妈倒是都是从事蜡染工作的,但我不是。”
      林墨和明明不是一个敏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情感感知有些迟钝和缺少,但是他在这一时间感受到了安年微妙的心情,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能够在短短地接触中产生共鸣和理解,为什么安年会有这样的心情。
      陈媛亦和何岁倒是没有感到安年情绪的变化,不过对蜡染也是很感兴趣:“蜡染呀,之前只在电视上看到过,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看看吗?”
      他们的问话将安年从情绪里抽出来:“当然,你们还可以自己动手做试试看。”
      “那太好了,我想要做一个独一无二的丝巾。”
      “我可以染一个书包给我女儿。”何岁也接上话,又转头:“墨和,你也来吧,可以染一个什么东西送你妈妈。”
      林墨和是做不在意的说:“到时候再说吧。”
      安年注意力被何岁的“女儿”吸引走了,有些惊讶:“岁哥,已经有孩子了吗?”都是年轻人熟起来也快,这短短的时间三人的称呼都已经换了一波。
      何岁哈哈哈地笑起来:“看来我不显老嘛,33岁了,结婚有孩子也是当然的嘛。”,说罢还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她叫云云,可可爱了。”
      烙锅热起来了,活油在锅顶渐渐融化,用秘制调料腌过的肉也在锅里发出呲呲的声响。何岁提议想喝点酒,反正第二天不上班,陈媛亦附议。安年没理由不同意。
      店家讲究一打啤酒放在冰桶里,喝不完可以退。啤酒盖打开倒进杯子里伴随着莎莎声涌上一层白色的气泡。
      四个人边吃烙锅边聊天,准确地说是陈媛亦和何岁喝得多了些,酒品不算很好,话变得越发的多,陈媛亦讲医院中遇到的趣事,何岁炫耀他老婆多温柔,女儿多可爱。
      安年的看到这两个人喝酒的架势,痛快地陪他们干了两杯后,速度就慢下来了,林墨和说自己酒量不行,又不是应酬没必要劝酒,一开始就只是意思意思。
      安年苗家姑娘酒量不错,两杯喝下去不至于醉,但由于喝得急了点也轻微有些上头,微醺的感觉让安年多了一份大胆,一开始还只是眼神时不时地飘到林墨和身上,最后好像是飘累了,直接盯着林墨和发呆。林墨和也没在意,只以为安年也喝醉了,看着她有些迷蒙的眼睛摇了摇头。
      “林医生,我们真的见过,就在一医。”安年没头没脑的突然冒出一句,不等林墨和回答,有自己补充:“但你肯定不记得了,我知道的。”
      “抱歉。”林墨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明明不需要。
      安年也这样认为,她摇摇头,笑得很灿烂,这个笑不太应景:“不用道歉,不记得很正常,医院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
      林墨和盯着安年的脸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其他的情绪,都没有。他觉得自己之前敏感地感知到安年的情绪就好像是错觉,他的情感雷达好像又失效了。
      安年笑着,但是内心却很惊讶,她从小就喜欢自我剖析和擅长自我认知,她清晰的明白自己内心的失落感从何而来。
      她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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