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只想谈恋爱》焦糖煎蛋

11、第 11 章

　　金黄色的果实被抛上半空，翻滚，落下，被借住，然后又再抛上去。

　　可可亚摆出大爷坐姿，一手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一手反复抛水果。

　　无聊的世界，干脆快手快脚完成成就，之后就不知死活去挑战魔王，以为了全人类幸福为名顺利成章结束人生游戏怎么样？

　　这已经是可可亚第三次坐在教会接待室里了。

　　前两次的流程是——见面明说自己不想要父母——到志愿家庭过上两周生活——磨合失败——回到教会。

　　一如当初跟神父商量时的流程。早该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结果还是受伤了。

　　她不擅长演戏，24小时日常相处都表演一个人设模板是不可能的。
　　当所有人都以为面无表情、寡言少语是她故意不配合，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真实自己的一面。

　　〖“孩子是好孩子，但跟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是所有志愿家庭跟神父退货时说的话。

　　反复被验证自己不可能融入普通人生活这件事的可可亚双目已经失去光芒，变成一对死鱼眼了。

　　横竖都要被领养，来个帅哥怎么样？像是三十多岁的单身黄金汉帅大叔，我也可。

　　然而志愿家庭的条件是[家庭]，也就是需要爸爸和妈妈两个角色。要是从此天天吃帅大叔和一个女的狗粮，可可亚宁愿绝食。

　　胡思乱想的时候，接待室的门打开了。

　　伴随一阵带着无数花瓣的大风，优雅又喜庆的管弦乐声响彻整个房间。

　　可可亚震惊地顶着一头紫红色花瓣看着两个拿着花篮的女仆、六个拿着小军鼓、长笛、小号、小提琴、木琴、三角铁的乐师鱼贯而入。

　　队伍的末尾是那天在悬崖边她救下的绝世大美女和一个穿金戴银衣着不菲的大肚子大叔。

　　“你们——”

　　大美女看到她就激动小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可可！我来当你的妈妈啦！”

　　？！

　　那天之后可可亚从教会修女们聊天中得知眼前这个美女是一个月前出现在爱妮珥城不远处的海滩上，被巡逻的骑士发现带回来的。

　　大美女严重失忆，只记得自己叫米娅。除此之外还精神恍惚、相当不稳定，几乎不会跟人交流不说，还整天念叨着孩子、孩子，然后见到孩子又会痛苦地抓狂发疯大喊大叫。

　　神父和修女们推测她是因为一些事失去了自己孩子，大受打击之后精神失常。将她收容在教会背面一座原来做仓库的小房子，由修女和神父慢慢给她开导治疗。

　　可可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抓得更紧，“那个，我记得米娅夫人你是单身的，不符合领养条件的？”

　　“嗯，所以我结婚了！”

　　“？那个，你的意思是为了领养我，跟人结婚？”

　　“就是这样。”

　　可可亚难以置信，聪明如她也完全理解不了这个逻辑。只能看向另一位当事人，“你知道吗？”

　　大叔摸摸他的八字胡，“当然！”

　　你为什么还一脸很骄傲的样子？

　　可可亚又看向站在人群最末尾毫不起眼的汉斯神父，“我记得优先循序是结婚多年的稳定家庭？”

　　汉斯神父咳嗽一声，“一般情况下是这样没错，但是——”

　　“但是我大卫·唐纳德的条件远远超过那些普通、寻常家庭！”大叔抢走台词，还打了个响指，让乐师接着奏乐，密集的鼓点如雨点般落下。

　　“大卫·唐纳德，爱妮珥城荣誉的议员，年收入一百万金币的唐纳德百货大老板，教会捐现金第一名、全城纳税第一名……”大卫·唐纳德一边流畅背诵他获得过的荣誉，一边踮着脚自顾自在接待室的空地转起圈圈跳舞。

　　“为人和善、出手大方、经营有道、足智多谋、风趣幽默、可敬可爱、深受大家喜欢的大卫·唐纳德，就是我！”唐纳德接过女仆手中的花束，顺着华尔兹步伐一个滑跪到可可亚的跟前，“来当我们的女儿吧，绝对会让你幸福一辈子的！（wink！）”

　　可可亚被这个油腻电眼电得一阵抽搐，整个人都凌乱了。缓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唐纳德的五层大别墅里了。

　　这个世界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很少，土地资源紧缺，除非你愿意自个儿在野外住，否则是不会有足球场大小的豪宅。据可可亚来时坐在马车上观察，这栋占地三百平带花园的别墅是这片高档住宅区里最气派的了。

　　老管家带着她熟悉新家，“地下是酒窖和老爷的储藏室，一层是客厅和饭厅，二层是我们佣人的房间和娱乐室，三层是书房，四层是小姐您和夫人的房间，五层是老爷的卧室。除了地下和五楼，小姐可以随你愿意使用。”

　　“我也不会去你们的房间的。”

　　约翰管家优雅鞠躬，“谢谢小姐你的体谅。”

　　“快点去看可可的房间吧，”米娅抱着可可走上楼梯，“虽然购置了很多东西，不过因为匆匆忙忙的关系，说不定会漏了些什么，可可要是发现了一定要说出来哦。”

　　“好。”

　　“然后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也要说出来，马上换掉。”

　　“好。”

　　推开挂着用可爱彩色字体写着[可可]木牌子的房门，是宽敞明亮、陈设丰富、整洁又有格调的居室。

　　一眼看过去就是阳光照射进来的落地窗露台、正对着繁花锦簇的小花园，露台前备着一张喝茶待客用的精美圆桌椅。

　　独立的洗浴间和卫生间，浴缸长七米，宽五米，出水口是两只拿着水壶的小天使，所有设备都配合可可现在一米不到的身高，一些尖锐的拐角处都拿棉垫包裹住。

　　另有占据半面墙壁的实木书柜、一面墙的衣柜组合、快两面墙的玩具架、像舞台剧演员使用的巨型梳妆台上面全部填得满满当当。

　　四个大男人并排睡也有余地的超大床铺，床垫柔软有力，枕头松软，锈有飞鸟、大海和鱼图案的被子还有股好闻的香气。

　　抬头看天花板，是繁星点点的神秘星空。

　　米娅有些紧张地问她：“喜欢吗？”

　　“喜欢，满意，挑不出一点不足，谢谢你们的精心布置，”可可亚顿了一下，“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米娅顿时心花怒放，一把抱住她搓圆按扁，“说什么呢，不用说谢谢哦，这是妈妈应该做的！”

　　之后差不多两周的时间，可可亚过上了神仙般的快乐生活，衣来伸手有女仆伺候，饭来张口有专业厨师制作的色香味俱全饭菜。

　　吃饱睡，睡饱吃，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有，没有半点压力。每天逍遥自在，偶尔被便宜爹妈带出去买买买。

　　夜晚，可可亚坐在阳台前举起一杯牛奶，对着满天繁星，“此间乐不思蜀也。”

　　这里过得比地球还舒服！地球的时候，她可没有这么多人服侍。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在地球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财富被清空的怨恨也能消除了。

　　七月听不懂古汉语，但朝着她这幅傻乐的样子大感不妙，“喂喂，你不会是真的想做这家的孩子吧？”

　　“有何不可？”

　　当然不行！那可是魔王啊！七月提高声音，“那教会呢？你都答应过神父会回去的了！”

　　“口头答应可以不作数，况且我相信神父也会希望我寻找自己的幸福的。”

　　教会里可可亚喜欢的就特蕾莎修女，汉斯神父算半个，其他人就……怎么说呢，都是普通人。普通地根据初步印象喜欢她，然后又普通地看到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后疏远她。

　　怜悯的目光一开始的确能带来备受关照的好处，但是接受的多了也就有种自己低人一等的烦躁。

　　不知道可可亚心里想法的七月尖声叫道：“不可以！”跟魔王住在一起，跟住在魔窟有什么区别。

　　“你的理由是？”

　　“我、我的理由是……”七月冥思苦想，灵光一闪学会从可可亚的角度考虑问题，“你之前不是说过的不想一直压抑自己，然后因为自己的才能让人堕落吗？你既然喜欢这里，就更应该保护这些人，不是吗？我也是为了你好。”

　　“唔，这倒也是个问题，”可可亚收敛起轻松的神色，“那就明天我找个时间跟唐纳德爸爸谈一下。”

　　七月愕然，“谈什么？”

　　“一般来说普通人才会轻易被诱惑，而米娅妈妈和唐纳德爸爸他们……”可可亚挑了一下措辞，“他们明显不是一般人。”

　　“米娅妈妈她精神有点问题，她的眼中只看得到我，这是一个缺点，但反过来说金钱地位这些东西在她眼中不如我一根头发。”

　　“而唐纳德爸爸，他已经站在人生巅峰了，钱财用度上挥金如土、随性而为，不是那种不知足的疯狂资本家。除非他有什么自立为王、征服世界这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强迫我做些什么。”

　　半个月的朝夕相处让可可亚对这个家的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我不太擅长做与人相处的努力，但如果是为了未来的快活，也是可以努力一下的。”

　　快活你个头！就没见过肥羊拼了命努力往狼嘴里钻的！

　　然而就算七月费尽口舌，只要不说出真正的原因，没有硬性正当理由，可可亚就不会改变决定。

　　隔天，可可亚就以想吃妈妈亲手煮的菜为由暂时支开米娅，跟唐纳德说事。

　　已经提前拜托管家约时间了，所以到书房的时候，唐纳德已经坐在他的专属真皮椅子上了，茶几上还有给可可亚的果汁和点心。

　　管家离开后，可可亚也不遮掩，直接就开门见山，“我想成为这个家的孩子，但是我还有几个疑问想要得到解答。”

　　“但说无妨~我亲爱的女儿。”唐纳德捂住心口，深情朗诵他昨天看的戏剧台词，“无论是什么，我都会竭尽所能为你解答。神明会知道我对你说的每一个字都真诚如永远璀璨的金石。”

　　“米娅妈妈跟你结婚是为了得到领养我的资格，那你呢？”

　　“为了成为人类最美的女人的丈夫。”

　　即使是对着小孩子，唐纳德也毫不避讳，但可可就是欣赏他这一点，“即使妈妈不喜欢你？”

　　唐纳德举起酒杯，“即便如此。”

　　“这样会开心吗？”

　　“那过去两周，可可亚开心吗？”

　　“开心，从没这么开心过。就是这样我才不理解，一般来说不是相爱的两人组成的家庭才会快快乐乐的吗？”

　　唐纳德没说话，只是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下一个木琴，用一个小木锤在上面敲了几下。

　　简单清脆的旋律悠悠飘出。

　　“我是个俗人，只知道好听，”唐纳德反复敲着他知道的几个音调，“根本不会演奏，不知道也体会不了作曲家在曲子寄托的隐晦幻想、复杂深奥的感情之类的。”

　　“然而即使是这样的人，只要有个琴、知道谱子，也可以敲出好听的旋律。我觉得挺好的。”唐纳德放下木锤，轻轻地摩挲着木琴片。

　　这样的观点我还是第一次听闻，然而认真思索一番后，发现还真的有一定道理，倒不如说很适合我？

　　可可亚苍蓝色的异瞳因为惊讶而放大，又因为纠结而收缩，花了一会才归于平静，“木琴和方法代指什么？”

　　“是物质条件和相处方式噢，富裕的经济条件会保护你不受外部环境伤害，而我、米娅、还有老约翰、伊丽和伊莱都不会伤害你。”

　　理论没问题，过去两周的实践也验证了这条理论，可可亚点头，“你说服我了，爸爸。”

　　“我很高兴得到你的认同，我亲爱的女儿。”

　　虽然知道现在唱反调绝对会惹人嫌，但为了以后不用天天跟魔王面对面，七月也只能垂死挣扎最后再劝可可一把，“你真的决定留在这里了？虽然这里是很好了，但说不定也有感情基础和物质条件都很好的家庭吧？”

　　可可亚断然否定，“不，普通的感情很好家庭是由普通人组成的，之前两次的寄宿生活已经很清楚证明我不适合普通的情况了。”

　　“是这样没错，但……”七月说不出转折的话，脱力地掉在地上，这个狂澜他是挽不起来了。只能靠冰冷的地板让他静静。

　　“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我自己是个奇怪的人，所以配跟其他人不一样的这个家说不定才是最适合的。然后这也是我第二个问题，我的思维方式、情感表达都明显异于其他孩子，爸爸你不会不喜欢吗？”

　　唐纳德一脸‘你在说什么逻辑不通的事情’的莫名其妙样子，“为什么我要因为可可你不一样而不喜欢你呢。你会因为我和米娅妈妈跟普通的家长不一样而不喜欢我们吗？”

　　“不，你们跟其他人一不一样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你们对我好。”说着可可亚自己就反应过来了，问题迎刃而解。

　　唐纳德愉快地朝可可亚举杯，“这就是我喜欢小可可的原因了。”

　　可可亚眨眨眼睛，认真观察接下来唐纳德的每一个细节变化，“好吧，那最后一个问题。爸爸我是个天才，只要我想，我能够轻易地让你现在的资产翻个十倍甚至一百倍，成为人类历史书上有名的伟人也很简单。”

　　“这不是吹嘘，教会的汉斯神父和生命学院副主任卡特医生都能证明这一点。”

　　听到这些，你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真的吗？有多天才？生命学院副主任？你帮他们做过什么吗？你能做到什么样的事情？……

　　唐纳德收起脸上喝过酒后醉醺醺的放松神情，露出两分纵横商场时的认真，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说‘只要你想’，也就是可可不想这么做，我的理解对吗？”

　　“正确的。”

　　唐纳德躺回椅子靠背，“那就随你喜欢吧。”

　　“你不心动吗？”

　　“我对你妈妈更心动，要是让你做不喜欢的事情被米娅发现，”唐纳德做了个撕开的动作，“我会被你妈妈切成十八块的。”

　　可可亚忍不住笑。

　　“而且我已经拿过爱妮珥城首富的名誉了，就算财产多加几个零也不过是再拿一次，”唐纳德看着挂满墙的奖牌摇摇头，“重复就没意思了。”

　　可可亚已经放松下来了，“那不重复的呢？”

　　“不是靠自己拿就没意义了，可可亚。爸爸我赚钱是因为我想赚钱，”唐纳德拿起椅子旁边的礼仪手杖挽了个花，“你不想就不赚，反正爸爸我的钱够你再做我几辈子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