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笨蛋被捡走后》暮成晨

3、03

　　正值午间时分，吃完饭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宿舍准备午休。

　　桑垚逆着人流往食堂走，他习惯错开人群去吃饭，这个时间点食堂没什么人了，他能安安静静吃饭，吃了回去运气好的话还能休息二十分钟。

　　果然，偌大的饭厅很是空荡，只有零零散散几桌人。

　　桑垚打了饭菜，心里盘算着上午讲的错题，坐在角落里小口小口扒着饭。

　　盘子快空了，他低垂着眉眼在脑子里把错题过了一遍，没注意到身后细细碎碎的人声。

　　等到吃完饭，桑垚起身走向餐盘回收处，刚准备倒掉剩余的，一只手猝不及防支出来挡在他的盘子下面，桑垚没来得及收回，残羹剩饭落了好一片在那只手上。

　　受到惊吓，桑垚赶忙抬头看向来人准备道歉，可看清脸后，他到嘴边的“对不起”硬生生被吓了回去。

　　张原甲，整天跟着徐佑一起刁难他的人之一。

　　而在张原甲身后，徐佑和另一个叫朱奇的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看着桑垚。

　　“对……对不起，我这里有纸巾，给你……你擦擦……”

　　看见是这帮人，桑垚可以肯定张原甲是故意的，但故意的又怎么样，他现下只能道歉。

　　抓着纸巾的白净指尖很明显在微微颤抖，彰显着主人的不知所措和紧张害怕。

　　张原甲还没说什么，背后的徐佑低低笑出了声，仿若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很有趣。

　　瞥了一眼桑垚因紧张带着点点红晕的脸颊，徐佑眼神深了些许，上前一步搭着张原甲的肩膀：“愣着干什么，拿纸巾擦手啊！给哥个面子，别和小桑同学计较。”

　　张原甲和徐佑打了个眼神，想着刚才商量过的，故意提高分贝说道：“这可不行啊佑哥，桑垚就是看我不顺眼，好端端非往我手上泼油汤水，这我怎么能轻易不计较？”

　　“不，我不是故意的，”桑垚连忙解释：“刚才没注意看，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把手伸过来……”

　　“哟你什么意思？”张原甲倏地将手递到桑垚眼前，“老子是有毛病还是咋滴？没事把手送你盘子底下遭殃？你这个意思，我是故意找不痛快？”

　　是不是故意的桑垚心里明镜似的，但他习惯了忍受，也没有胆量反驳。

　　“哎呀老张！”徐佑看足了戏，又开始唱红脸打圆场：“一点小事情，你说吧，要怎么办才肯放过我们小桑同学？”

　　“哼！”张原甲冷哼一声，收回手后慢条斯理地擦着上面的饭渍，“桑垚，这事是你的问题，你没意见吧？”

　　桑垚点点头，他没意见，只想赶紧解决了回去兴许还能休息十分钟。

　　“这样吧，”张原甲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这周末我们哥几个有团建，你也一起。你要是答应了，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们哥几个的团建为什么要叫上自己？桑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这样的要求，但从来不敢拒绝的他在今天这样“理亏”的时候更加不会考虑太多，默了几秒刚想开口答应。

　　“滚蛋！”一个女声毫不客气靠近，“有你们这么欺负人的吗？栽赃陷害就算了，还厚着脸皮提要求！”

　　几人循声望去，来人是一个长相秀气甜美的女生，不是班里的，平时学校里也没注意到过，估计是哪个班新来的。

　　“哎美女妹妹你谁啊？帅哥们的事情你少管好吗？”一旁一直没说话的朱奇一开口就把自己放在高高的位置。

　　女生站到桑垚身边，先是狠狠剜了徐佑他们一眼，转而看向桑垚。

　　“同学你可别妥协，我刚才坐他们后边听见他们说了，故意让你把饭倒他们手上，再要你周末陪着出去跑腿打杂，就是要你听他们使唤！！”

　　这倒是徐佑他们一直爱干的事，桑垚不奇怪。

　　“哎不是！这儿真没你什么事！”朱奇伸手一把将桑垚拽了过去，对着半路杀出的女生抬手道：“赶紧让开，我们就是邀请亲爱的同班同学一起逛个街吃个饭，怎么在你嘴里像是密谋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哼，”女生冷笑一声，接着道：“你们刚才说的是这样吗？你们有尊重人好好征求别人的意见吗？我可都听到了，刚在那边还说什么不来硬的先耍耍，让他心甘情愿当条听话的狗！这是亲爱的同班同学该说的话吗？！”

　　“你哪来的关你什么事！我们……”

　　“奇哥，嘘——”张原甲暗里拉了朱奇一把，示意他往那边看。

　　朱奇止住嘴边的话看去，扫见教导主任和另一个老师上了楼梯正往这边看。

　　“走吧，回教室睡觉去咯！”

　　徐佑显然也看见了，可能是觉得这件简简单单的小事情闹到教导主任那里去没必要，朝桑垚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带着张原甲朱奇走了。

　　女生的打抱不平还没完，见几人不理她直接走了，本还想骂几句，看见食堂里有几个正午休的工作人员，压低了声音：“走，咱们找老师说说理！”

　　女生伸手想拉桑垚，但被他轻轻躲开了，摇了摇头，他目光呆滞地看着教导主任他们走上楼上教职工食堂。

　　“不用帮我。”

　　许是桑垚的话太小声，女生没听清，但看他明显不愿意，也不好再多管闲事，只得问他：“同学你回教室还是宿舍？”

　　桑垚的脑子里还停留着徐佑意味不明的笑，被女生一叫，回神应了。

　　往教室走的路上，桑垚没说话，女生却一直在他耳边苦口婆心。

　　“你看起来很怕他们？这有什么好怕的！恶人像弹簧，你弱他就强，你得凶起来……”

　　“刚才明明是他们的错、是他们在无理找茬，你就应该说不，就应该拒绝，道歉妥协只会让他们觉得你好欺负，以后还会继续欺负你……”

　　女生说了很多很多，桑垚也觉得很有道理，都听进耳朵里了，但是，他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谢谢你。”

　　对女生说了一句谢谢，桑垚看了看楼顶的时钟，今天没时间睡午觉了。

　　“如果你还是怕，可以把别人欺负你的事告诉老师家长呀，如果不想告诉老师，那就家长，让你的家长出面解决。”

　　女生又热心肠地出了个主意。

　　“家长？”桑垚低低重复这个词，第一时间想起总出现在梦里的那双眼睛，但很快便从脑子里抹去了。

　　“是呀，找家长。爸爸妈妈都爱我们，我就不相信哪家家长会任由着自家孩子在外面受欺负！”

　　估摸是想到家里慈爱的父母了，女生清浅的笑容明亮了不少，期待地看着桑垚。她是真心不想看见这个可爱又乖巧的男生受人欺负。

　　桑垚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过了一瞬，对女生又说了一句“谢谢”，他快了些脚步，往自己的教室走去。

　　反抗？哪有这么容易……他还记得小时候无数次对彭大新和彭运反抗的时候，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打骂，这么多年了，他已经习惯了忍受，没什么好反抗的，闭闭眼就过去了。

　　桑垚走后，女生看着他的背影老成地摇了摇头。

　　这位同学有点可怜，看他的反应好像已经麻木了一样，明知道被算计了也选择忍着，真不理解。

　　“有什么办法能帮帮他呢……”

　　女生径自喃喃自语，没注意走到她身后的高大身影。

　　“姐，你认识桑垚？”

　　“哎哟小礼！你吓我一跳，站我后面干嘛呢？”

　　突然响起的声音使梁楹一惊，回身看清是弟弟，她舒了一口气。

　　梁礼的目光从楼道口消失的人身上收回，看向姐姐：“你怎么认识桑垚的？”

　　“不认识，谁是桑垚？”梁楹只顾着跟那几个混蛋讲道理，都没注意谁是谁，一时没反应过来梁礼口里的桑垚是谁。

　　梁礼往楼道抬下巴：“刚跟你走一起那个，我看你们好像挺熟？”

　　“哦，你说他呀！”梁楹语气一扬一抑：“我哪里会认识他，只是刚在食堂看他被几个人欺负，有点看不过，就去说了几句。”

　　又被欺负了吗？

　　梁礼自己都没注意地，眉毛拧紧了一些。

　　“他叫桑垚呀，人长的可可爱爱，名字也好听。”梁楹感叹道：“就是看着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

　　“说什么呢？”梁礼打断她的话：“人家可是我们班第一名，数学还总比过我，哪里不聪明？”

　　“你们班的……成绩好又怎么样，面对别人的刁难不为所动任打任骂就是显得傻里傻气嘛。我刚刚帮了他，让他告诉老师家长学着反抗，他就回我两个字‘谢谢’，这合理吗？”

　　面对弟弟，梁楹将对桑垚言行的不解都说了出来。

　　梁礼瞥她一眼，对她的话不予苟同。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被这个世界善待并去适应热爱这个世界，有些人大概需要别人拉一把。

　　“你都高三了，还是好好复习吧，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我不管你管吗？”梁楹白了他一眼，“你不是说他是你们班的吗？看着这么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可爱被人欺负，你难道不想伸出援助之手？”

　　梁礼不置可否，想起了这几次见桑垚。

　　这小男生浑身上下写着的“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无形却明晃晃！他伸出去的援助之手，人家可不见得愿意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