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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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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的气氛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滴答滴答是生命体征监测仪指示灯。咕噜咕噜是氧气瓶里的H2O。
烧伤科的大夫全员待命,咬着牙根打哈欠还不敢抽空偷喝口咖啡。
“听说火起来的挺妖孽的,装修工人正好离开?”
“那个小区很贵!不止贵哦,都是司法人,签入签出,不是熟人作案根本进不去!”
“所以,难道是熟人?”……
柳恭已经坐在御用太师椅上。年纪大了以后脊椎不好,是私人定制流体工程太师椅。司机特地搬来的。
门拉开后,众人见到是江边也纷纷又低下头去。
直到瞥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内心的八卦写在脸上,却只好烂在肚子里,顿时表情管理四分五裂。
原本靠在太师椅上的柳恭在瞧见江边也身后人影的时候突然坐直起来,腰背笔直。
自己还没死!这小子什么意思?是打不怕的么。让他去找华小姐和解,他另外带个女孩来亲妈面前交差?
“你妈累了。不见陌生人……”
柳琴玫听到柳恭的话刚才紧闭的眼睛反而睁开了。
柳恭动手打人的时候,她在。但没去阻止。男孩子嘛,打几次不会少块肉。
何况柳恭年纪大了,高尔夫球也已经好几年没有练习。
但是,看着跪在地上表情却坚决的江边也,她突然心中若有所思。
自己当年也是这样执着,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的。
江边也自从踏入柳家的门说好听了就是乖巧的,顺从的,直白了就是冷漠的与己无关的。
柳家生意再大,他不屑窃取分毫的。柳家若是破产,他堂堂一个主任医师照样能养活自己。
身上没有丝毫纨绔子弟的奢靡,说他是捡来的孩子都有人信。
遇到麻烦首先想到的不是找她这个亲妈,反而去找了她现任的丈夫。
可见家庭亲疏有多一般了。
本来就郁闷。听到从来不逆反的儿子到了这个岁数却来逆反了一把。正不知道怎么分解,眼见自己爹又直接动手打人了……
柳琴玫是有几分欣赏儿子的骨气。但又不好公然违背父亲。
所以就去了白弦这新入手的别墅,既然是江边也主动提出想要的,她想好好装饰装饰。
谁料这么霉偏就出了事。
烧的还行,邻居发现的早。主要是吸了不少烟灰,肺里难受。
睁开眼睛就见到儿子身后的女孩子。
女孩一双眼眸乌黑的,闪烁着坚毅的光芒,笔直的长发扎成高马尾,她的脸型很好典型的模特脸,小巧、精致,五官立体分明。
身形在江边也身后也不显得娇弱。反而透着几分凌厉。
柳琴玫暗自觉得,她不错,比娇滴滴的小公主华小姐生活气息了很多。
但显然不符合柳恭的孙媳标准。柳恭不喜欢这种锋芒毕露的女孩子。
柳琴玫一边喘着,一边挥手,示意跟服丧似的一排站在病床前的医生们可以先出去了。
人没死都被他们唱衰。
等外人走尽,才轻轻喊了声,“爸啊——”
“嗯。”
“您也先回吧?”
还没说完老爷子猛地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养了一群什么没心没肺的东西!
病房里人走的干干净净却反而气氛松弛下来。
江边也叫了一声妈以后,准备上前检查。
柳琴玫抬手推开了他,“不用你检查。进来的时候八百个医生检查过了。”
瞧着女孩子沉得住气,跟在身后纹丝不动的,柳琴玫先是点了点头。
随即才冲她招手,“这是?”
“她叫段子兮。花园街的那座别墅就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柳琴玫脸上的表情显然一阵错愕。
半晌后才恢复过来,盯住儿子,“这就是你让白叔叔拍下的原因?”
说到痛处,江边也不禁面露惭愧,也怪不得他升主任医师不久,还要孝敬导师呢。
存款是有,离全额拍下一栋别墅有些远。
“我会尽快还给白叔的。”
柳母脸上的表情不由得阴沉下来,可以呀!小姑娘手段不错,这就利用上自己家儿子了?
她打量段子兮,段子兮心思却在无名起火的别墅上。
从刚才走廊上听到护士台的议论似乎是已经判定有人故意纵火?难道是柳家得罪了什么人。
目标是冲着柳琴玫?
……
第一次见面就在这样草率又彼此打量的氛围中结束。
段子兮俨然还有些懵,但是她不怂的,决定的事情即便刀山火海也习惯性的迎刃而上。
走出医院后江边也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件重大手术。
“不用太担心。伯母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
她搓了搓他的手,语气安抚的靠向他。他的表情有些惊诧。
这样的动作对他已经过分亲昵了,是意味着……已经接受他了?
可他还没表明态度呢!
江边也从懂事起就在学着为自己的人生做计划。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会关心他。
曾经累过,迷茫过,放弃过,最终有幸被唤了回来,步入正轨。
所以于他计划是人生的起点,也该是人生的终点。
如果有一个人让他愿意为之放弃改变计划,赫然,人已在眼前——
就不能松手。松开手,便是放弃了整个世界。
他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因为她说过,好希望能认识一个医生呀!小鬼,你那么聪明以后当个医生吧?
他独自信守了诺言。
因为她说,她的期待就是他的幸福,人的心才是最重要。
那么,他就要幸福给她看,他要遵从自己的心,无论他的幸福还是他的心都早已寄托在她的身上。
只要守护她,回报她,睁开眼看到她,见她安好,轻轻拥有着她……就是全世界。
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必须收拾干净了,才能光明正大的乞求她的接纳。
与华丽斯本就只有合作的关系。在向柳琴玫坦言后,他的眼里便只剩下她了。
“段子兮,你这是?”
拉紧她的手,这回是她先主动的,无论她再说什么他都不会松开的。
江医生认真了。江医生认真起来确实有几分厉害模样呢!
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嘴边却慢慢溢出笑容。这孩子,从小可就固执着。
以前还能仗着微弱的年龄差吓唬吓唬他,现在看是吓不住了呢。
“是我说要看你幸福的。”这医生记性好,现在自己说过什么话得认真记着,否则容易被翻旧账!“所以,我也有责任,是吧?”
江边也的眼眸中逐渐展露出惊喜。
人与人之间最大的默契不过就在——
我欢喜时你也欢喜,我悲伤时你从不缺席,我想得到的便是拥有你,而你愿以给予的恰是我要的全部。
彼此眉眼间神情逐渐融合,交互为一体,顺时一体逆时一体,即便分立彼岸也洞悉心意……
江边也是理智的人,不会想让时间停留在某一刻,但他同样是努力的人,所以只要全力以赴,这一刻就可以永远持续下去的,对吧。
段子兮分明看透了他的隐忍和坚定,微微心涩。她唯一给不了的就是永远,所以只好预支他所有能给予的温度。
“我带你去看那棵树吧。”
“树?”
“对,树。妈妈以前和其他律师叔叔阿姨们抢救回来的古树。”
鹿致说过,这棵树很坚强,很坚定,即使以后她不在了,它依然巍然不动矗立在原地。
一语成谶。
所以冥冥之中总坚信着无数英灵徘徊在那里,有去世的邻家法官爷爷,检察官叔叔,书记员姐姐……
门卫大爷认得段子兮,没有盘问就放她进去了。
还悄悄的说了一句,“你爸爸前几天,好像来过。”
“我爸?”段国瑶?他来这里做什么。
在古树下,段子兮像对长辈介绍那样介绍了江边也。
“他是个医生。而且,让他成为医生的人是我呢!”
听着她骄傲的小语气,过去的所有默默付出和努力,都值得了。
只有一件事,“对不起。那时候我不知道寄梵临他是你哥……所以……”其实不该让白弦抢走拍卖权的。
被烧了一楼的房子周围拉起了黄色警戒线。
原来种植的绿植变成了焦黑枯枝。
三楼夹层的地方虽然结构完好,墙垣被烟熏的面目全非。
两人走近的时候看到一对中年夫妻,正戴着手套、鞋套,和防尘面罩,猫着腰打着电筒趴在焦黑的草皮上检查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夫妻警惕的抬起身,眸光锋利的看过来。
段子兮认出了他们。是住在小区的法医夫妻。他们没有孩子,家里养了许多实验用的小动物。
客厅和墙上摆挂满标本。从窗户外望进去经常会吓坏小孩子。所以后来索性关上窗帘。
到了夜晚里头只剩检测用的蓝光透出来,于是就更渗人了。
夫妻也认出是鹿致法官的女儿,微微点头,脸上毫无笑容。
他们折身离开的时候,段子兮叫住了他们,“请问,是发现什么了?”
丈夫要开口,妻子阻止了他。提醒他,证据必须先交给警方的。
“总之,应该是有预谋的。”丈夫最终只留下了这一句。
段子兮追问,“真的有人蓄意来这里纵火?!”
夫妻对视一眼没有再回答一个字,沉默着离开了。
段子兮只好看向江边也,会是谁?
江边也摇头。他对家里的事情不甚清楚。母亲是不是得罪了人他也不好确认。
能做的只是尽子女的孝道,照顾好她。
……
第二天段子兮却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
是警局调查组打来的。说负责的是花园街纵火案侦办。
“纵火案?”这定性的有些古怪啊。
对方语气透着一股无奈,“受害人家属要求的。”
这么一说就懂了。柳家老爷子呗。
“你是前房主家的女儿吧?”
段子兮心底蓦的一冷,难不成怀疑到她头上。
“我是。房子也是在我手上被拍卖出去的。”终究没能保住母亲留下的遗产。
“啊,段小姐别误会。我们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主要是关于你的父亲。”
又是段国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