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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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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边也是个一本正经的男性(医生)。
      段子兮是从对方处理机动车小型擦撞事故处理的本能反应上总结出来的。
      首先这个认知令段子兮很满意,不再因为这个主治医生的年轻而为自己学生惴惴不安。
      然后就是因为江医生觉得,“违反交通安全行驶条例”,强行叫拖车把她的踏板拖走了……

      由于肇事司机毕某人购买过高额交通险,希望走公。而段子兮秉持一贯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打算走私。
      还没等她狮子大开口,一旁好整以暇江医生直接来了句,“我看你车上路不安全。送检修吧。”

      说完直接拨打了道路救援电话。
      那电话多贵啊!在低保线上挣扎的段教练只好上手扒拉他。
      “别、别。我们再聊聊别的?”

      江医生侧身避过,眸光深邃,“有毕总买单。你怕什么?”
      于是交警小哥拍了照,恨不得竖起大拇指。
      觉悟可以啊。

      都已经离事故发生地十万八千里,时隔2小时又3分钟了。
      竟然事故双方不仅能和平共处,还一丝不苟走完了流程。

      看着小哥抄完牌照,救援拖车登记完当事人,紧急联系人,电话、地址、紧急联系地址,等等。
      段子兮忍住咬牙切齿的嘴脸。
      干得漂亮——现在她只能走回去了。

      “你去哪。我们送你。”
      段子兮看过去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拜!
      打一棒槌喂一颗糖?这果然招惹谁都别招到文化人。远古物种训养法则没有比读书人搞得更明白透彻的了。

      “我们……送她?”毕尾冬搓了搓手手。
      他正在绕车检查刮掉的车漆丝。想着自己回家用染料涂一涂能不混过去?
      段子兮不习惯被人掌握自己住址,所以直接报了训练场坐标。

      输入导航后毕尾冬愣了愣,“你住在市训练馆里啊?”
      端坐在副驾驶座目视窗外的江医生敲了下仪表台,“管人家住在哪里干嘛,你送就行了。”
      虽然一路上都觉得小师弟态度很奇怪,毕尾冬依然老老实实把人送到了。

      看着美女嘴里没一句谢就下车了,嘴碎的师兄终于侧过身忍不住对着江边也咕哝,“就说是图什么呢。唉。本来看着是美女,想认识下……”

      “认识。不记得罢了。”江边也的嘴里自言自语。
      “啊?什么认识?”
      “没事。”
      “唉,不过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她特别像一个人?”
      谁?侧目看着他编。凡是长得好看的他都能说出像某个人这样的鬼话。

      “算了。不说了。”
      这就不是毕大嘴的风格了。
      江边也凝眉,蓦然瞳孔收缩了起来。

      毕尾冬看出了小师弟表情的变化,幽怨的叹了口气,“是不是?是不是很像?”
      对毕尾冬来说,段子兮很像她。
      但是对江边也来说,她很像段子兮。就因为这分相似,才会着了道。

      “听说最近才回国的。”
      “人出去是比赛,总是要回国的。”
      “啊?什么比赛?谁出去比赛了?”

      师兄弟两人四目相对,蓦然顿悟,哦原来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我说龙莉呀!龙莉!那个渣女——”说起来就是满腔辛酸泪。
      “哦。”
      “你说的谁?”
      “那个病人。”
      “谁?”
      “……跟你没关系。”

      江边也很少看什么比赛的。不是不关心而是没空。
      新五项国内起步晚,关心的人自然更少。
      他会注意到这匹黑马,完全是在医院食堂吃早餐的时候,家属比较少,于是食堂大婶自顾自调到了比赛转播。

      镜头一转之下,他秒认了出来。挽起长发,身穿白色运动服,站在场地外沿,目光一瞬不瞬聚精会神的女教练。
      大型赛事留给单个运动员的镜头很少,给场外的镜头就更少了。
      如果不是他得了冠军,后期拼命剪辑他的镜头,也不会扫到她。

      令江边也自己也觉得可耻的是他回家以后一帧一帧的找,甚至扒出了黑马小王子所有比赛资料,终于,找到了她的名字。
      没错,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至始至终,她都说,“小鬼,要喊我小阿姨哟~要尊老爱老懂不懂?”
      后悔了。但是,人已经不见了。连青管中心都没能找到她的姓名。

      ……

      当记忆开始回溯,总要克服曾经的年少无知。
      江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是,他叛逆过,叛逆天数:十天。

      十天里他离家出走,背着即将面临的中考模拟试卷,一个人徒步,蹭土方车。
      蹲在桥洞跟乞丐夺食。
      后来被路过的好心长途车司机举报,警察把他交给了青少年管理中心。

      在那里他遇到了暑期来兼职赚实习分的“少女”。
      就是这几天短暂的相处,她无意中说,“小鬼你好聪明呀!以后能当医生就好了。”
      然后他就记住了。并真的成为了个医生。

      他对她的记忆依然停留在一头短发,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的少女,脸上总是恬静与凌厉并存,无缝切换。
      上一秒还是可以依偎在肩膀上撒娇的邻家姐姐,下一秒就可以弹跳起身,拽住他肩膀飞跃横穿十七条街的怪力蛮女。

      她说她是念体校田径社的队员。将来会在奥运会上见识她。
      可说话的语调漫不经心,总令人怀疑就是在扯。
      她的规则意识很强,是非常会擦边的小人精。所以经常调侃她自己,“如果我干坏事,一定比普通的坏人坏一百倍~”
      那小语气还挺骄傲的?

      父亲被通知到接他回家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被活活打死。
      都说人在临终的时候会飞速的回忆自己一生,大部分的一生总是有美好的回忆,而他没有。
      所以她施舍他的短暂而轻松的几天可能是唯一。
      幸运与痛苦交织的是他有幸活了下来,父亲却不在了。

      他像一颗泄了气的弹力球,疲软而无力的在家人中间滑动着,终于奶奶最后心软之下收留了他。
      等他再次回到青少年管理中心,已经拿到医科大提前录取通知单。
      然而那座只有三层的小楼重新装修,金碧辉煌,里头扩展了游乐场,铺上了绿闪闪的人工草皮……却没有了他尝试找寻的联系人。

      他拨打她留给他的电话。
      那次在超市因为急用一支考试用的2B铅笔,他拨打过一次。
      她很快出现了,骑着校园单车,一路飞起,气急败坏。
      指着文具店老板就破口大骂,“人家学生要考试!一支铅笔,让他拿走怎么啦?破产啦?电话里都说了我会来付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一边骂着一边将少年拽上车,他摇摇晃晃的支棱在后座上,被她送进了考场。
      考的很顺利。掌心都是汗,心绪却格外的温暖且平静。她在门口留了大口水壶,贴着他的头像,是上次在青管中心拍的大头照上剪下来的。
      所以考场老师一眼就认出了是他的。

      再打,号码就已经空号了。
      再打,又通了。她没骗他,是体校后勤室的电话。原本的宿舍楼拆了。
      那一届毕业生也已经离校了。
      “找人?……是学生隐私,我们不能提供的哦。不好意思哦。”

      ……

      市体育馆门禁森严。
      门卫大叔的目光都透着丝丝的警觉。还不走?
      江边也下了车。毕尾冬开着卡宴就离开了,他是生意人,还有下一摊。

      这次陪他来说白了其实为的在汪复和章华面前露露脸。
      没想到两位“大人”说引荐还真的就引荐,当完介绍人起身就走,半句废话都没有。
      毕尾冬是精明人,后天练就的精明也叫精明,眨眼间就分辨出来汪复说的,“这是以前一个故友的女儿”。

      段子兮就真只是故友的女儿,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人情脉络。生意人无利不招呼。
      “你在这下?在这下干嘛呀?这离你医院十万八千里的……”
      “少管闲事多喝酒。”这是一句梗。
      年少轻狂的毕尾冬就是败在这句梗上,受尽屈辱。最后还被勒令退学的。

      打发走了师兄,江边也挑了个角落杵着,就像曾经无数次因为不想回家,杵在家门外不远的小巷子里。
      不多会就看着她又折了出来。
      门卫大叔是凶,那是对外人凶,她不是外人,是在这里熬过无数通宵的教练。
      “段教练,走啦?慢点啊,小心——”

      他看着她礼貌的冲大叔挥舞着手,弯腰,鞠躬,道谢,告别。
      她一直知书达理的,在他记忆中也是。能冲着店老板破口大骂,但对帮助过她的人,友善的人,从来不吝啬笑容。

      她笑起来的样子,温暖和煦。令他常常怀疑她是不是人格分裂,身体里住着一对姐妹,一个凶悍霸道,一个温柔甜美。
      他的目光默默跟着她,就像以前的时候她每次骑车离开,他都会等在原地,隐忍而卑微的期待哪怕一次回眸。

      然后她会想起什么的折身回来,招呼小羞狗似的晃动手指,“来,上车~姐姐送你回家。”
      而这次却是别人在她眼前勾动手指,“来,上车~教练。你迷路啦?”
      “迷你个大头鬼!”
      “哈哈哈哈……说的那么霸气,还不是要我来接。”
      “你接?开车的是红叔好不好。”
      “红叔叔是帮我开车,所以还是我来接的你,哈哈哈……”
      “笑,笑毛线!”挥手噼里啪啦一顿敲打。碳黑保姆车里的少年被敲得哇哇乱叫。

      角落里,矗立在阴影中的江医生脸上慢慢爬上了阴森的晦暗。
      如果那些报道中的小道消息没错,她认识他的时间与他相差无几。他应该也是她义工帮困的对象。

      不同的是,她留在了他身边,为他保驾护航,为他开疆拓土。
      新五项的黑马小王子不止一次的曾公开感谢过,“因为遇到了一位对的教练,是我人生的光环,捡起了我被折断的翅膀……”

      后来一届届拿冠军的次数多了,公开感谢的次数却少了。可依然有明眼人懂得,他是在保护那位教练,不希望有人抢走自己的教练,不希望教练成为众矢之的。
      报道说,“……少年眼眸中的刚毅从未减少,只有一分分的增加。而他始终在看着远方,坚定不移。”

      他其实是在看着一个人。江边也明白,因为他深挖了每次公开比赛的镜头。
      少年目力所及,皆是远方凝视着赛场的教练。不惜代价,将他揪出深渊的人。
      在一篇已经消失了的远古报道中,红爱民说过一次,第一次遇见教练的时候他的人生浸没灰暗,没有光芒。

      “……是她一次次把我拽出来。对,就是又凶又泼辣那种。我恨极了。可是我知道,我心里知道,是为了我好。真心实意的想要帮我,让我独立行走。所以我最终选择相信了她。她的决定并非每次都是对的,却一定是毫无保留的。我,相信她。因为她是姐姐啊。”

      他相信她,所以她留下了。
      可他也相信着,她却一次都没有回来。
      “是不是,我们不一样呢?小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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