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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浴火重生 ...

  •   被大火烧死时,梁夕南一声都没有叫,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是他一直以来痴迷着的,与他山盟海誓,约定不离不弃的恋人。

      可是那样好看的一个人,那张他怎么看也看不够的脸,只是冷冷的用传音术对他一个人说,“时辰到了,你去吧。”

      他想笑,却笑不出声,火势越来越大,周围谩骂声越发的大,甚至还有人扔起了鸡蛋菜叶。

      此刻,太阳正正好照着他的头顶,而他的爱人神色冷峻,隔着火光对着他便是一掌。

      出掌之快,内功之深,根本就没想过给他一条活路。

      “嘶。”再次睁开眼时,梁夕南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只是,他现在全身都疼着,动也不想动一下。

      竟然,没有死吗?

      “少爷,您醒啦?”梁夕南瞥眼去看,竟看见早已死去的梁阿九站在他身旁候着,见他醒了咧着嘴笑。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梁阿九大声喊着,“快去告诉老爷。”

      传闻人死之前都会有走马灯,看来他也是这样了。

      这是走到他替那个无情无义的人挡下致命一击,半死不死躺家里养伤的时候了吧。

      “少爷,季公子去和温神医正聊着您的病情呢,他们这就叫他过来。”

      不过,这个走马灯,也稍微太久了些吧,这些场景不应该一晃而过么?

      不过,如果是走马灯的话,是不是跟做梦是一样的呢?

      “阿九,你过来打我一下。”

      “少爷,您伤到脑子了么?”梁阿九一脸担忧,但还是走了过去,最后也不敢打他,只轻轻戳了梁夕南一下。

      虽然并不疼,但是这样的触感,明明就很真实,根本不像梦。

      难道说,刚才那一切,那场灭族之灾,那场大火,才是一场梦境么?

      不,绝对不可能,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绝望,可不是一个噩梦可以带来的。

      门被推开,一个容貌姣好,仪态极佳的人匆匆走进来。

      “醒了?”那人的表情还是和以往一样,淡淡笑着,但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对着这个曾经深爱的人,梁夕南现在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他看了那人一眼,实在掩不住眼中的杀气,干脆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住了头。

      有一双温热的手附上他的头顶,若是之前,梁夕南早就心猿意马,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现在他只想杀了这个人,所以他十分克制的只说了一个“滚”字。

      那人收回了手,没有说话。

      屋中就只有梁阿九他们偶尔走来走去拿东西拿药的声音。

      隔了很久很久,梁夕南决心坦诚一些,便下了战书,“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季暮知!”

      “少爷?”回应他的,是梁阿九疑惑的声音,“您,您怎么了?季少侠可是您心尖上的人呀?我去找温神医给您看看。”

      梁夕南扯下被子,才发觉屋中哪里还有季暮知的身影。他此时受了伤,季暮知轻功又极好,走路没有声音的,他没发现也正常。

      “回来。”他忍着疼翻了个身,“季暮知呢?”

      “洗冤门派人找季少侠处理要事,他嘱咐我一会儿等您气消了,喂您把药喝了。”

      是了,这才是季暮知,就算他为了他险些丢了性命,他也能毫无心理压力的先去处理洗冤门的事情。

      从头到尾,季暮知都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是他不该有所期许,有所妄念。

      “那您气消了吗?”见他迟迟不说话,梁阿九小心翼翼的问他,“少爷,现在喝药吗?”

      “你拿来。”见梁阿九去拿了药,他又吩咐道,“一会儿你去藏书阁拿些书来,异闻类的,神话类的都拿来。”

      “好的,少爷。”

      他不能再想关于季暮知的事情了,他没法子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理智的思考。

      现在搞清楚当下的情形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说现在的情形是真实存在的,他真的因为种种原因回到了过去,那么,那些悲剧,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了呢?

      “吱呀”窗户被推开,钻进来个人来。

      梁夕南看都不用看,他知道是宋歧来了。

      一是因为他记得,上次季暮知来其实是答应跟他在一起这事儿的,答应后有人找他,他本来说不去的,但是梁夕南十分贴心的让他先去处理事情。结果这次倒好,他装都不装了,直接走了。而后就是宋歧来找他喝酒。

      二是,宋歧并没有被禁止进入梁府,甚至还算贵客,但他就爱翻窗。而且宋歧其实很关心他的,怎么会不来看他呢?

      “死透没?没死透起来喝两杯。”宋歧声音其实很好听,可惜他不爱好好说话。

      上一次,梁夕南不顾全身伤痛,中气十足的怼了回去。

      可是这次他不会了,一直默默对他好的宋歧,最后尝试救他离开洗冤门地牢,死在季暮知手上的宋歧,说无论如何都会爱着他的宋歧……

      他怎么能不对他好一些呢。

      “你怎么了?”宋歧走近来,“那老魔头到底打你哪里了?都把孩子打哑巴了。”

      如果宋歧是哑巴的话,他愿意对宋歧更好一点。

      其实他伤的这么重,按说是不能喝酒的,但是既然宋歧想喝,他舍命陪君子便是了。

      “你给我倒一杯,就喝一杯。”

      “一杯什么呀,”宋歧拿着手中的酒壶走过来,“都是你的。”

      “那你离近点,我不太能大动。”

      那壶酒都快凑到梁夕南嘴边了,他才慢慢拿手捧着作势要喝,宋歧也端着酒壶帮他承重。

      “这个味道闻着有点奇怪。”

      “那当然了,这是好东西,怎么能是一般的酒味。”

      梁夕南本想小嘬一口就好,谁料宋歧突然使力让他喝了一大口。

      苦,非常的苦,还带着些酸味,而且嘴里碰到那东西的地方都感觉涩涩的。

      这哪里是酒,分明是药。

      宋歧另一只手点了他的穴道,他便不受控制的咽下了药。

      “你可曾听闻阴阳散?”见梁夕南摇头,宋歧便道,“你刚才喝下的是阴,有毒,唯有每月都在我这里拿阳散才能治住毒性,不复发。”

      梁夕南当然不会相信这个,宋歧要想害他,机会多的是,犯不着现在下药。

      况且,他能舍身救他,又怎么会害他呢。

      趁他失神之际,宋歧将酒壶一抬,把剩下的药全倒他嘴里了,又一指点下去,让他把药都喝下去了。

      宋歧拿回酒壶,又往他枕边扔了颗糖,“行了,我走了。”

      之前也是如此,宋歧来找他喝酒,他因受伤拒绝了喝酒,宋歧便走了,没过多久梁阿九的药也来了。

      现在想来——好吧,宋歧的行事作风,梁夕南确实还摸不太准。

      “等等。”

      宋歧回头看他。

      一时间,梁夕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有着今后的记忆,他知道宋歧很好,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谢谢。”最后他只能说这么一句。

      “行吧,你谢吧,我走了。”

      “诶,宋歧,”宋歧是可以信任的,所以,他可以问问宋歧,“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一种很特别的事情,就是,一个人本来已经死了,但是他死了以后发现自己回到了过去的某一天。”

      “这不就是重生嘛。”

      “重生?”

      “重生前,被爱人背叛,被坏人陷害,家破人亡,身首异处,重生之后,你必将让前世伤害过你的人,通通付出代价!这样的?”宋歧突然盯着梁夕南的眼睛。

      梁夕南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将这一切告诉宋歧,就听见他接着说,“你放我窗外的七到九看着挺新的,你的看过了?”

      “什么东西?”梁夕南彻底听不懂了。

      “望断天涯画的重生记呀。”

      是了,之前宋歧让他帮忙找这个画本子的七到九来着。

      “那个画本子,讲的就是那个重新活过的事情吗?”

      “没错,”宋歧干脆找了根凳子坐下来,“你没看吗?”

      “没看,”梁夕南觉出不对来,“那几本画本子不是——”

      门在此时被推开了。

      季暮知走了进来,梁夕南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季暮知关上门的声音。

      直到宋歧十分郑重的站了起来,然后很快从窗户飞了出去。

      房间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若是以前,梁夕南绝不会让他和季暮知之间的气氛冷下来,更不会这样不理他。

      “我是来找你讲事情的。”先讲话的是季暮知。

      梁夕南知道是什么事情,在他替季暮知挡下致命一击,意识还未涣散时,他让季暮知给他个机会,如果他还能活下去,他希望季暮知能给他一个在一起的机会。

      可是现在,他不想要了。

      “在你晕过前之前,你问我——”

      “我不愿意了。”梁夕南打断了他,“你滚吧。”

      季暮知神色未变,“那么,救命之恩不言谢,今后若有需要季某的地方,尽管提便是。”

      “那你好好休息。”季暮知这就要走,双手拉着门,头未回,继续说,“那个人洗冤门已经抓到了,后日审判。”

      说完这些,季暮知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走了梁夕南还补了好几句,“滚滚滚。”心里却想,你真的是一点都不装了,跑这么快。

      他望着床顶很久很久。

      怎么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梁夕南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季暮知的场景了。

      那时他约了宋歧在郊外的亭子里喝酒,新酿的酒醉人,春风更醉人。

      他感到微醺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他抬头去看,看见了白衣黑马,如画一般。

      年轻的侠士伴着“哒哒”的马蹄声而来,在长亭外勒住缰绳,朝他们看了过来。他束着高马尾,脸上带着笑,张扬恣意,眼中有着掩不住的光芒。

      那人说了句什么,但是梁夕南没有听清楚。

      他只能听见春风,只能看见眼前这个鲜活的人。

      宋歧扔了酒杯过去,那人接过,一饮而尽,又不拖泥带水的一甩,将酒杯扔回了原处。

      而后,那人一拉缰绳,喊了一声,“架。”

      梁夕南无端有些害怕起来,害怕今后再也见不着眼前骑马的人了。

      这着实有些奇怪,分明只是一眼之缘,只是这么一眼。

      “敢问少侠尊姓大名?”他喊的很大声,以为这样就能掩住自己心跳的声音。

      那人头也不回,只念到,“度日还知暮,平生不识春。”

      季暮知呀,季暮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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