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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再遇 ...

  •   阮云禾听他这么说,便知他真有几分本事。

      盒子里的草药她都拿去药馆问了,医师挑挑拣拣,也只辨出几样寻常的药材,又说有些决明子的气味,却较之寻常决明子气味更浓,不知是何物。

      对上他狐疑的眼神,阮云禾眨了眨眼:“嗯……我怎么不算文人雅士呢?”

      老汉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一起,神情很是嫌弃:“你柜台上那支笔的笔毫都起球了。”

      “你昨日身上还没这味道,今日就有了,恰好老夫昨晚丢了鸡,是不是你!”这老头满心记挂着自己的鸡,此刻是胡搅蛮缠起来。

      阮云禾不接他的话,解下腰间的香囊,递到他面前:“您闻闻看,是不是这个味道?这香囊是我昨夜才缝好的。”

      他只嗅了一下就皱眉扭头:“不对,这里面是普通的决明子,真正的决明子汁是熬煮提炼过的。”

      阮云禾若有所思,难怪盒子里没这味药,原来是白浔将汁液涂在了易容上。听他所言,这东西是防止软质硬化,大约是用来使易容柔软,易戴易摘取。

      这老汉能说出这么多,想来医术更在药馆医师之上,阮云禾对他也信了八分。

      阮云禾信了他,他却对阮云禾生出了许多怀疑,昨日这丫头因为自己不肯走气得要命,今日就转了性子,还跟他客气起来称他为“您”?

      不过他惦记着自己丢失的鸡,也不想多理会阮云禾,径直往大堂里去。

      大堂正中桌前坐了个十分眼熟的人,锦袍玉带,眉目俊秀,一手支颌,一手在桌面轻叩,听见门响,侧目而望。

      秦如轲一见那老汉就笑起来:“还真是你啊,江老?”

      江老脸色称不上好,但是也没有同以前那样摆脸色,扁着嘴坐到秦如轲对面。

      秦如轲瞟了一眼跟在江老身后的阮云禾,忽略那点熟悉感,随意招了招手让她上茶。

      阮云禾也没说什么,转去了后院拿茶壶来。

      很快,秦如轲和江老面前都摆上了两盏雾袅袅的茶,秦如轲端起抿了一口,难以下咽,便又放下。

      “江老有事找我?请人给我递口信就是。有您的大名署着,我还能不来么?何必牵扯上阮小姐?您这么放了话,又不给人医治,您让她以后如何自处?”

      阮云禾在一旁听着,奇怪得很,秦如轲什么时候和这个江老熟识了?

      江老抱着臂,一口茶也不喝,闷闷开口:“你让她出城来这儿,老夫自会给她医治。”

      秦如轲眼里立马就盛满了笑意:“看来,您老不是有事找我,是有事求我?”

      江老抬头瞪了他一眼,他便憋着笑意低了头,笑得眼睫都在轻抖。

      “可是老夫带的鸡丢了,现在是治不了了。”

      秦如轲笑容凝滞了一瞬。

      江老又指向阮云禾:“昨夜才丢的。依老夫看,和这家店的掌柜还有后厨的厨娘脱不了干系。”

      他锋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阮云禾:“劝你们识相的赶紧交出老夫的鸡,你可知眼前这人是谁?是瑞王世子!若是你们还敢隐瞒不交,他有的是手段对付你们!”

      秦如轲无言,他从前是帮着贤王排除异己,且手段也不见得光彩,可是到底也没有无故欺压百姓,江老这话说的……不过他一贯是名声坏,此刻便也懒得去辩解。

      阮云禾听着却不大高兴,只杵在原地淡淡道:“哦?你不是常年待在北疆的神医吗?说得倒像对京中事多了解一样。你说说看,这位世子爷会怎么对我们?”

      江老本来就是胡说八道,哪里能说得出什么来,因而只梗着脖子给秦如轲使眼色,让他吓唬吓唬人。

      秦如轲此刻也有点犹疑,虽然江老说得好像有理有据,可是他怎么看都觉得是江老在无理取闹。

      他抬眸去看阮云禾,撞上她不悦的目光,眼皮就是一跳。

      阮云禾见他有所动摇,便上前两步,香囊随着莲步轻晃,惹得秦如轲一阵呛咳:“好重的艾草味道……”

      江老鄙夷地看着他:“你这鼻子蠢笨,单闻见艾草闻不见决明子汁。”

      决明子汁并不常见,江老对这决明子汁熟悉还是因为徒弟白浔。白浔初接触易容,外形倒是做得惟妙惟肖,那些易容却是过不了多久就硬得像木壳,根本不能久用,还是他教的涂决明子汁。

      秦如轲都掳了白浔去,江老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能轻易辨出决明子汁。

      决明子汁?秦如轲猛然抬头看阮云禾,才明白那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哪里来。

      阮云禾有意气一气江老,没给秦如轲相认的机会,仅仅犹豫半刻,就坐到了秦如轲腿上。

      秦如轲震惊了。

      然而她又不敢坐实在了似的,轻飘飘半坐着,人还晃悠悠的,一手趁势揽了他的脖子。秦如轲连忙护住她侧腰为她稳住身子,鼻尖药香幽幽,果然是阮云禾。

      阮云禾也会投怀送抱吗?

      事实是,阮云禾不仅会投怀送抱,还敢上手。

      她的手抚过秦如轲颈项,在那颗撩人的红痣上轻轻划着圈,声音娇柔软媚:“世子,我真的是冤枉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客官非要针对我。”

      秦如轲酥了半边身子,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冲着对面的江老笑得温和:“江老,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您是不是记错了些事?”

      江老圆睁着眼,嘴巴半张,听了秦如轲这话气得一拍桌子:“你你你!堂堂世子,你怎么!”

      “你”了半天,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喘着粗气空瞪着这两个搂搂抱抱的混账。若非有求于人,他高低要拿出竹杖把这两人打出去。

      秦如轲看他这反应,才算是放了心,看来江老真的有事求自己,否则他不可能忍得住脾气。

      那就,陪阮云禾演一段?

      恶趣味上了头,这两个人立马无比默契。

      阮云禾委委屈屈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有了上回的经验,熟练地将茶水送到秦如轲嘴边:“小女子与王妈两人支撑着这偌大的客栈,有时候碰到些无理的客人实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忍下。”

      秦如轲咬牙看着粗劣的茶水递到嘴边,勉强抿了一口,笑意温柔:“掌柜的真是辛苦。”

      阮云禾伸手在他唇边装模作样地拭了拭,轻叹道:“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只是要被人污蔑成贼,这不是平白受辱吗?”

      秦如轲一副被美色迷得昏头的样子,连连点头:“江老,没有证据的事,还是不要胡乱指认人。”

      江老气得头疼,起身就往后院走,一双布靴踢踏得震天响。

      等江老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这两人便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法先动弹。

      “你早就认识他,要请他来为我医治?”阮云禾先开了口。

      “是。他天天让我吃闭门羹,到底是风水轮流转,也有他求我的一天。”

      “那你去北疆,也不是因为被我的脸吓到?”

      秦如轲回想了一阵,才想明白阮云禾误会大了:“绝对不是。”

      那件事阮云禾一直都很介意,只是从来不提,说到底,存了逃避的心思。她怕事实就是伤疤可怖,秦如轲是真的被吓跑。

      那时候她的伤处刚结疤,她自己也不敢看,房中什么镜子鱼缸统统搬走。

      秦如轲自打她受伤后,除了差人送去各式面具帷帽,或者是时不时推荐几个名医,当着她的面都不会提这件事。她知道他是不愿刺激自己,但是刚受伤那会儿心思敏感,很担心他是否是怕见自己的丑样子。

      那时候墨玉刚被提到自己身边,还算忠心耿耿,什么都和自己说。

      墨玉说起世子最近老是向她打听,小姐脸上的疤痕是什么样子,还要她仔细描述,或者画下来示意。

      阮云禾一听心里就紧紧揪起来,难道他虽然面上不在意,其实心里很在意,一直打听这个……如果自己的伤疤难看到了他接受不了的程度,他是不是就……

      不过阮云禾虽然敏感,却也没丢了理智,她想,与其自己怀疑,不如亲自去问问秦如轲。

      她约见了秦如轲,咬唇问他,敢不敢看一眼自己的脸。

      秦如轲本来那日一直心不在焉,听她这么说却像是为之一振,轻声问她会不会介意。

      阮云禾硬撑着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如同擂鼓,难道他真的很想看吗?他看完了会不会离自己而去?

      她揭开面具,最不希望的事还是发生了,秦如轲怔楞了一瞬,低声说了句“有急事”就跑了。

      阮云禾呆在原地,一边掉眼泪一边重新戴上面具。

      她不喜欢丑陋的自己,因为满面的伤疤都是那一晚所有恐惧和绝望的见证。

      可是她纵然失去了美丽的皮囊,失去了给自己上妆打扮的机会,她还是她,她最宝贵剔透的心还在胸膛里跳动,秦如轲怎么能因此就否定她?

      她冷静了片刻,也许秦如轲只是一时被吓到,说不准过两天就来给自己道歉了。

      然而过了两天,等到的是秦如轲自请去北疆巡守的消息。去信十八封,他回信一封,满纸敷衍。

      她掐着秦如轲的胳膊,恶狠狠地说:“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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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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