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冰月六

8、第八章

　　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沉默不语，时柏问一句她答一句，简直和挤牙膏似的。

　　虽然医务室的老师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让聂以宣好好休息一下，但她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老师也劝聂以宣注意多休息，时柏还是有些担心。

　　“我叫时柏，你叫什么名字，哪班的？”时柏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上课时间。

　　病床上的人动了动，简洁道：“聂以宣，高三一班，李悦。”

　　时柏拍了拍被子，颔首道：“我去和老师报备一下，你安心在这休息吧。”

　　被子下又悄无声息了。

　　等时柏转了一圈回来，聂以宣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被子盖着半张脸，闭着眼睛睡熟了。

　　时柏往下拉了拉被子，她怕聂以宣呼吸不过来。

　　二月份，霞未的气温开始往回升，相比其他的城市来说，已经是很宜人的温度了。

　　医务室里有些空旷，看起来有些冷，时柏出门时在校服里加了一小件薄绒长袖体恤，倒也不冷。

　　她看着聂以宣的睡颜，发现这人睡觉时眉头还是皱着的，眼底下的青黑在偏白的皮肤上很显眼，嘴唇干燥起皮，睫毛倒是很长，眼尾上挑，眼睛睁着的时候给人一种锐利感，特别是这人还不爱笑，她遇到这人后从始至终都没见过一张笑脸，一开始带点迷茫的表情算是最有亲和力的表情了。

　　不过难得能逃课，就算只是坐在这里想东想西，也很舒服，时柏心情不错。

　　聂以宣醒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哼歌，曲调很熟悉，她一下子想不起来。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许久不说话，聂以宣的声音很低，她清了好几次嗓才把短短一句话说完。

　　“嗯……”时柏想了一会儿无奈道，“这是首日语歌，我只会哼它的调调，名字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着低头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点击软件寻找，聂以宣看着她低头认真的模样眨眨眼睛没有出声打扰。

　　“诺，就是这首。”时柏把手机凑近聂以宣的脸，好让她看清楚。

　　“蛹化之女？”聂以宣头一次知道了这首歌的名字，她的MP3不能显示歌曲的名字，一般都是放到哪儿就听到哪儿，所以她对歌曲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嗯，就是这首。”时柏答完后，见聂以宣偏了脑袋闭着眼睛一副‘好了，无事退下’的模样，挫了挫牙，眼里闪着小孩作坏时的光芒。

　　“你喜欢溜冰吗？”时柏挑起话题，不让床上的人就这样宛自陷入自己的世界，又想起自己堂哥，也是一脸高冷，他们应该有共同爱好吧。

　　聂以宣只想静静的呆一会，她有点后悔刚才向时柏搭话了。

　　“不喜欢。”

　　“不喜欢运动？那安静一点的呢，比如说画画、看书之类的。”

　　“不喜欢。”聂以宣翻了个身随意答道。

　　“那乐器呢？”

　　“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时柏咂舌，“不会什么都不喜欢吧。”

　　聂以宣一下被问住了，时柏说对了，她好像没什么喜欢的，如果硬要说有，温今瑶算一个。

　　“学习算吗，我成绩还不错。”聂以宣抿抿嘴不确定道。

　　“算吧。”时柏想了想，“成绩也很重要。”

　　“嗯。”

　　“你刚才站在楼梯口干什么，我和你说话也像没听见一样。”时柏又想起那带着点迷茫的表情，与她刚才问喜欢什么的时候如出一辙。

　　“看光。”聂以宣把视线移到时柏身上。

　　“光？哦，今天天气不错，晚上到处都是金光闪闪的，我刚从操场回来的时候，确实很亮。”

　　聂以宣以为这场聊天就到此结束了，悄悄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又听时柏说了一句。

　　“我发誓我没怎么用力，结果就把你挤倒了，不好意思啊。”

　　“没事，腿麻了。”

　　时柏思索一会儿，才明白聂以宣是说她摔倒是因为站久了腿麻。

　　“那你干嘛一句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害我在那儿干着急半天，你要不想我打扰你，就算说滚，我肯定麻溜地就滚了。”

　　‘关你屁事’聂以宣本想这么回答，但转念一想的确是关她屁事，于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可能是因为我很久没有和别人说话了，当时不想开口，想让你自己走。”

　　“哦……”时柏心中那个高冷拽姐一下变成了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可怜，还努力撑着那层皮不让别人看见，然后她看向聂以宣的目光带上了点慈爱。

　　聂以宣发现时柏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了一下。

　　“不是没人和我说话，只是我不想和别人交流罢了。”

　　“嗯嗯，我明白，我理解的。”

　　不怪时柏误解，实在是聂以宣的模样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知时柏到底听懂没有，但听时柏的话显然是没听进去，这让聂以宣突然感到一阵心累，她真的很讨厌与别人解释这个解释那个，很多时候就是在做无用功，说实话他们根本就不在意你是怎么想的，还不如让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聂以宣闭了嘴。

　　时柏不甘寂寞，还想要拉着聂以宣闲聊，聂以宣统一以嗯啊哦敷衍过去，时柏自己一个人演了会儿独角戏，逐渐品出一些没滋没味来，也就停了嘴。

　　上课途中躺进了医务室，算是聂以宣高三这么久来生活里发生的“大事”，杨慧语听说她缺了几节课，晚上回家就一直在念念叨叨，以单位不知谁家的孩子作为例子，什么高烧坚持上课，最后考入清华，人生赢家云云。

　　聂以宣怀疑杨慧语是现编了一个故事只为了教育她，边听杨慧语说话她边走神，神情有些恹恹的，她已经不再向杨慧语说自己的事情了，杨慧语能得知她的消息就只有每次考完试出成绩后班主任的通知和回家后在杨慧语能看到她的地方做了些什么事。

　　在医务室睡了一觉后，聂以宣精神好了很多，这也让她开始关注自己的作息，换平时被人挤一下就在病床上躺了几节课这事对她来说是非常丢人的。

　　别的不说，她的身体素质跑个八百是绰绰有余的，最近这段时间消耗太大了，熬夜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熬了，每次她都是先装睡下，等杨慧语视察过后再起来学习，这天聂以宣破天荒的没再在半夜三四点时入梦。

　　后黑板的数字被擦了重写，连着平时的黑板报也没有再画了，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就剩几个光秃秃的数字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