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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夏山如碧14 ...

  •   燕鸥没想到季南风是要拍自己,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

      季南风很会抓时机,再次按下快门,将他的笑容一并存在了相机里。

      燕鸥迫不及待地飞过来看季南风的作品,那人腼腆地笑了笑,把相机递到他的面前:“拍得不好,但你很好看。”

      和日常相处中的内敛不同,季南风表达爱意的时候,总是直白又热烈,叫燕鸥这样没脸没皮的家伙都听得耳朵发烫。

      他红着脸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看到照片的时候也下意识愣了愣——

      季南风说得没错,这张照片里的自己确实很好看。因为刚刚接触摄影,他还不太会调整光圈,对焦也有一点模糊,但正是这样无意造成的不完美,反倒是让这张照片多了一层朦胧的美感。

      照片里,明媚的阳光使得画面有些轻微过曝,就像是照片外拿着相机的人,用上帝的画笔轻轻在他的脸上涂抹了一下,将他微微融化在身后的景色之中。

      这是一张耀眼的照片,不论是倾洒的阳光还是自然的笑容,都让人恍惚难以分清,到底是天光照亮了他,还是他带来了这道天光。

      “可以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吗?”燕鸥问道,“我想珍藏,现在就想。”

      这样的要求,季南风自然不可能拒绝,两个人立刻动身去了最近的一家照相馆。

      燕鸥洗出来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季南风拍的自己,一张是今天早上自己拍的季南风。

      拿到照片之后,燕鸥找老板借了一支笔,便在照片的反面写起来。

      他在自己的那张照片背后写着:“照片里的帅哥叫燕鸥,照照镜子,就是你自己,这是你有头发的时候的样子。”

      接着又再季南风的照片上写下:“这是燕鸥的老婆,季南风,全世界最好的男人,请一定要爱他。”

      季南风站在一旁看笑了,但想明白他在做什么之后,便又觉得鼻子一酸——

      手术的后遗症里有可能失忆这一条,他这样写,无非也就是怕自己醒来之后,记不起最该珍视的东西。

      盖好笔帽之后,燕鸥回头看了一眼季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嘿嘿,有备无患,就像旅游带了药就用不上,我做了准备,就不会有用到的时候。”

      “对。”季南风想了想,又拿来那支笔,在每张照片上画了一张小燕鸥和小企鹅亲亲的卡通画——

      这是他们俩给自己设计的卡通形象,燕鸥的是和他同名的北极旅鸟,季南风是一只圆圆的小企鹅。北极燕鸥和南极企鹅在地球的两端,寓意着即便跨越最远的距离,也无法阻止他们的相遇、相知、相爱。

      季南风画完,又在旁边打了个箭头写道:“燕鸥的老婆画的!”

      燕鸥看得直乐——毕竟平时季南风都是看自己耍宝的那一个,真的很少能看到他这么可爱。

      因为这两张宝贝照片,燕鸥走出照相馆的心情都好了不少,就连来到理发店门口的时候,都没有料想中的那么痛苦了。

      但等他推开门,正巧迎面撞见一声嚎哭时,他的心还是下意识地紧了起来。

      坐在店中央椅子上的姑娘,大概十三四岁的模样,估计跟他是差不多的情况、两人进门时,她的一半头发已经在嗡嗡的电推子声中落到了地上,另一半长到了腰际,柔柔顺顺、乌黑发亮,一看就是平时被护理得很好。

      但只是两人眨了眼的功夫,那漂亮的一半也顷刻间落了地,就像是飘零的花瓣一般,落了地就瞬间枯萎了。

      一旁站着抹眼泪的,大概是女孩的母亲,她手里拿了一顶针织帽,想走过去给女儿戴上,小女孩儿却直接从座椅上跳下去,一边嚎哭着,一边从面前的那面镜子前逃离。

      疾病就是这么残忍,就连少女最微不足道的爱美的心,都要一并给摧毁了。

      两个人看到这一幕,都不免陷入一阵苦闷的心酸里。但片刻后,燕鸥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气势磅礴地问道:“老板,这边有适合我的假发吗?爷要剃度了,给爷整个帅炸天际的!”

      燕鸥性格好,跟谁都能聊得来。老板估计也被刚刚的事情压得难受,难得遇到个这么阳光灿烂的,立刻拿出来了十二分的热情:“小哥这么帅气,路边随便薅两根草也好看啊。”

      燕鸥被他夸得开心,拍拍脑门子直接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来人,上刀子!”

      老板也配合极了:“大人,来咯!”

      老板拿起推子,先老神在在地在他头上摸了一把,接着便说:“小哥,我虽然年纪不大,但至少有十年剃光头的经验了,大大小小的脑袋见过无数颗,你的这颗最圆最好看。”

      燕鸥也给他比大拇指,说:“我见过的托尼比吃过的米还多,你还是第一个让我心甘情愿剃光头的。”

      季南风在一旁看着两人聊得轻松愉快,倒也露出了笑意来——看样子,也并不是每一场告别都必须是悲伤的。

      这场秀发告别仪式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燕鸥刚一听到嗡嗡的响声,后脖颈刚开始发麻,就感觉头顶一凉。下一秒,他看着面前镜子里一脸恍惚的自己,又看了季南风一眼,见那人也有点反应过来,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绝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光滑的后脑勺,感慨道,“诡异中透露着一丝帅气。”

      老板也忙不迭夸道:“光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

      燕鸥的五官底子很好,光头也是真的不丑,只不过看惯了他顶着五颜六色的彩虹飞来飞去,突然寸草不生,让季南风有点不太适应。

      他一开始还担心燕鸥会承受不住,直到看见他对着镜子愉快地欣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他远比自己想象中坚强太多。

      临走前,燕鸥还是挑了顶假发带走了,嘴上说是要照顾老板生意,实际上还没出店门,就迫不及待套在了头上。

      这顶头发修得很自然,是燕鸥某个时期留过的发型,现在换了一种形式出现在他的头上,倒也叫人感到了安心。

      没想到,最叫他紧张的一个环节就这样还算平安地度过了。下午,再回到病房的时候,麻醉师提前对燕鸥的身体情况进行了了解,他又被安排去做了一些检查,手术前的最后一天,居然也就这么充实而平安地进入了尾声。

      今天一天身体状况都还可以,两个人觉得这是个好兆头,预示着这场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

      回到病床之前,季南风帮燕鸥洗了个澡,其实燕鸥今天精气神都好,但他偏偏们一个想赖着人帮自己洗,一个又不放心这人离开自己半步距离。

      钻回被窝之后,燕鸥想来想去,还是给父母发了条短信——自打他高中为了学艺术和家里断绝关系之后,这一家子真就再没见过一次面。每次谈到这一点的时候,燕鸥都觉得自己很男人,但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是觉得自己有义务通知一下他血缘上的父母。

      这条信息发得公事公办,比发给领导的请假条还要不带感情。这只是一条情况通报,燕鸥没有指望他们能给自己什么反馈,末尾还特意强调了自己有人照顾勿念,似乎生怕对方找上门来了一般。

      接着他又跟自己的朋友们,都打了电话。因为朋友太多,每个能聊的时长也没法太久,大多都是情绪还没来得及酝酿就结束了——倒也是好事,现在这个关头,能酝酿出来的,都不是什么好情绪。

      把这一圈社交关系处理结束,天已经完全黑了。燕鸥看了看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季南风,让他给自己拿了笔纸。

      东西递过来的时候,季南风还像往常一样,想看着他写,没想到燕鸥却笑着说:“老婆,你转过去呗。”

      他们之前从没有过什么秘密,不管是信息还是作品,两个人都从未回避过彼此。季南风愣了愣,便明白这是写给自己的。

      转过身去的时候,季南风就听到了沙沙的写字声。这封信写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久,他明明可以低头玩玩手机、做点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却偏偏真的只是转过身去,静静听他的每一个笔画、每一次停顿,还有每一次竭力压抑的轻微的哽咽。

      季南风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陪他写完了整整两张纸的长信,直到他回过头的时候,这家伙已经狡猾地擦干了面颊上的泪痕,但是还是藏不住眼眶里,泪水刚刚浸出的红丝。

      他伸手抱了抱燕鸥,这人也是很要面子地嘿嘿笑了出来,然后抱住他,小声说:“这个不许提前看啊,如果我明天能好好的,你就不要看了。”

      燕鸥这么一说,季南风便知道这信里是什么内容了。

      “这是以防万一,万一!我一不小心,噶,没醒过来……你确定我醒不过来……啊不,等你亲眼看着我烧成灰之后,确认我没有诈尸的机会了,才可以看,知道吗?”燕鸥趴在他的耳边,语气是轻松的,但是季南风分明感觉到了两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自己的肩头。

      季南风闻言,将他搂紧,情绪却前所未有地平静:“那我现在就把它撕了吧,反正肯定是看不成了。”

      燕鸥听了,笑起来,抱了抱他:“就当有备无患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夏山如碧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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