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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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下了好几日的大雨，帝都的天气终于放晴，校园被雨水洗刷得干净，往来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今天的课程安排得较为宽松，最后一节课上完之后，齐语看了看手机，这才刚到下午四点。
不过电子日历上的备注提醒着她今天又该给母亲打电话了。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了个干净，只剩下她一个。犹豫了好一会儿，齐语还是按下了通话键，铃声每嘟一下，她的心脏就跟着紧缩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她愣愣地看着屏幕，下一秒铃声响起，却是微信的视频通话，这比打普通电话还要让她紧张。
视频一接通，齐母的样子陡然出现在屏幕上。
虽然人快到中年，但她依旧喜欢打扮，上身穿着千鸟格的外套和黑色打底衫，脖子上挂了一条亮闪闪的项链，和她的耳环是配套的，头发染成了深棕色，精致地盘起。
齐语小声道：“妈。”
齐母以前是单位上有名的美人，追求者无数，可惜后来猪油蒙眼，看上了齐父，从此性情就变得古怪起来，阴晴不定。
可能前一秒还在跟你好好说话，下一秒就因为某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将你骂得狗血淋头。
“你没上课？”齐母问道。
“今天的课已经上完了。”
看她母亲身后的装潢，好像是在一家茶餐厅里面。果然没过一会儿，齐语透过摄像头看到旁边有服务生端着盘子经过。
齐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问道：“你在帝都过得怎么样？”
齐语以为她是在关心自己，受宠若惊，“我一切都好。”
她希望能让母亲放心。
“背井离乡跑到帝都去，就算过得不好，你也说不出口吧。”
齐母打心眼里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在嘴硬，在她眼中，齐语就是一个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的人。她的声音满是嘲讽。
“上次和你王阿姨聊天，人家的孩子都公费留学出国了，你再看看你。”
“你现在混成这样子，你觉得对得起我吗？就拿以前高考的事来说，你看你考成什么样子？”
齐语听到这里很想反驳，她之所以高考发挥失常，是因为在高考的头一天晚上，被齐母痛骂了一个小时。
包括“你怎么不去死”，“我养条狗都比养你好”，“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孽”等诸如此类的话。而她之所以被骂，是因为饭后收拾餐桌的速度慢了一点。
齐语知道反驳了也没用，她亲妈肯定又会说，要是你干活麻利我又怎么会骂你呢？
在齐母看来，错都是别人的，她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就好像在女儿考上二本之后，作为母亲的她一直是冷嘲热讽，觉得自己供女儿念书，结果对方这么不争气，辜负了她。
她全然不去想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她曾给予了她多少难听的字眼和长时间的冷暴力。
齐语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偏偏另一头母亲还在喋喋不休。
“你现在休学一年，就比别人晚了一年，本来你的学校就不够好，现在更没什么竞争力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齐语受不了，直接把视频通话挂断，可很快她的母亲又改发文字消息过来。
【怎么挂我视频，家长说你几句你就开始甩脸色，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齐语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回复着：【我休学不是为了玩，是因为抑郁症，我想要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齐母：【就你矫情。】
母亲的言语总是带着一股能轻易将她击倒的力量。每一次和她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她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开始教训起人来，似乎这样才能彰显自己在女儿这里的权威。
齐语小时候曾经无数次目睹过父亲和母亲的吵架。她的父亲出轨了，不止一次，母亲和他争吵甚至动手，却不愿意离婚。
某天又吵完一架，在父亲摔门离开后，齐母把当时正在读小学的齐语叫到面前来。她睁大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紧紧盯着她：“都是为了你，我才没有和你爸离婚。你要记住这一点。”
之后，她时常听到这句话。
齐语想，要是他们真的离婚就好了，他们不用吵架，互相喊着让对方去死，她也不用夹在中间被迁怒，好像是因为有她这个女儿的存在，他们才不能奔赴新生活。
在父亲出了意外去世后，母亲对她的控制欲变得更厉害了，就连读了大学也是一样。
齐语同情她，爱她，但也想远离她。每次在她面前，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被母亲骂“去死”的小女孩。
将手机收回包里，齐语红着眼眶离开了教室。在难过的时候，她迫切地想要进食，借此得到抚慰。
正好校门口有家面馆，她走进去点了碗牛肉面，特意嘱咐店家多放些辣椒。
热气腾腾的面被端上来，辣味扑入鼻间。她默默吃了几口，先前按捺着的情绪开始忍不住翻腾，被这热辣一熏，酸涩直冲鼻腔，忍不住掉起眼泪。
偏偏一摸桌上的纸巾盒，竟然是空的，想要拿纸擦一下眼睛也不行。
真是糟糕透了。
就在她准备抽回手的时候，一包没拆过的手帕纸被放到了她的桌上。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撞上一双陌生人的眼睛，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兴味。
“擦一下吧。”他勾了勾唇。
她愣住，没想到坐在角落也会被人看到，她也不太喜欢那人看自己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有趣的玩具。齐语低下头，没用他的纸，而是自己拿手背擦了擦眼睛。
那人也没有把纸巾收回去，而是在她的对面落座，同她一样点了碗加辣的牛肉面。
“看起来确实挺辣的，难怪你会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想什么伤心事。”他虽然这么说，但齐语觉得他是意有所指，再加上他的语气轻佻，实在令齐语感到心烦。
更何况在这种难过的时候，她并不想和陌生人坐一张桌子。最后剩下半碗面没吃完，她顶着红红的眼睛起身离开。
那男生竟也跟了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
齐语不想回答他，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匆匆离开了。
一句话都没有给对方留下。
……
两个小时后，顾清澜收到了齐语发来的消息。彼时他正在帮室友看论文，听到提示音点进去，却对方发了一串乱码过来。
【@#￥%……&】
室友原本是想让顾清澜帮忙看看，他的论文还有哪些需要修改的地方，结果自己刚转身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便看到顾清澜眉头皱起。
他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难道他的论文存在很多问题？
顾清澜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神色，就在刚刚，他回复了一条消息：【发错了？】
过了一会儿，齐语也回道：【嗯，喝醉了。】
她喝了酒。
脑海里突然冒出女孩那张清秀的脸，他继续问：【一个人吗？喝了多少？】
他一边看着论文一边等她回复，齐语拍了一张照片发过来，镜头糊了，画面朦胧一片，根本看不清桌上放着几个啤酒易拉罐。
消息紧跟其后：【一个人在家喝的，我也是第一次喝，感觉还不错，人好像都要飞起来了。】
飞什么飞。
顾清澜的眉心跳了跳。
他抬起头看到室友忐忑不安的眼神，冷淡地朝对方颔首一笑。这种没有笑意的笑容让室友的心更凉了。
齐语喝了酒之后，就回床上躺着了。大脑好像被一分为二，一部分尚在正常地运转着，另一部分已经成了浆糊。
她裹住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圈，在几乎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又猛的惊醒，按亮了手机。
没回她消息。
她打了个嗝，大拇指一下一下地戳着屏幕：【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喝酒？】
发完消息也舍不得松开手机。
顾清澜跟自己的室友指出了论文需要修改的地方，室友恍然大悟，忙不迭地点头：“你说的没错，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他还想对着顾清澜多夸几句，却看到对方又拿起了手机，因为看屏幕的时间过于长了，让他不由好奇是什么内容能让顾清澜这般反应。
事实上，顾清澜在看到最新的那条消息时，才确定齐语确实是喝醉了。正常情况下的她，实在过于有分寸，压根不会问出这种问题。
而喝醉后的她，则是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娇嗔的味道，好像是在埋怨他。
顾清澜配合的问：【那为什么会喝酒？】
【想试着做一下以前没有做过的事。】
顾清澜失笑。
醉后的齐语话也变得多了起来。
【不过我猜明天我可能会头痛。】
话题又突兀地跳到另一头：【你吃晚饭了吗？】
顾清澜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晚上9:30，她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晚了，但他依旧耐心地回她：【吃了。】
下一秒，齐语直接给他打了语音电话过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语音通话，铃声响起的时候顾清澜也颇为惊讶。
顿了一下，他接起来，想听听对方有什么事要告诉他。
“你居然接了。”另一头传来女孩不敢置信的声音。
“那你为什么打给我呢？”
齐语理直气壮：“想看看你会不会接嘛。”
跟一个喝醉的女孩聊天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吗？
顾清澜有些无奈。
还没来得及开口，齐语突然提到了之前的事：“你说帮我借书，不是客气话吧？”
“当然。”
女孩报了一个书名，听起来像是心理学类的，顾清澜记在心里：“明天我去图书馆帮你找你一下。”
“你真好，顾清澜。”这次是实打实的娇嗔了。
顾清澜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女孩子很少叫他的名字，之前跟他待在一起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是一个很难相处的人似的。
不过他好像听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声音怎么带着……一点哭腔？”
顾清澜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齐语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嗯，之前哭过了。”
在外面哭太丢人了，索性买了啤酒回去一边喝一边哭，心情就没那么难过了。
顾清澜沉默了一瞬，“为什么哭？”
即便已经喝醉了，可齐语依旧下意识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头开始晕了：“我困了。”
顾清澜轻轻叹了口气，透过话筒传来，显得有些失真。
“那睡吧。”
顿了顿，他在室友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又补充了一句。
“晚安。”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