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吻》川枝枝

4、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湛桑被吵醒了，不是什么自然醒，是真真切切被吵醒的。

　　她的生物钟一般是早上七点，知道今天不上班，所以迷迷糊糊的又睡了一个回笼觉，结果早上八点多的时候隔壁的架子鼓声就来了。

　　明明隔着的是厨房，按理说房间听不见。结果因为她房间窗户离隔壁近，照样传到了这边，甚至没有墙的阻隔，比厨房的声音更加明显。

　　睡不好的湛桑在床上翻了个身，她强迫自己睡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她记得曾经有研究表明，当一个人在睡觉的过程中清醒十五分钟，那么第二次入睡就会变得比较困难。

　　湛桑觉得确实如此。

　　被吵得睡不着，她起身做了个早饭，伴着架子鼓的声音吃完了一顿饭。等她收拾完残局差不多有了一小时，隔壁也变得安静下来，直到晚上也没有声音再次发出。

　　在家休息的这几天湛桑都能听见隔壁传来的音乐声，连白天都能听见，想着之后工作日了隔壁会消停点，结果是她真的想多了。

　　隔壁大概是为音乐抽了风，每天都准时准点的敲架子鼓，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湛桑在痛苦之中算是摸清了一些规律。

　　比如隔壁周一到周四的晚上十一点准时上班，周五最安静，周六日是早上八点。

　　每次音乐声传来，不用看时间只需要知道星期几，湛桑就知道现在是几点，这就是她通过隔壁练就的一身本领。

　　忍了半个月，有一天早上湛桑去上班的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拿了一张便利贴写了小纸条贴在她邻居的门上，语气诚恳。

　　[您好，我是您的邻居，关于架子鼓是否可以在白天练习呢？晚上很多人都需要休息哦]

　　湛桑贴心的在结尾处画了个笑脸，看起来很礼貌的同时，更多充斥着年轻人认为的阴阳怪气。

　　贴好小纸条就去上班的湛桑以为对方看了会收敛些，谁知道她邻居根本连门都不出，那张便利贴连续两天都孤零零地贴在门上，根本没有被人看过的痕迹。

　　“......”

　　下班回家的湛桑郁闷的紧，她以为对方不在家，结果每晚都有架子鼓声传出来，终于在第三天早上上班的时候，她生气了。

　　面对纹丝不动的那张便利贴，她带着怨气扯掉了那张纸，一个人愤愤地走到了车站。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瞎的人。

　　和旁边的疯子邻居住在一起必须保持心态良好，这样才能轻松一点的活着。

　　看开的湛桑对于隔壁的音乐声也日渐麻木起来，她已经做到了心平气和的和音乐声共存，并且不断地给自己灌输隔壁技术不错的理念，终于让她短时间内做到了忽视这些声音。

　　坚持了一个月，在一场手术结束后，湛桑的情绪到达了最高点。

　　那天她排了四台手术，而她的邻居在那两天将架子鼓的时间延迟了一个小时，凌晨十二点才发疯。并且这两天还是打一阵就休息半个小时的作息，次次都要断断续续练到近凌晨三点半的时间。

　　她不明白隔壁为什么不能早一点，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去医院上班，进办公室的时候还吓了戚长长一跳。

　　“桑桑，你没事吧？”她抱着水杯担心地坐到了湛桑的工位对面，“两天没见你怎么就成这副憔悴模样了？”

　　面对戚长长的关心，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倾倒苦水的突破口。湛桑颓废的把这段时间隔壁打架子鼓的事情告诉了戚长长，连对方都觉得隔壁不像正常人。

　　她随手拿了一把椅子坐到湛桑旁边去，八卦地问道：“你这个邻居就没一点知道自己扰民吗？”

　　湛桑面无表情的盯着桌子上的多肉发呆：“没有。”

　　“那你邻居也太煞神了吧。”戚长长皱着眉吐槽道，“要是我们家的话早就找物业投诉，让他们去和邻居交涉了。”

　　湛桑笑了笑：“你给人这名字取得倒还有趣，叫煞神。”

　　戚长长也笑了，她对着旁边在翻找东西的实习生抬了抬下巴，打趣的问道：“我取的没错吧？”

　　那实习生是个大学生，性格也放得开，被戚长长这么问了之后连连点头：“那确实没毛病。”

　　坐在办公室和大家开了会儿玩笑，到了时间后，湛桑熟练地换上了隔离衣准备去手术室做手术。

　　前三台微创手术对湛桑来说不成问题，而最关键的问题就出在了第四台的阑尾炎切除术上。

　　那天她主刀，做手术的时候她脑子一片昏，但职业操守还是让她高度集中注意力处理好细节。小孩子的手术必须精细且有耐心，等到缝合的时候，湛桑坚持不住了，下了手术台的那一刻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清醒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休息室，旁边还坐着戚长长在看手机。

　　她坐起来，脑子已经清醒了很多，看着戚长长在旁边一阵发愣。

　　戚长长见她醒了立马坐了起来，她给湛桑递过去一杯热水和一块巧克力：“咋回事啊，你刚刚把手术室的人都吓了一跳，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接过东西的湛桑说了声谢谢，她喝了一半热水，当热气遍布全身的时候她缓缓道：“别说了，估计是被煞神邻居给害的，没休息好而已。”

　　旁边的戚长长理解，她点了点头：“得好好休息，这么晚睡觉又早起，做手术也费精力，怪不得晕过去。”

　　觉得自己没事的湛桑站了起来，她走到戚长长旁边坐下：“为了我的健康，我今天晚上就去找我的邻居商量一下。”

　　放下手机的戚长长笑了笑：“让你不早去，不说了，我去住院部走一圈，一会儿下班你直接回家就行。”

　　等着戚长长离开，湛桑坐在座位上捏了捏眉，她今天算是丢人丢大了。

　　下班的时候她遇到了秦恺，对方也听说了湛桑今天在手术室的事情，看见她的时候还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吧？听说你在手术室晕过去了。”

　　湛桑笑着摇了摇头：“没事，没休息好，以后不会了。”

　　秦恺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她好一些话才和她分别。

　　出医院的时候湛桑觉得自己不用继续忍下去了，必须勇敢一点的迈出第一步，于是那天晚上她鼓着勇气在十一点之前去敲了邻居家的门。

　　敲门之前湛桑站在厨房喝了很多水，当她的指关节落在门上传来痛感的那一瞬间，湛桑突然变得紧张起来。

　　这种心情不亚于刚进医院第一次给病人做手术的紧张。

　　敲了三下没等到对方开门，湛桑又敲了两次，依旧没等到对方开门。就在她迷糊的以为对面不在家准备回去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时一股清淡的橙花味道从门内飘散出来，湛桑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那一瞬间突然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视线只能落在下方。

　　入眼的是清瘦的身体下方裹着一条浴巾，对方腰腹紧致，块块分明的腹肌喷薄欲出的力量明显，还有着一些水珠遍布全身。

　　第一次面对一个男人的这般景色，湛桑耳朵爬上一些不易被人发现的绯红，但还是强装镇定地抬头看了过去。

　　开门时男生眼底一片戾色，湿漉漉地头发还在滴水。

　　他一手握着门把手，另一只空着的手拿着毛巾不断地揉擦着自己的头发，浑身上下散发着盖不住的痞气，语气有些不爽：“什么事儿？”

　　抬起头就发现是熟人的湛桑也有些错愕，她眉头皱了皱，口无遮拦地说出了心里话：“怎么是你这个煞神？”

　　眼前的男生五官凌厉，他的棱角分明有着些许锋锐，耳朵上带着X字母的黑色耳钉点缀，左眼的眼角有着一颗不大起眼的黑痣。

　　对方没有因为耳钉给他丝毫的柔气，反而平添了一阵狂傲不羁的少年感，隐隐地带给湛桑一些压迫感。

　　肖之景听完湛桑的话，他无意识地挑了挑眉：“嗯？”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湛桑立马咳了几下，她视线往下移了些，等心情静下来后才重新进入话题。

　　“打扰了，我是你的邻居，这一个月以来你的架子鼓已经影响到了我的正常作息，请问是否可以在白天进行。”

　　她的语气官方，说话时一直观察着肖之景的神色。

　　肖之景不以为意，他将擦了头发的毛巾丢到了一旁的洗衣篮里面，满不在意地问了出声：“还有吗？”

　　湛桑不明白肖之景什么意思，她狐疑地抬起头摇了摇。

　　“没了。”

　　肖之景看着面前挺胸抬头的湛桑觉得对方眼熟，他想不起来湛桑是谁，面对一阵控诉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冷冷地哦了一声。

　　“知道了，我考虑考虑。”

　　说完，不给湛桑任何说话的机会，肖之景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湛桑：？

　　上一秒两个人还是面对面的交流，下一秒换来的就是冷冰冰的门对着自己。

　　对方的态度奇怪，湛桑一个人站在空落落的楼道上发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被煞神给拒绝了，是这个...意思吧？

　　想到自己心平气和的跟对方商讨事情，结果吃了对方敷衍的闭门羹，湛桑就气得有些说不出话。

　　她站在楼道深吸了两口气，心中还剩着一些自欺欺人的期待。

　　说不定对方一会儿就良心发现不打架子鼓了，她想。

　　心中不断地给自己找着安慰，结果刚转头回家还没来得及关门的湛桑，在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就听见了熟悉的音乐声。

　　肖之景又开始打鼓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人打脸了一般，盯着对面的门自嘲地笑一声。

　　挺好笑的，自讨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