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寻穹》尧遥

29、Chapter.27

　　如被棒狠狠猛槌一般，以“黑沼莲”活了十四个年头的黑发少女此生以来第一次将不知所措溢于言表。她慌乱地盯着眼前温和地看着自己所谓的“九代首领”，试图深呼吸以缓解情绪却发现于事无补。
　　那长久以来萦绕在她脑海里的未解谜团，终于在今日得以拨云见日重见光明——她等待着真相的出现等了十四年。期间作的所有猜测终究仅仅只是猜测，事实仍旧被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中。她只能守着自己的小秘密直到命运安排和他见面的那一天，然后庆幸自己来到有泽田纲吉的这个世界。
　　能叫出她前世名字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先生，你知道些什么？”略带嘶哑的嗓音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全部。”中年男子略微挪了挪坐正，双眼始终注视着少女的双瞳。“因为这是你我共同的宿命。”

　　——因为生命没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包括轮回。
　　——包括爱。

　　黑沼微微屈身朝九代首领恭敬地点点头。
　　“能麻烦你具体告诉我吗？”

　　彭格列初代家族在建立自卫团期间曾遭遇过许多强大的势力出面阻拦，旧派的传统腐朽思想集结了许多立场摇摆不定的中小型家族，纷纷向以蛤蜊家族为首的新派宣战。所幸自彭格列初代Giotto少年时期以来也拥有不少态度始终如一的挚友家族，其中有人数众多的加百罗涅家族、实力坚强的西蒙家族以及黑手党界内名声大噪的实力派人物。纪家初代首领纪凡便是其中之一——使用的是六道轮回中的第五道“人间道”。
　　为了报答彭格列初代少年时期令他没齿难忘的救命之恩，纪凡决定带领亲人们追随彭格列家族。最终，他无可救药地深深爱上了Giotto——纵然这种不伦之恋会引来社会各界纷纭看法和异样的目光，纵然Giotto已经婉言拒绝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
　　因此纪凡没有成家，可是他希望自己的家族能够扶持着彭格列登上黑手党之巅，见证他一手创办的辉煌。
　　无计可施之时，有个妖冶的女人给他引入一个叫做“平行世界”的概念，提议道她可以帮助纪凡将他存在于平行世界的后代接连带往这个世界。可是，为此他也需要付出相应等值的代价。
　　一代又一代，终而复始。
　　被送至这个平行世界的、前世名为“纪莲”的少女，体内也流动着纪家初代家主的血。

　　讲述到这里时，自称为纪尚的纪家九代首领缓气抿了一口茶。“你知道吧，人在死后会经历六道轮回中的其中一道。”
　　“……是的，我知道。”正在逐步接受事实的黑沼莲怔了一下，手指捏皱膝盖上覆着的蕾丝裙摆。
　　“想必你和纪尘已经接触过了。”九代首领叹了口气。“可我真没想到，走过地狱道的居然是个羸弱的女孩子。”
　　“众所周知，地狱道是六道轮回中被誉为最残酷的炼狱。因此纪家历代首领中还未有使用地狱道的优秀幻术士。”
　　“……就是说，我会使用幻术？”少女有些难以置信。
　　——这样说来，弗兰也曾经这么说过。
　　纪尚点点头。“关于幻术的使用你可以请教纪尘。并且，以下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
　　“一个月后，你的首领候补的试炼将会开始。请在这段时间内做好参加试炼的准备。”
　　——怎么就确定我会参加试炼？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黑沼微微张口。“如果……”

　　话未说完，一道清亮熟悉的声线破空而来，在寂静长廊里划开坚实的回响。
　　“我绝不会把她轻易交给彭格列。”

　　时隔多日未见，总是一如既往温和地微笑着的清秀少年难得地在黑发少女面前挂上了严肃的表情，恍惚的烛光流莹般在他精致如裱画的年轻帅气的五官上跳跃着光芒的圣棂，前后宛若判若两人似的失了真，更不似凡人本应有的俗套，就像此刻高高扬起长久以来被覆盖在背后无瑕纯白的羽翼的神的使者，美好得令人如临幻境般难以置信。
　　他乘着风，信步穿过古老别墅中冗长的廊道。
　　如同王者一般的存在，宣告少女所有权的少年霸气妖冶地环视过众人惊愕的表情，恣意上扬的唇角也不由自主地让人屏了呼吸。他径直走向瞪大双眸的少女，同往常一样温柔地揉捏过她柔软的乌黑发丝，将她如稀世珍宝般轻拥在怀里，削瘦的双肩恰好能够挡住少女埋在他颈窝的脑袋。
　　黑沼泉微微侧过脑袋露出脸部深勾的轮廓，深褐色眼眸瞥过坐在红木椅上的中年男子，然后眼角眯起好看而鬼魅的弧度。

　　黑沼直愣愣地注视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俊美脸庞，微张着嘴却发现喉腔如堵塞般呼不出一口气。

　　——那是……她的表哥吗？

　　叠沓的反射弧终于传达大脑皮层后，立在一旁双鬓斑白的纪威按捺住心中的不快仍旧保持良好素质地彬彬有礼。“尊贵的凡步古家族首领，您能给我一个未经邀请而出现在此处的理由吗？”
　　扭过头吩咐随行进门将木门阖上，黑沼泉拨开遮住眼的刘海，转过身挡住自家表妹纤细的身形直视纪家九代首领纪尚的瞳仁。
　　“我最爱的妹妹在这里。这个理由足够吧？”
　　“我们不会伤害她的——相反，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辅佐她成为纪家的十代继承人。”纪尚对少年不可一世的态度不满地蹙了蹙眉。
　　“但你们完全没有顾及她的想法。”清秀少年撇撇嘴反驳道，“安排她在意大利留学，莫名其妙冒出个家族要继承什么的，这种事你们问过她么。她想要的，不过是——”
　　黑沼泉琥珀色透亮的瞳黯了黯，凌人的盛气也在悄然间敛了锋芒。
　　“——不过是守护泽田纲吉罢了。”

　　说罢，被称为凡歩古家族首领的清秀少年阖上眼朝对方家族成员微微屈身敬个礼，紧接着执起黑发少女的手腕，不顾她轻声叫唤硬是拽着她走出这栋古老的建筑物。
　　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存在于她内心的少年纪尘像是过眼云烟一般，飘散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复存在。

　　当听到表哥亲口承认自己是新晋家族凡步古的首领时，少女没有一丝讶异，相反她还觉得理所当然——能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是十分卓越的表哥到了孕育黑手党的城市读书生活，虽说年纪轻轻，但以他的身手不在黑手党之中担当干部确实浪费。
　　讲述完毕后少女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黑沼泉不得不在心里由衷感叹自家表妹的明事理以及接受能力。伊拉利欧赞许地看着黑沼家两位优秀的后辈，大哥哥般拍拍两人的肩膀。
　　少年注视着表妹墨亮的黑眸一脸凝重。“不要去当什么首领，不要涉入黑手党的世界……好吗？”
　　“……其实我明白的。”黑沼抬眼与表哥对视。

　　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若要抱着那份想要守护泽田纲吉的心意介入他们的世界，“黑手党”便是她不得不直面的事实。守护者的实力都摆在台面上，山本也好云雀也罢，他们身上与生俱来的优良资质早就铺平了踏入黑手党世界的磐石，也注定了他们未来金子般的大放异彩。
　　但她不一样，她并没有保护他人的筹码——因为手上的资本原先就所剩无几。连让自己在黑手党里存活的能力都没有的少女，怎么说得出“我要保护他”这种气派的台词？

　　但是。

　　“表哥，你知道我爱他。”
　　因为爱，她无所畏惧。想要守护他的心情胜过所有负面的情绪，本该透不出一丝光芒的后街巷口瞬间被镶上光边染上色泽般令人向往，就此为他堕落于黑手党界也心甘情愿。
　　一闭一睁，黑发少女墨亮的眼瞳映射出耀可夺目的觉悟之光。

　　“因此，我要变强。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的宿命。”

　　见少女决心已定，黑沼泉像是感叹“女大不当留”似的连叹了好几声，怜惜地伸手抱住她圈在臂内狠狠揉几下。
　　“若泽田纲吉伤害了你，一定要回来找我。”清秀少年如是说道。
　　黑沼莲点点头，淡淡地笑开。“嗯。”

　　请一定要看明白从初代开始的孽缘啊【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