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相从》烟小尘

9、乱世女儿心

　　当晚，刘关张三人便在草庐里住了下来。刘备与孔明相谈甚欢，一直聊到深夜。黄硕则呆在院子里同关羽张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她这个人也是自来熟，虽是女子，但从小被当作男子养，随便惯了，对她也没有那么多规矩礼仪可讲，所以聊得也开心。

　　“真怀疑你是不是女的。”张飞无聊地拨弄黄硕做的机械玩意，冒出了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想法。

　　这次黄硕却没有动怒，嘻嘻一笑，在台阶上跳来跳去，随口道：“我从小就被当作男子养。”

　　“诸葛。。”张飞本想说诸葛村夫，突然想到黄硕的激烈反应，硬生生住了口：“诸葛亮也敢娶你？”

　　黄硕从台阶上跳下，“嘿嘿”一声：“他确实不敢。是被我强迫的。”她倒是不隐瞒，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轮到张飞惊讶了：“啊！真的？他也真是委屈了。”不禁摇头。

　　黄硕也没说什么。跑到水缸边玩水，一边玩水一边回答他：“你错啦！他是怕配不上我。”说到这，黄硕不由痴痴地笑了。想起当时逼婚的场景，想起自己对他说的“我只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娶我？”，想起他怀抱里的温度，她就觉得温暖。

　　听到黄硕这句话，就连一直沉默的关羽也笑了起来，忍不住插嘴打趣道：“诸葛夫人，也没人这样说自己的丈夫配不上自己吧！”

　　黄硕把手伸进水缸里面，春天的水还是很凉，不过她不怕冷，就喜欢这种感觉，不由把两只手的袖子挽了起来，伸进水缸里乱舞，听到关羽这番话，甩了甩头：“不要叫我诸葛夫人，听起来好像我多老了一样。叫我黄硕。你们也别介意叫名字，元直他们也都这么叫。”说罢又满不在乎地说：“本来就是。不信我把他叫出来说给你们听。”

　　张飞是爽快人，本来让他叫一个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小丫头做“诸葛夫人”本来就不服气，如今一听黄硕自己这样说，当即就拍手叫好。没一会儿就“黄硕黄硕”地叫顺口了。

　　“喂，黄硕啊。那诸葛亮跟我们走后你要怎么办？”张飞又没话找话。

　　“嗯。。”黄硕把手从水缸里伸出来，托腮想了一会儿：“肯定要搬家啦！如果有可能，那我就随军。”想到这黄硕不禁有些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洋洋得意，对啊！随军，随君。自己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喂，不许带家属的。”张飞一听她的想法，赶紧提醒她。

　　“哼！谁是家属？我是书童！对！我是书童！”黄硕开始耍无赖：“你们要管我这个书童！”

　　“想想吧!诸葛亮是不可能让你随军的。”张飞一想到这个丫头算盘就要落空，不由得意。

　　“哼！”她故意重重地哼了一下。甩了甩沾满水的手臂，站了起来。

　　“黄硕，你这样一玩，整缸水就不能用了！”被黄硕甩落的水滴溅到，张飞才想起黄硕刚才在玩水，大吼起来：“你想我们没水用啊！”

　　黄硕却满不在乎地扮了个鬼脸，指了指另一只水缸：“你激动什么。那一缸才是用的。这一缸本来就是给我玩的。”

　　张飞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天啊！你是说，你们家总是会多一缸水给你玩？”

　　黄硕满足地点点头。水是孔明挑的。知道她爱玩，孔明就多备了一只缸，每天挑水除了挑满原本要用的水，总是把那只缸给满上，也不管她有没有玩。第二天总是把那个缸的水倒掉，然后重新挑。他就是要缸里的水保持干净，她玩起来才好玩。

　　张飞疑惑，接着说：“难道是诸葛亮真配不上你，你这个样子他还这么宝贝你？”

　　“诸葛孔明宝贝夫人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黄硕一旦说到孔明宠着她的事，就变得无比得意，无比骄傲。孔明确实把她宠得不像样子，婚前，元直士元一干人等就直呼她确实被惯得不像样子，他们成亲之日他们还预言说成亲之后黄硕会收敛点，没想到却更加变本加厉，孔明也把她宠得更加厉害。可以说是“宝贝上天”的地步。他们相识七年，他就宠了她七年。要知道，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依赖根深蒂固。七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改变多少习惯，又养成多少习惯？

　　张飞隐约感觉这个话题好像不太对劲，也没有接话。黄硕也没再说话，她在想，如果孔明走了，那今后的日子也不知该如何度过。

　　光是那缸里的水，就永远也没人给她添满了。想到这，她心底就空落落的。看了看夜色，对关羽和张飞说：“不早了。两位将军早些休息吧！”说罢便推门而进。

　　孔明与刘备正相谈甚欢，见门突然被推开，不由一齐看向门口。见到黄硕走了进来。刘备立刻意识到夜已晚，赶紧起身。黄硕连话也没说，外衣也没脱就往床上一躺，双脚乱蹬了一阵，鞋就飞了出去。黄硕随便拉了下被子，也不顾屋内还有两人，就翻了个身闭上眼，也不知是不是累得睡着了。

　　刘备见此情景，有些尴尬，勉强笑笑，便轻声向孔明告辞。孔明也歉意笑笑。

　　送走了刘备，孔明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背对着他的黄硕，无奈地摇摇头：“月英。刘皇叔已经走了。”

　　黄硕根本没睡，一听孔明的声音，就一咕噜从床上坐起，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孔明，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我若不是这样做，又怎能将他赶走？”

　　孔明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在床边坐下，将她拢入怀中，嘴里喃喃：“月英。。”

　　黄硕把头靠在孔明胸前，深吸着他身上好闻的书卷味道，书卷之中带着一股泥土的气息，泪水就忍不住在眼中打颤。突然她想到刚才和张飞的话，抬起头看着他：“我随君，随君。你说好不好？”

　　孔明摇摇头，心疼地抚过她倔强的脸，只轻轻说：“月英，你知道我不许的。”

　　憋了好久，黄硕突然冒出一句：“孔明，你给我个孩子好不好？”

　　孔明一惊，也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的要求，有些震惊。

　　他已经二十六岁了。确实很想要有一个孩子。但，他不得不为她考虑。乱世之中，一个女人，如何带着孩子生存？要孩子，也只会累了她。

　　想到这，他坚定地拒绝了，“不行，孩子只会累了你的。”

　　可黄硕的决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摇的，一旦她下定了决心的事，谁也别想掰局。

　　“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难道还有错？”眼中的泪已流了下来，“好歹，好歹，你要走了，给我留个念想。我怕，我怕。。”说到最后，她竟不能自持：“我怕许多年之后，我连你的模样都会忘。”

　　孔明心疼黄硕这个样子，一时竟应予了。

　　月英啊月英，你知道，我向来，都拿你没有办法。我怎么还可以让你，再落泪呢？

　　“月英，别哭了。”孔明柔声安慰她,“答应你便是了。”

　　黄硕只是呆呆地抬眼看他。半响，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