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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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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李庚辰这次出来是来完善京城到冀州沿途的地图,但是实际上也不是每个地方都靠他们亲自去量去测,而是先让地方官员测量好他们再去核查,之后统一交给兵部负责绘制地图的官员汇总。
由于圣旨下的突然,钟离郡还没来得及赶制出来地图,这几日正在赶工,朱令派人去催绘制的地图,自己则是领着一行人去当地寺庙落脚。
万俟昆此时仿佛刚回过味来,小声对苏镜说:“苏兄,原来你们是朝廷的人啊。”
苏镜礼貌地笑笑:“万俟兄不用紧张,让你搭个车还是没问题的。”
万俟昆有些不安,最后自暴自弃地说:“好吧。”
在万俟昆的忐忑不安中,一行人到达了当地的寺庙。住持是个和蔼的老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笑,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像极了福、禄、寿三星中的寿星老人。
住持让一个小和尚给他们带路,刚走了没两步,苏镜隐隐约约听见大门处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听声音冷冰冰的,不像是香客。
苏镜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一个小和尚正在给住持说些什么,边说还边指了指门外,住持听完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不知道是不是苏镜的错觉,他总觉得在那几个男人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梨鸢的脸色变了一下。
苏镜觉得有些不妙,把事情告诉李庚辰,商量好晚上他们兵分两路去看看情况。
众人在寺庙安顿下来,朱令跟李庚辰商量好明日把绘制好的地图送过来后就离开了。
整理好房间后,李庚辰先是去敲了敲住持的房门,住持看见是他,双手合十道:“不知施主找老衲有什么事。”
李庚辰试探着问道:“我下午见主持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我能不能帮到您,毕竟我们是朝廷的人,说话也有分量。”
住持的表情有些为难,思索片刻后叹了口气:“施主,你心善,可这件事你真的管不了,还是请回吧。”说完就把门合上了,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李庚辰心中觉得不妙,陈国的寺庙大多是朝廷出钱修建的,也就是说寺庙都有朝廷撑腰,自己亮明身份,住持却遮遮掩掩不愿相告,这件事显然有朝廷的人插手,或许身份还不低。
而苏镜想到下午梨鸢的异常,去敲了敲梨鸢的房门,里面乒乒乓乓一顿乱响,像是碰倒了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梨鸢把门打开一个小缝:“苏公子,有什么事吗。”
苏镜微笑道:“梨鸢姑娘,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
没想到她变卦比变脸还快“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苏公子,天色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苏镜被挡在门外,不太意外,梨鸢的反应,跟他和二哥的猜想差不多,这样看来,梨鸢确实有些不对劲。
二人在院里汇合,把得来的消息和自己的猜测汇了个总,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别的头绪,只得小心提防着,日后再说。
她是谁的人?是太子还是穆王派她来的吗?她有什么目的?是敌是友?下午的那批人又是敌是友?
苏镜心中浮出这几个问题,却没有丝毫头绪。
“苏兄!苏兄!想什么呢!”
苏镜回过神来,面前赫然是万俟昆的大脸,苏镜下意识往后一躲,结结实实地撞上了背靠着的柱子:“嘶”。
万俟昆看苏镜有了反应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了些歉意:“苏兄,你没事吧?”
苏镜揉了揉后脑勺,摆了摆手,:“何事?”
万俟昆一拍脑门儿:“哦!我方才问你为何带了个女子出来办公,我看她也不像是你们的丫鬟。”
苏镜找了个张椅子坐下,边倒茶边解释:“梨鸢姑娘并非是我们带出来的,她是个可怜人,无依无靠的,我们也是在路上遇到她的。”
万俟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梨鸢现在身份存疑,苏镜想,为了不波及无辜的人,最好还是让万俟昆离她远点,心里默念“二哥对不住了”,补了一句:“不过你还是别跟她走太近,她跟我二哥好像有点什么,我怕我二哥对你产生误会。”
万俟昆恍然大悟似地答道:“怪不得我在马车上老觉得他们俩一直在眉来眼去,原来是因为这个。”
苏镜一口茶水喷出来:“?”
万俟昆:“?”
隔壁房间的李庚辰打了个喷嚏:“?”
不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万俟昆的鼾声,苏镜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将房门掩上。
苏镜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趁着夜色,他悄声前往寺庙的马厩。
透过月色,苏镜远远地看到马厩旁站着一个人,那个人的手正在抚摸夜白的马鬃。
苏镜心里一紧,不会是……
苏镜又往前走了走,那人一身玄衣缀着金边,身量比苏镜还高出不少,月色朦胧,苏镜看不清那人的脸,却唯独能看清他看夜白的眼神,仿佛透过夜白看到了另一个人。
“虞未白。”
那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回头,看清声音的主人,微微笑了笑,和苏镜记忆中的那个人终于重合在一起,那人双唇一开一合,说道:“好久不见。”
虞未白大苏镜两岁,是在苏镜八岁发生那件事后苏钰从画月楼收养的孩子。
画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和一般的青楼不同,画月楼分两部分,中间有一个走廊连着。
月楼都是红倌,卖艺也卖身。
画楼住的则是清倌,只卖艺不卖身,这里的姑娘才情和样貌俱是上佳,甚至有些姑娘念过几天书,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在这里谈生意。
苏钰就是在画楼遇见了当时在画月楼里当小厮的虞未白。
一方面是看虞未白是个习武的好苗子,另一方面,苏钰私心里希望有个人陪着苏镜,他就能从被欺凌的事情里走出来。
那个时候虞未白瘦瘦的,看起来和苏镜像是同龄人,不过和苏镜不一样的是那个时候的虞未白见人就笑,看起来很讨人喜欢。
一年前,虞未白突然消失,连句话都没有留下,苏镜寻遍了整个京城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
这件事给苏镜的打击很大,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变得少言寡语,过了大半年才缓过劲儿来。
时隔一年,此情此景下重逢,苏镜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虞未白上前一步,刚要说些什么,苏镜头也不回地逃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道:“我一定是梦游了,一定是梦游。”
虞未白一愣,忽而笑出了声,转头对夜白说:“怎么办,把他吓跑了。”
夜白:?
“原来你竟成了太子门下客,难怪镜儿寻不到你。”李庚辰摇了摇扇子,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虞未白笑了笑,没说话。
李庚辰手撑着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太子让你暗中监视我们,你原本是派梨鸢来做这件事,却发现接了圣旨的除了我还有镜儿,所以也暗中跟了来。昨日你不小心被镜儿发现,索性来找我摊牌。”
见虞未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李庚辰问道:“那你今日是以太子门客的身份见我,还是以小白的身份同我说这些。”
虞未白勾了勾唇,答非所问:“梨鸢与我在画月楼自幼相识,可信。”
李庚辰却听懂了他什么意思,梨鸢是他的心腹,自然听他的吩咐,只要他自己不告诉太子,这事便不会让太子知道。
虞未白又说:“我会禀明太子,我已设法取得你们的信任,但为避免打草惊蛇,我须得独自一人随行。”
听他说到这个地步,李庚辰也知道他心中向着谁,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语气也软了下来:“那太子那边……”
虞未白笑笑:“二哥,无需担心。”
李庚辰叹了口气:“小白,你长大了,将军府或许已经不是你的家,但二哥永远是你二哥。”
说到这里,李庚辰话头一转:“不过镜儿那里,你可得费一番功夫了。”
虞未白但笑不语,只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庚辰将眼神投向门口,只见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心下了然。
这虞未白哪是来找自己的,分明是因为昨夜苏镜落荒而逃,他想借自己向苏镜解释。
李庚辰眯了眯眼,看向虞未白:“小白,你利用起我来,也是顺手得很呐。”
虞未白当即卖起乖来:“二哥恕罪,日后,我定找个时间好好向二哥赔罪。”
李庚辰摆了摆扇子:“行了行了,我可不吃你这套,你还是去找镜儿去吧。”
虞未白回到自己房中,从黑暗中闪出一个人,细看,是之前的那个侍卫:“公子,您这样做,太子殿下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原本维持着笑意的虞未白扶了扶额:“梨鞅,你就先放过我吧。”
梨鞅默了默,又忍不住开口:“公子,您好不容易取得了太子殿下的信任……”
虞未白抬起一只手止住了梨鞅接下来的话:“梨鞅,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
梨鞅看出此时他已经有些不悦,低下头不再说话。
虞未白理了理衣服:“你回京城吧,楼里的事全交给下面的人我确实也不太放心,这里有我和你姐姐就够了。”
梨鞅挣扎了一下,最终答道:“是。”说完重新隐于黑暗中。
此时的穆王府中,八角凉亭。
苏钰执一颗黑子,正思索该下在何处。
对面坐着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人,看着环绕凉亭的池塘。
“王爷,您棋艺了得,臣认输了。”苏钰把手中的黑子放回去,端起棋盘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萧砚回过神:“阿钰,怎么这么多年了,你的棋还是没什么长进,本王都让你三子了。”
苏钰也不恼,毕恭毕敬地反驳道:“若是比骑射,臣让王爷三箭也未必会输。”
萧砚先是一愣,然后爽朗地大笑起来:“是啊,当初本王不就是欣赏你的武艺吗。”
苏钰听到这里,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当初年少不懂事,闯下祸事,多亏王爷相助,才能有命活到现在。”
萧砚摆了摆手:“客气的话不用再说了,这么多年,你也帮了本王不少,早就扯平了,本王只当你是朋友。”
苏钰没说好也没反驳,只是不说话。
萧砚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说:“你的弟弟是不是快及冠了。”
苏钰答道:“是,明年就及冠了。”
萧砚用下巴指了指花园里正撒欢的少女。
苏钰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萧砚是什么意思,瞬间脸色一变,单膝跪地:“王爷,使不得。”
萧砚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罢了罢了,你快起来吧,你这个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本王不勉强你就是了。”
苏钰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萧砚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到点了,该用膳了,是不是要本王请你起来你才肯跟本王去用膳?”
苏钰这才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