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月亮的人》舍旃舍旃

5、他的心是金刚石做的吗

　　Chapter 5 他的心是金刚石做的吗

　　眼看雨越下越大，苏畅狼狈地往回跑，豆大的雨打在人身上生疼，仿佛在无情地嘲弄她：嘿嘿，你看这傻子。

　　苏畅跑到一张贴亭稍稍避避雨，却没成想看到了让她血液倒流的一幕。

　　瓢泼大雨里，一个人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穿着水洗牛仔裤，白衬衫扎进牛仔裤里，宽背窄腰，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他右手撑着一把伞，左手手肘搭着迷彩服，肩上背着一个古驰背包，走在雨中，不徐不疾，似乎外面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在下刀子，都不会扰乱他的步伐。

　　这个人不是沈浪又是谁。

　　一个穿橙色工作服的校园环卫阿姨，站在垃圾推手杠上，举着垃圾桶倒进垃圾车时，突然脚下打滑，垃圾桶摔进了垃圾车，人却一下子从手推车杠上翻下来，狠狠地摔倒在地。

　　环卫阿姨试着站起来，却又滑到在地，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站起来。雨越下越大，打得她睁不开眼，忽然她看到有条牛仔裤在眼前一闪而过，她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她一把抓住这条牛仔裤。

　　谢天谢地，幸亏有人经过。

　　环卫阿姨极力睁开眼往上瞧，原来是一个帅小伙，“小伙子，我爬不起来了，能不能扶我一把？”

　　谁知那人却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看了一眼被抓住的裤腿，似乎只是好奇，为什么腿突然走不动了，才看的这一眼。

　　他将腿往女人扯的反方向轻轻一拉，很快裤腿就从环卫阿姨手中脱离出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被环卫阿姨抓湿的裤脚，又擦了擦手，然后将手帕丢进旁边的垃圾车，又恢复了原来的步调，走了。

　　看到这一幕，苏畅瞬间头皮发麻。这个人的心难道是金刚石做的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冷酷无情的人。还是说这个人他原本就没有心，平时的笑都是装出来的，这副伪装能让他在这个人情世界里游刃有余。眼下，四下无人，环卫阿姨跟他又不是一个圈子的，他也就不用装了。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也不管这淅淅沥沥的大雨，苏畅飞快的跑进雨中，想追上那个人的背影，就快靠近时，却被大门门闸给拦住了。

　　这一拦，她瞬间清醒了。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像个傻子一样在雨中拔足狂奔，最后竟然想不到狂奔的理由，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着瓢泼大雨，追逐那道背影，责备沈浪见死不救吗？可是那不是他的法定义务，就算不帮忙也无可厚非；骂沈浪视人命如草芥，没人性吗？可是沈浪打的又不是她身边的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她不清楚当时的情况，说不定沈浪是正当防卫呢？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奇怪的举动，可惜今晚云层很厚，没有月亮，没有月光，更没有答案。

　　“哎约，姑娘，这么晚了，雨又下这么大，你跑校门口来干什么，”保安大叔撑着一把伞出来，拿了一把伞递给她，“都湿透啦，再不回去要感冒啦。”

　　苏畅接过伞“谢谢叔，现在不是封闭时期吗，为什么他可以出去？”

　　“他呀，”保安大叔用手指了指上面，“上头特意关照过的。”保安大叔又指了指那个背影，“他呀，一看就不简单，别把心思放他身上啦，不然吃亏的还是你自己。”保安大叔边走边摇头说。

　　难怪他一个学法的敢在现场留那么多指纹，难怪他一点也不害怕她帮忙指控。

　　保安大叔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苏畅想要追求前头那个人，不过苏畅也不欲解释，“叔，等一下，刚那边有一个环卫阿姨摔倒了，我一个人不好扶”

　　保安大叔也是个热心肠，一听有人摔倒，抄起一件雨衣就跟苏畅去扶人去了。

　　苏畅是晚上十点回去的。她回去的时候浑身湿透了，十分狼狈，把赵一楠和钱多多给吓了一跳。苏畅也没过多解释，她实在是累狠了。

　　苏畅就发起了高烧，脸烧成了红虾子，跟教官和辅导员请了几天假。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因为生病要请几天假，且军训统共没剩下几天，考虑到苏畅是做好人好事而生的病，学校批准她接下来几天可以不用来训练，学分照得，到时候只需参加结业典礼就好啦。不过，苏畅虽然不用去王牌方阵训练了，但是要找个人替自己，这可让苏畅犯了好一顿难。

　　好在赵一楠平时虽然龟毛，但遇事时还算靠的住，她主动请缨代替苏畅，这事儿就圆满地解决了。

　　不用去军训，苏畅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过沈浪。也好，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本来就不会有什么交集，他是什么样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闲下来了后，苏畅才想起来，有件正事一直没做。

　　苏畅到奶茶店的时候，发现人已经到了。

　　“猜猜我是谁，”苏畅用手捂着靠窗那人的双眼

　　“苏畅，别闹”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这招数数十年如一日，也不知道变一变。”

　　苏畅高亢的情绪像被扎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你的反应也数十年如一日，也不知道变一变，你就不能装一装吗？”

　　说到装，她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沈浪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要是眼前这位能学得沈浪演技的一半，他们的关系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针尖对麦芒。

　　“左一个你，右一个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连哥也不知道叫了。”

　　苏畅心想，你算我哪门子哥，“是是是，我亲爱的苏浩宇哥哥，您的异父异母妹妹来向您请安了，请您笑纳，万勿推脱。”

　　苏浩宇笑着拍了一下她的头，“阴阳怪气，我福薄命短，恐怕无福消受。”

　　苏畅乜了他一眼，从书包里掏出一条仿真小青蛇，往桌上一放，“喏，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她语气半点没有祝人生日快乐的意思，到有点像拔刀吧，兄弟，这种开战前的客套。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送祝福还丧气满满的，本事了得。”，苏浩宇看了一眼桌上的小蛇，“送人礼物不要包装盒包一包的吗，你的诚意呢？”他嘴里说着各种嫌弃，手还是伸向了桌上的小青蛇。

　　“7号桌，您的葡萄芝士啵啵，请慢用”

　　苏畅向送奶茶小姐姐道了谢，接过奶茶，向他晃了晃手里的奶茶，讥笑道“是呀，我哪比得上你，你比我还有诚意。”

　　今天是苏浩宇的生日，也是苏畅的生日。

　　苏浩宇的生日礼物八年来没有变过，年年一杯葡萄芝士啵啵，毫无新意，来之前苏畅就猜到了。

　　世上还有比他还敷衍的人吗？

　　苏畅在心里腹诽道，他还好意思说别人敷衍，他怎么好意思？

　　好歹自己还知道他喜欢青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浩宇迷上了小青蛇，好像是小学时候还捉到过一只，养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的就死了，自那之后他再也不肯养了。

　　苏畅还曾经嘲笑过他，想不到你还挺深情，她还记得苏浩宇当初怎么回复她来着，对，当初这人故作深沉地对她说，你想不到的地方还很多。

　　“苏浩宇，你说这么多年你的心怎么就是捂不热，你的心是金刚石做的吗？”苏畅一边说，一边戳着杯子底部的葡萄，她没看到苏浩宇的手死死地掐着小青蛇，直到听到她的后半句，“看在我每年送你礼物都不重样的份儿上，你明年送我有新意的礼物呗，”掐住小青蛇的手才慢慢地松开。

　　“你想要什么，说说看。”

　　苏畅没想到他真的认真考虑，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真的啊？我想想啊，突然让我想我想不到，贵点的吧，越贵我越喜欢，哈哈哈哈”

　　“那你不如把我这颗心放秤上称一称，再找个买家，看看值多少钱。”

　　“啧，真是个夏洛特，小气的不行。”苏畅奶茶吸得滋滋作响，原来是见底了，“没了，那你再给我点一杯呗，今年好歹特别一点，送两杯。”

　　“美女，7号桌再来一杯葡萄芝士啵啵。”苏浩宇抢过那已经被她戳的惨不忍睹的杯子，“你妈怎么样，好点了吗？”

　　苏浩宇比苏畅大一级，今年大二，跟苏畅相比，算是这所学校的老人了。苏畅原本计划跟苏浩宇一起来学校报道的，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她那人渣爹不做人，那天喝酒喝惨了，下手没个轻重，抄起酒瓶子就往她妈头上招呼，她妈躺在血泊当中，当晚就进了ICU。

　　苏畅根本就不想提家里的事儿，“今天好好过个生日，别净给我找不痛快啊。”

　　其实苏浩宇心里都有数，毕竟一个地方的，谁家发生个事儿，邻里邻居的都门清。“学校适应的怎么样啊，开学我有点忙，也没来的及找你。”

　　“都摸清啦，我到哪个地方适应的不快？到荒野我都能生存至少半个月你信不信？”

　　这句话苏浩宇是信的，苏畅的爸爸重男轻女，曾经不想要这个女儿，多次把她带出去，想把她扔了，最终都失败了，连他爹都不得不承认，他家这个女娃娃是真的命硬。

　　苏浩宇笑了，“德行，插上鸡毛就能原地上天，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女孩子；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有你浩宇哥在呢。”

　　“哎哎，知道了，苏浩宇你肉不肉麻。”

　　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感动终归也是感动，感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明白苏浩宇说的是真心话，是真心拿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只是从小她就明白，要是真出事儿了只有靠自己，也只能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