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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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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楚夕衣服的问题,季明阳靠着书案抱臂而立,神色认真又笃定道:“无忧,天罡派灭门一案,不是你做的,对吗?”
“嗯。”
“那人究竟是谁?你可有眉目?”
楚夕有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要死不活道:“没有。”
季明阳拖着下巴,蹙眉道:“那他为何要灭天罡派满门?”
楚夕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心中的猜想,仔细与季明阳说了一遍,有些事情虽然涉及到魔界隐私,但她既然答应过季明阳会向他解释,就该说到做到。
说完后,她头枕在椅背上,手掌盖住眼睛,语气中尽是自责与愧疚道:“周掌门不仅没有伤害过魔后,更是在她流落人界时,暗藏照顾她许久,否则哪里还会有如今的北晨圣尊。他们是魔界的恩人,是我对不起他们,不仅让他们死的不明不白,还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受尽世人辱骂。”
季明阳却道:“事出有因,他们不会怪你的,况且你还救走了周掌门唯一的女儿。”
楚夕放下手臂,坐正身体,“你怎知我是救她,不是害她?”
“我相信你不会害她,若我所料不错,仙门中应该还有真凶的同谋对吗?所以才不愿意把小姑娘交给仙门,反而冒着生命危险留下阻拦我们,好让你的同伴顺利带走她。”
楚夕张着嘴巴,瞪大眼睛看着他,心中忿忿不平道:“同样都是人,都长了一个脑袋,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难怪当时他会不遗余力放我走,原来是早已看透一切真相了。怎么会有人脑子好用到跟手握剧本似的?贼老天,为何就不能赐我一个同样的脑子!”
她被打击得神色恹恹道:“季仙尊,您真是聪慧过人。”
季明阳颔首,理所当然接受了她的奉承,神情很是愉悦对她挑眉笑了笑,那模样怎么看怎么有点欠揍的意味。
楚夕翻了个白眼,无可言状,复又瘫回椅背上。
季明阳将她所言反复琢磨,沉吟片刻后,他大为不解道:“凶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以他的能力和手段来说,怎可能在魔界沉寂二十多年毫无作为?”
这也是楚夕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凭一己之力诛杀魔界圣尊,勾结仙门各派为自己所用之人,就算不为篡夺魔尊之位,这样的人也不可能甘于庸碌无为。
楚夕重新坐好,神眼变得狠厉起来,“若是知道,我们也不至于这般束手无策了。他这些年可不是毫无作为,在魔界惹出的乱子暂且不提,为祸仙门,除了这一次,还有一次。”
季明阳脑海中快速过了一遍这些年仙门中发生过的大事,却一无所获,他问道:“那次发生了何事?”
“杀害谢峰主。”楚夕咬着牙一字一顿回道,冰冷如月的眸中恨意滋生,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季明阳浑身一震,惊骇欲绝,咚的一声撞在身后的桌案边缘,若不是有桌案撑着,他几乎站立不住。
“你说什么?!”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思绪,他冲到楚夕跟前,双手用力捏着她削瘦的肩膀,方寸大乱问道:“师兄师兄……师兄究竟如何了?求你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现在人在哪里?”
肩膀上传来一阵阵钝痛,她料想就算没有破皮,也肯定青紫一片了,她忍不住嘶了口气。
季明阳猝然清醒,慌忙弹开自己的双手,一时心急,行动快于思维,他伸手就要拉她肩膀的衣服查看伤势,手伸到一半又猛地顿住。
他忍不住暗骂自己,平时日的教养和矜持到了她这里全都喂了狗。
“抱歉。”季明阳局促不安地躬着身体站在楚夕面前,头颅低垂,慌得手都不知往哪放,“对不起,你……肩膀疼得厉害?有没有伤到?”
楚夕抱着手臂揉了揉刺痛的双肩,轻笑道:“季仙尊多虑了,就我这体质,哪能那么容易受伤,别担心,我没事。”
这样一段小插曲,乱了楚夕的心绪,她得以从滔天的仇恨中脱离出来,能够心平气和向他讲述谢清琰曾经的遭遇。
“倘若当时我与圣尊再晚一步抵达万佛寺,被万佛寺的僧人先一步人发现有人加害谢峰主,他们必定会指认圣尊就是杀人凶手,而那时的谢峰主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你可知这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季明阳浑身发抖,紧握的双拳,指甲嵌进肉里,他嗓音里带着些许哽咽道:“还能有什么后果,瑶山绝不会善罢甘休,除非圣尊有本事屠尽瑶山满门,否则我们必为师兄报仇雪恨,至死方休。”
过去的那十二年里,楚夕只知道谢清琰与季明阳整日里斗得你死我活,俩人一对上,跟两头发怒的狮子似的,没一点瑶山长老该有的气度与矜贵,更没一点做师兄弟的样子。
却不料,彼此在对方心中竟有如此重的分量。
一想起当时的场景,楚夕还是忍不住一阵后怕,修仙界多数以瑶山为尊,谢清琰的死势必会引起修仙界的疯狂反扑,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无论宁北晨如何挽救,皆可能无济于事,三界不知道得乱成什么样子。
好在这一切没有发生。
两人各有心事,谁也没有主动讲话,昏暗逼仄的旧屋陷入沉寂,豆大的烛火欲灭不灭坚强的燃烧着。
过去许久,靠在书案边缘的季明阳,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一样,轻声道:“我们去过宁家村了,村里的人都知道宁北晨这个人,村民告诉我们,十几年前有位仙师带走了他,那位仙师是师兄对吗?”
“嗯,当年圣尊的养父母因他之过,不幸身亡,谢峰主又发现了圣尊的真实身份,不好带在身边抚养,便带他去了边界之地寄养,直到七年前那次边界动乱,圣尊才得以解除封印回到魔界。”
“原来如此。师兄的伤势如何了?你从瑶山带去的海棠有用吗?”
楚夕抬眸看了他一眼,极力控制自己情绪道:“或许有用吧!现在行动恢复自如了,修为也恢复了两三成。我从魔医那得知,他以后可能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巅峰状态了,年少时本就伤了根基,加上现在的损伤,他的修为,恐怕这辈子再也没有提升的可能了。”
季明阳身体晃了一下,他面色痛苦闭上眼睛,过往种种结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网子越收越紧,直达心脏,隐隐作痛之后方才罢休。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语气哀求道:“我可以见见师兄吗?”
楚夕轻轻摇了摇头,“季仙尊,你应该多少能明白他为何不愿回到瑶山,他不想以现在这副残破的身躯面对你们啊!所以,别去打扰他了,让他留住那份仅有的自尊心吧。我可以向你保证,魔界有我一日,定保谢峰主安稳无恙。”
季明阳仰头,手臂遮住眼睛,擦掉眼眶中淌下的泪水,他俯身郑重对楚夕拜了一礼,“季明阳在此谢过无忧圣使。魔界有你与北晨圣尊,实乃三界之幸。”
楚夕站起身来,拖着他的手臂将他扶正,“先别急着谢我,季仙尊在修仙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我愿对你坦诚交心,希望你也能助我一臂之力。你大可安心,我不会做任何祸乱三界之事,只为揪出那位搅动乾坤的幕后人。这期间,圣尊亦会竭尽所能救治谢峰主。待杀了那人,魔界愿主动与修仙界化干戈为玉帛,同修共好。”
季明阳方后知后觉因自己一时的色欲熏心,已然上了贼船,不过她既然提到修仙界,想必凌天圣尊之死,少不得某些仙门的助纣为虐,既如此,他断不会容忍这批蛀虫接续侵蚀修仙界。
他正色道:“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果然孺子可教也!”楚夕心中暗赞,她坐回身后的椅子上,双手搭着把手,翘起腿,一副睥睨天下的趾高气昂模样,“我希望瑶山尽快了断了与碧霄宫的一切往来。”
季明阳抱着手臂,歪着头看她,深邃温润的眸中滚动着楚夕看不懂的情绪,“好,此事我会想办法说服掌门师兄。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碧霄宫在这件背后充当了什么角色?”
“其他暂且还没查出来,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他们的宫主白鹤,参与过杀害凌天圣尊一案。碧霄宫短短二十多年,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门小派,壮大至现今实力排名的第二的仙门大派,季仙尊觉得这正常吗?”
她眼神凌厉看向季明阳,季明阳立刻收回自己肆无忌惮的目光,掩唇轻咳一声道:“早在天罡派时,我就怀疑他了,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如此胆大包天,胆敢暗害魔界圣尊。你说得没错,碧霄宫的门派壮大确实不合常理。”
楚夕道:“魔界如今已完成一统大业,接下来该是清算旧怨的时候了,首当其中就是碧霄宫。为避免误伤,无论魔界如何针对碧霄宫以及其他所属门派,我希望瑶山都能置之度外,莫要理会他们的求助。未来几年,魔界与修仙界少不得纷争,我希望季仙尊能够说服祁掌门,莫要插手干预仙门阁中任何一件由魔界引起的纠纷裁断。”
季明阳略微沉吟片刻,他认真道:“好,我知道了。我们虽未查出白鹤陷害师兄的证据,但他当年在仙剑大会上对师兄一事不留余力的表现,早已令我们对此人深恶痛绝,这几年瑶山基本不再同碧霄宫往来。你也知道,掌门师兄已卸任仙盟阁长老一职,他不会再干预仙盟阁的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