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历劫》荔月初夏

284、第二百八十四章

　　此后的近万年时间，天界的萧朔战神身边多了为与清琰殿下有几分相似的小仙君，二人如胶似漆，形影不离，那关系亲密到甚至已经到了同塌而眠的地步。

　　彼时，神界私底下大肆盛传天界的战神大人竟好男风，甚至流传出不少以二人为蓝本的爱恨缠绵的画本子。

　　一次诛邪归来，夕玥神采奕奕立在萧朔身边，精神亢奋道：“上神，我今日的修行安排是什么？”

　　萧朔看向身侧的小仙君，冷然英气的眉眼中蕴着温柔的笑意，“没什么安排，今日带你去个特别的地方。”

　　夕玥的身份不便随着萧朔四处征战，她为了掩人耳目，参照兄长的长相才幻化出如今这副容貌。她从小见过的人不多，绞尽脑汁变出好几副皮囊，皆让她不满，最终她将目光投向了那她如诗如画的兄长。

　　她觉得也只有兄长这张脸，才够资格与师兄并肩而立，当然也不能照搬幻化，修修整整多次，她总算弄出了一张与哥哥约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少了份儒雅温润，多出些灵动俏皮。

　　一行人行至战神殿的议事厅内，夕玥丝毫不顾及外人在场，一把揽住萧朔的脖颈，“真的？你要带我出去游玩吗？去哪？”

　　跟着进来的诸位将士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现在已经淡定到不再燥着一张大红脸躲避眼神，目不斜视睁着一双铜铃眼瞪着二人，看看他们还能伤风败俗到何种地步。

　　在萧朔眼中，眼前的少年也就是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模样，他稍一用力，揽着她的腰将她安置在座椅上，语气温柔得恨不得滴出水来，“卿卿先稍作歇息片刻，待我安排好殿内政务，我们就出发。”

　　夕玥无聊地坐着，听他们聊得起兴，困倦地撑着座椅扶手打了个盹，萧朔见她睡着，在她周身布下隔绝声音的屏障，并加快了议事进程。

　　待她再次睁开眼时，二人正处于人潮喧闹的大街上。

　　夕玥从他肩上直起脑袋，眯着蓬松的睡睛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迷迷糊糊问道：“小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儿？好吵。”

　　“凡间。好了，小狐狸别再睡了，师兄带你去吃烧鸡。”

　　前一刻还黏在一起的上下眼皮，像是突然触发了开关陡然分离，她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得寸进尺道：“还有糖醋鱼，焖虾，蜜饯，乾果，饽饽。”

　　萧朔轻笑道：“好，想吃什么师兄全给你买来吃。”

　　夕玥那双布灵灵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煞是可爱，她一激动扒着萧朔俊美无俦的脸，在他侧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小师兄，夕夕好爱你呦！”

　　萧朔早已习惯她这一惊一乍的做派，谁能想到多年以前那个连生人都不敢见的阴郁小帝姬，竟会是这样明媚热烈的性子，她就像是拂去寒凉的暖心人，温暖他孤寂的灵魂。

　　萧朔带她去这座城里最奢华的酒楼胡吃海喝了一顿，吃饱喝足后，夕玥想自己走走消消食，萧朔这才没将她抱在怀中。

　　这万年的时间，有小师兄在，夕玥那两条腿几乎成了摆设，为此她甚至一度怀疑这样下去自己的双腿会不会退化了。

　　越走夕玥越觉得他们不像是漫无目的地瞎逛，穿过人潮如织，灯火璀璨的闹市，他们来到一条幽深的小巷子。

　　夕玥对黑暗的恐惧油然而生，抓着他的手掌不自觉收紧，萧朔感受到她的变化，将他抱了起来。

　　“小师兄，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夕夕先陪师兄见一位故人，之后师兄再陪你四下逛逛。”

　　“嗯，好。”

　　夕玥打量着窄暗的巷子，心中好奇极了，小师兄性子冷淡，在神界都鲜少有朋友，更何况天上一日，凡间一年，他们随便打个盹的工夫，凡人差不多就能走完一生，神与人几乎不存在结交的机会，由此看来他这位故人身份肯定不简单，绝非一般的凡人。

　　走至巷子中间的位置，萧朔停了下来，隐了身形进入其中一座相当落魄的小院。

　　站在院内，透过敞开着的窗棂，夕玥看到这户人家正在吃晚饭，桌上只摆了三道清淡的菜肴，只其中一道菜夹杂着几片薄薄的肉片，看起来很是寒酸，但一家四口却是围着老旧的桌椅，捧着碗里的白米饭，吃得不亦乐乎。

　　夕玥大为不解，她偏过脑袋看向萧朔，顺着他专注的目光，她的视线落在屋内笑得一脸满足的男人身上。

　　男人长得魁梧健硕，穿着一身破旧的粗布麻衣，皮肤黝黑，长得普普通通，倒是浓眉大眼，眼神甚是明亮清澈，尤其吸引人，他笑容憨厚端着海碗边吃边给桌上的妻儿夹菜。

　　夕玥盯着他看了良久，对此人还是没有半分印象，这人身上也无一丝仙灵之气，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她忍不住问道：“小师兄，那人是谁？”

　　萧朔依旧注视着屋内那人，回道：“夕夕可曾听说过姜元上仙？”

　　夕玥挠着脑袋拧眉费力思索，忽而脑海中想到一个人，她瞪大眼睛张着小嘴巴再次望向屋内那个男人。

　　“他就是姜元上仙？！他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她没去上界前，这人曾经是萧朔最得力的副将，后来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莫名殒身了。

　　萧朔收回自己的视线，脸上是夕玥看不懂的神色，他垂下眸子，纤长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轻微叹了口气，他说道：“万年前，他带部下追杀一只为祸凡间的妖兽，不慎重伤遗落凡间，为一女子所救。他留在凡间的养伤的那几年，爱上了照顾他的医女，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致使他们阴阳相隔，而姜元以自毁仙身作为代价，求来与那女子一世良缘。无数次的轮回等待，他们才得来这一世的凡间厮守。”

　　夕玥双手捂着小嘴巴克制住欲出口的惊呼声，姜元可是有位列上神的资质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否则萧朔根本不可能提拔他作为副将，他竟然舍弃自己近十万年的修为，只为与一凡人厮守那寥寥几十年的时光。

　　她将目光再次落向满脸洋溢着幸福喜悦的姜元，他看向身旁妻子的目光比那九天之上的皓月还要皎洁明亮，面向一双儿女时，那温柔宠溺目光夕玥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小师兄往常看她的眼神。

　　她虽然已经接近了成年的年纪，但还是不太能明白姜元这种飞蛾赴火的抉择。

　　“这样值得吗？”

　　萧朔望向充满欢声笑语的简陋屋舍，抱着夕玥的手臂紧了几分，他低声道：“或许是值得的。”

　　夕玥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小师兄，她总觉得小师兄好像藏了什么心事。

　　天界不会仁善到放任一个神仙枉顾自身使命，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情爱，姜元的事，想必他出了不少力。

　　出了巷子，视野中一片旖旎灯火，火树银花不夜天，彩灯万盏熠霞流。

　　萧朔之所以选择今日带夕玥出来，一方面是为了看望姜元，还有一方面便是带她见识见识凡间的花灯节。

　　见惯了天界仙雾缭绕的清灵景象，乍然见到如此冶艳浓墨的色彩，这样的视觉冲击，足以震撼到她的内心。

　　巷陌纵横交错，花鼓喧街，兰灯满市，欢歌舞翩，缭绕未绝，来往赏灯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这样的热闹冲散了夕玥的怯生心理，她不再让萧朔抱着，也不用他时刻牵着自己，她脚步欢快穿梭在人群中，头发的蝴蝶头饰，随着她的动作犹如有了生命一般，在她发间翩然起舞。

　　这里民风开放，女子不会被拘在深宅大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论高低贵贱，她们皆可盛装打扮，外出聚会游乐，遇到心仪的男子亦可主动追求。

　　而眼下的花灯节普天同庆，街上挤满了雾鬓云鬟的妙龄女子和衣冠俊雅的风流少年，正是觅得良缘的最佳时机。

　　夕玥停在一个卖花灯的摊贩前，两手揉成小拳头抵着下巴，蓝宝石般的眼中满含期许，盯着挂在架子上的那盏小狐狸花灯。

　　萧朔走到她身后蹲下身体，指着那盏呈蹲坐姿态的小狐狸花灯问道：“喜欢它？”

　　“嗯。”

　　萧朔当即便为她买下了这盏灯，夕玥接过他递过来的花灯，霎时间心花怒放，喜悦飞上眉梢，两只眼睛眯得像两个小小的月牙儿。

　　夕玥将花灯抱着怀里爱不释手，二人接着游街。

　　但是，眼见越来越多女子凑上来与师兄搭讪，她怀中的那盏花灯瞬间不香了。

　　萧朔略施法术，隐去部分本来面目，今晚的他，一袭玄色劲装，墨发高束，映着万千灯火，如一匹的光滑绚丽的绸缎般闪闪发光，肤白若雪，面如美玉，琥珀色的眸子始终沉静地如一泓清水。

　　面对诸多前来搭讪的美人，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浑身却是透着冰冷刺骨的气息，言语之间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企图接近他的人望而却步。可即便这样夕玥还是莫名地不爽。

　　又有一个胆大的姑娘鼓足勇气向萧朔递出手中的花灯，未等他推拒，夕玥便道：“大姐姐，这人是我爹，他家中已有贤妻，不能收你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