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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第二百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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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夕指尖用力,捏碎点心的一角,整块点心向地上落去,她慌忙伸出另只手阻止,还是没能救回。
盯着地上的点心发了会儿呆,她才状似无所谓道:“可能我这人比较薄情寡义吧!不想爱了,管那么多作甚。再说感情哪有长久的,激情退却,多数相爱的人最后都会走向两看生厌的地步,除了形势所迫,我这种做法也是及时止损。”
“可你们之间还有孩子。”
楚夕轻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柔和道:“等生下来再想办法交给他爹爹抚养就是了,我可不能让他认贼作父。”
季明阳不忍打击她,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他想说仙魔结合所生之子,修仙界可能根本不会接纳他。
提到孩子,楚夕满心满眼洋溢起浓郁的幸福之感,也不管合不合适,就问道:“季仙尊,你觉得生儿子的话,像爹多一点还是像娘多一点?”
这话倒是把季明阳给问懵了,他耳尖染上一层薄红,略显尴尬道:“听人说,儿子会像娘多一些。”
“是吗?”她似有些不乐意,不知想到什么又喜上眉梢,对着季明阳神色认真道:“还是像爹爹好,像爹的话,会长得跟你一样好看。”
季明阳腾地站起身来,“无忧姑娘稍坐,我再去给你买些吃的回来。”说完后,不待楚夕回答,他动作极为迅捷逃离此地。
斜阳最后的余晖消失不见,暮色渐浓,夜幕遮盖山林,那远山远树,都在一片迷蒙之中。
季明阳回来的很快,他迫切想见到山中那个人,越是想着她,他的胸口处就会愈发疼痛难忍,像有株长满触手的荆棘盘踞在那里,捆住他的心脏,不断收紧,扎得他鲜血淋淋。
他耳边仿佛响起了硬壳皲裂的声音,脑海中一些记忆挣扎着复苏。
他停在院落的不远处,扶着树干,另只手死死揪着胸口,指尖用力泛白,甚至嵌进肉里,像是要将心脏自胸膛里挖出,血肉模糊的疼痛彻底将那层屏障打破,迷雾散尽,铺天盖地的恨意狂涌奔踏,向他席卷而来。
他无力的跪伏在地上,呜咽出声,手指无意识扒着地上碎石,磨破指端,留下一道道血印。
“她怎么敢……她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怎么能忘记她……”他目光涣散,痛苦地呢喃。
想到她那抹红色的身影,他咬牙忍着脏腑撕裂般的疼痛,摇摇晃晃站起身,压制他记忆的魔草不甘示弱,张牙舞爪挥舞犹如钢针一般的枝叶,试图刺穿他的血肉,钻入心脏深处。
就是这个东西,差点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不禁嘲弄起自己,枉他如此信任楚夕,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重下魔蛊,不惜违背自身的意愿,用满腔伪装的柔情麻痹他,让他沉溺在镜花水月的美梦当中无法苏醒,自己却转身离去。
他面色阴鸷,幽深的眸底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无意识散发出的冷冽杀气,将周围的葱郁的花木震碎,零落成泥碾作尘。
“楚夕啊……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他施法运转体内的灵力,扎根在心间那朵紫色魔草化成一缕黑烟挥散出体外,他正欲去寻楚夕,就在这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
他与来人缠斗起来。
现在的季明阳被心中的怒火与恨意冲昏了头脑,如同野兽般嗜血凶残,黎珩一招不敌,连召兵器的工夫都没有,就被他掐着脖子拎在半空中。
皎洁的月光透过繁茂的枝桠稀稀疏疏流泻下来,照得季明阳脸色一片惨白,毫无一丝血色,眼中怒意蓬勃,飞砂走石,那气势似要毁天灭地,狰狞得就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修罗。
黎珩痛苦地挣扎,勉强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季……仙尊……在下……黎……珩……”
季明阳看也未看手中的人究竟是谁,就欲扭断他的脖子。
“阿彦。”
季明阳神智恢复清明,眼中的红光褪去,他认出眼前的人是黎珩,松开手中的桎梏,将他丢在地上。
还未来得及转身找寻思之如狂的身影,他便软着身子倒了下去,楚夕及时伸出手臂揽住他的腰身,让他即将倒下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上。
“黎珩,你怎么样?”楚夕抱着季明阳,焦急不安问道。
黎珩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脖颈喘了几口气,才声音粗哑道:“主人,我没事,刚才没伤到您吧?”
季明阳刚才那情形,可以说是无差别攻击,他唯恐楚夕被他无意间释放的灵力伤到。
“没事就好。”楚夕松了口气,将肩侧的季明阳抱劳,“我很好,不用担心。东西带来了吗?给我。”
黎珩走向前去,手掌中出现两粒蚕豆般大小的紫色种子,将它递于楚夕,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主人,断情草虽然不会有损身体,可如此用法,会扰乱人的记忆,季仙尊可能再也不会记起你。”
黎珩倒不是多在意季明阳能不能记起楚夕,他在意的是楚夕的孩子,这孩子将来没了母亲,父亲又完全不认识他,他该是多可怜!
“管不了那么多了,总归好过任他发疯搅得三界不得安宁。”
黎珩认同楚夕的说法,不再劝她,“属下帮您扶季仙尊进去?”
楚夕摇了摇头,唯恐吵醒季明阳,她压低声音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与小白不必守在这里,明日卯时,你们再来此接我。”
黎珩应声离去。
灯火昏黄的屋内,那张光秃秃的木板床上,楚夕撑着额头,侧躺在季明阳身旁,另只手指尖细细地临摹他俊美精致的五官。
不久之后,轻颤的眼睫擦过她的指尖,楚夕手掌抚在他脸上,柔声道:“阿彦,睡醒了吗?”
季明阳倏地睁开双眼,扣住楚夕的手腕,冷眸一转,眼中泛着凛冽寒光,那么陌生,如同匕首一般,刺在楚夕身上,他直视着楚夕也不回话,似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将楚夕的的手腕攥得生疼。
楚夕蹙眉,动了动被他握着的手腕,娇声呼痛,“阿彦,你轻点,好疼~”
她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哪怕这一刻季明阳想掐死眼前的女人,仍是听不得她有半分不适,一把甩开楚夕的手腕,无视神情狼狈的人,他起身下床背对着她,再看她一眼,他不敢保障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他现在浑身使不出一丝灵力,这间幽暗逼仄的茅屋于他而言就如同浸血的断头台,他注定今日会死在这里。
楚夕从床上爬起来,嗓音中夹杂着可怜兮兮的哭腔,与背对着她的人娇声细语道:“我知道自己做得很过分,你恨我,恼我,不想看到我,我都能理解,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你连他也要嫌弃吗?”
季明阳垂在身侧的双拳紧握,指甲没入掌心,他逼迫自己硬下心肠,不要再被她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明明是她带着孩子抛弃自己,她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楚夕望着季明阳微微抖动的身体,轻声叹了口气,她走下床来到他身后,脸颊贴在他背上,双手强硬地穿过他的胳膊从背后拥着他。
“对不起,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很快就能结束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楚夕,你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你究竟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抖成丝线,仿佛是从牙齿缝里发出来的,并不像他平时的温润柔和的嗓音,异常地冰冷森寒。
楚夕抱着他轻声抽泣起来,压抑的哭声像是刀子一样戳人,“没有没有……没有骗你,你信我,我是要离开你很长一段时间,可是我们会有再见的那日。”
季明阳极力忍下将她抱在怀中的冲动,依旧冷声道:“好啊!你让我信你,那就先把我身上的禁制解开,再撤掉这间屋子周围的结界。”
“对不起。”楚夕果断拒绝他的要求,“我也是为了你好,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猜到我为何要这么做。所以,别逼我了,再纵容我这一回好不好?”
“呵!纵容你?”季明阳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像是从齿间咬出,“就是因为我对你的纵容,才会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弃我如敝履,你把我当什么了?你豢养的宠物,心情好了就过来逗一逗,看着我时时围在你身边转,是不是觉得很得意?现在呢!觉得我碍眼了,不想要了就一脚踢开。既如此,你何苦委屈自己,百般惯着我,陪我演了那么久的恩爱戏码,你累不累?”
楚夕更加用力抱紧他,用力到双臂酸疼,她心慌意乱辩解,“不是演的……从来没有演过……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踢开你,我只是想你好好活着,哪怕你不记得我也好,瑶山不能没有你,这天下更不能没有你,我不能将你困宥于微不足为道的情爱当中,你是这个世界的英雄,我愿意做你手中的那把刀。”
季明阳发泄出压抑在肺腑中的百般情绪,诛心之言自他口中而出,出口时携着心尖血的咸腥苦涩,“若是你执意如此,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不会再看你一眼。带着你的孩子走吧,别再出现在眼前,你和他,我都不想要了。”
屋内死寂,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