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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第二百一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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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儿变得谨慎起来,这位大人若真是传闻中那位国师,他绝对惹不起,恐怕还会连累娘亲,一时不敢贸然回应。
跟在国师身后的随从不耐烦道:“国师大人问你话呢?你眼睛不好,耳朵也不好吗?”
国师向后挥了挥手,制止他们问话,“小公子警惕生人这一点做得不错,你不愿说就算了,我不强迫你,你回去吧!”
安儿低声说了句谢谢,立刻跑开。
没走多远他便发现了身后有人跟踪他,他听觉异常灵敏,即便不回头,他也能十分确定那俩人并非路上的行人,可能他们觉得自己是个瞎子,根本没有上心。
国师是人人称颂的好人,他不担心国师会加害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是为了娘亲的安全,他特意多绕了几圈,拐进幽深的巷子里,很轻松就甩开了身后那俩人。
回到家后,他怕娘亲担心,并未告诉她这件事。
傍晚,电闪雷鸣,一场暴雨夹带狂风席卷而来。
“咣当!”
巨大的撞门声响吓坏了正在准备晚饭的母子俩。
“娘,别怕,我回来时应该没关好门,我出去看看。”
这时,一道洪亮的喊声盖过雷雨声传到他们耳中,“阿泽,沈大娘……”
安儿透过雾茫茫的雨幕看到是街头的小胖,他站在厨房门口大声回道:“小胖,我们在这,你怎么来了?”
小胖子披着蓑衣像是无头苍蝇似的在他们家到处找人,听到回应,赶忙跑过去,他喘着粗气急得讲话也有些语无伦次,“阿泽……你你……你要被砍头了,你快……你们快逃……”
安儿皱着眉头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沈兰儿放下手中的活向他们走来,“小胖,是出了什么事吗?”
小胖子稍缓片刻,理清自己的思路,“大娘,你快带阿泽逃命去,街头来了大批官兵,说是奉国师之命捉拿要犯,犯人是个瞎子,左眼下方有颗红痣,他们说的一定是阿泽,我娘让我赶紧过来通知你们快逃。”
整条街上的人平时都很照顾母子俩,也知道他们什么秉性,料想这之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这才趁着官兵搜查,偷偷遣人出来通知他们。
他们深谙逃命之道,小胖话音刚落,沈兰儿没有丝毫犹豫,进到主屋收拾值钱的物件,安儿郑重道过谢后,将小胖送走。
这之后,俩人又开始了逃亡的命运。
皇城离花月宫不算太远,他们准备先前往那里看看。
这些年沈兰儿无时无刻不念着自己的一众同门师姐妹,她自己心中清楚,并不能以真实身份见她们,可万一运气好,或许能偶遇外出历练的她们。
可她心中的希冀还未来得及实现,在一个落日的傍晚,一切戛然而止。
接近花月宫地界时,他们途经一片丛林,碰到了一个与狐妖殊死搏斗的和尚,危急时刻,娘亲义无反顾挡在了那和尚身前,狐妖那锋利的爪子穿过她瘦弱的胸膛。
和尚趁着这个工夫,拼尽余力将妖物斩杀,自己也昏死过去。
安儿将娘亲与和尚安顿好,他一路打听,终于找到花月宫。
站在宫门前,他跪在两个仙子姐姐脚下,不住地哀求要求见武陵春仙师,两位仙子扶起地上年少的瞎子,与他温柔道:“小公子,我们宫主今日正在接见琴剑山庄庄主,他们有要事相商,实在抽不出时间接待你,你还是改日再来吧!”
安儿内心焦急,可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敢报出母亲的名讳,若不是武陵春暗自手下留情,娘亲早在受穿骨之刑时就已没命,为了花月宫的名声着想,武陵春那时便已昭告天下沈兰儿已死。
她偷偷将他们送走,还给他们不少钱财,只不过全被人抢了去。
现在能救娘亲的只有这位宫主了,可偏偏时运不济,他也不敢胡搅蛮缠,怕别人看出端倪,他祈求道:“两位姐姐,等你们宫主忙完了,请你们一定要转告她,有位姓沈的故人求见,我们在朱瑾镇的城隍庙等她,在下谢过两位姐姐。”他额头重重磕在石阶上,磕得头破血流。
“小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代为转告。”
这座镇上的城隍庙平时鲜少有人祭拜,他才能将娘亲暂时安顿在这里,带着两个伤员,镇上的客栈根本不收他们。
娘亲的伤他找人看过,所有大夫的口径全都一致,让他准备后事。
在这种无望的等待中,他煎熬了两日,武陵春始终没有过来。
两日后的傍晚,奄奄一息的娘亲突然变得精神起来,涣散的眼神也有了光芒,她望着庙外开的红艳似火的花儿,面带柔和的微笑与安儿聊起了天。
“安儿,外面的扶桑花开得真美,比天上的云霞都要灿烂,以前娘亲还在师门时,常常会跑到这个镇子玩,还能回到这里,娘亲很开心。”
安儿动作轻缓抱着娘亲走到外面,坐在开的正盛的花丛下,“娘亲说得没错,不过若是娘亲喜欢的兰花就更好了。”
沈兰儿笑道:“傻孩子,有你在,我已经很知足了。”
娘亲絮絮叨叨和他说了许多话,那些曾经的苦难她全然不提,她向安儿讲述这个世间有多美好,多繁华,她希望安儿永远不要心怀怨恨,这个世界其实没那么糟糕。
娘亲走后的半个月,那位被他们所救的和尚才悠悠转醒,他带走了孤苦无依的安儿。
此后的二十多年,安儿留在万佛寺附近的小镇上,还是被人认作瞎子。
瞎子的琴技高超,他就以教人弹琴谋生,日子过得清苦而又平淡。
在他三十五岁那年,一位自称是他兄长的男人找到了他,经过他同意,带他去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他满心欢喜以为找到亲人时,残酷的现实又泼了他一盆冷水。
那是个崇尚力量的世界,而他在那里就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脆弱不堪,在兄长看不到的地方,他又重新经历了一次孩童时期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早已被折辱习惯,这些他都能忍受,唯独让他心灰意冷的是,兄长也开始表现出嫌弃之意。
可这都不是他的过错,兄长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每次都做得很完美,可呈现给兄长时,却总是一塌糊涂。
他极力为自己辩解,可没人信他,兄长失望的眼神彻底摧毁了他心中的信念。
浑浑噩噩在魔界待了几年,一位叫做兰心的漂亮魔女走进了他心中。
那女孩一点儿也没有嫌弃他的身份,鼓励他,赞扬他,甚至说要嫁给他,他从没有交往过如此热情似火的女孩,平时连看都不敢看她,自然也就看不到她眼中的厌恶。
如果他没有偶然间看到这女孩的真实面目,或许不会发生后面的事。
神魔宫的偏殿,兰心同另一个女魔道:“我怎么可能喜欢沈承泽那肮脏的东西,还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接近他我就能来神魔宫,就能见到凌天圣尊,我听说魔后有了身孕,现在正是接近凌天圣尊最好的时机。”
这一刻,他是第一次不认同娘亲的话,这世间哪有什么美好啊!
既如此,他不会再做命运的玩偶,他要让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此后的三十年,他泯灭人性,倒行逆施,步步筹谋,将三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蓝桉清晰地向众人展示了什么叫做暗无天日的吃人世界。
花月宫的武陵春早已哭得不能自已,不光她,哪怕是未曾见过沈兰儿的人,也早已泪湿满巾。
楚夕算是想明白为何云松仙尊会认为被蓝桉所迫害的那些人,是罪有应得。
楚夕拭泪时,突然想到了前世看过的一本书,那里面有一句特别经典的话,“你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一个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来走去,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你所看到的,也并不是真相,你所了解的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冰山一角罢了。”
她清楚知道不管自己在蓝桉心中的地位有多重,她也没资格再劝他向善。
静玄大师口中不断地念着阿弥陀佛,“原来这就是师弟不得不助纣为虐的苦衷啊!”
站在瑶山派不远处的琴剑山庄众人,以往提起蓝桉就恨之入骨,数十位弟子惨遭他毒手,若不是无忧圣使舍命相救,恐怕整个门派无一人生还。可当得知他母亲的死因,竟是因为琴剑山庄间接延误所致,又不自觉生出不该有的歉意。
躲在前辈身后的景涵,想到不久前皇城发生的变故,心中亦是百感交集。能预知未来的国师大师想必在见到年少的蓝桉时,就已经算到他将来会为祸世间,这才命人抓捕他,企图从源头掐断祸患,却不料,国师的做法,直接害得他母亲惨死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