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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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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然界中,雄性如果看上雌性是需要进行一个自我魅力展现才能过渡到攻城略地。
而在人类社会里,男人如果看上一个女人,主要遵循一条原则,那就是投其所好。
程不枉在得知周同送给张宴清那个手办的价格后,心中一种自卑感汹涌而出,他再一次感受到他与她之间巨大的差距。
当他在暴雨里为了多跑一份订单多拿那五块钱时,还不及她和朋友在西餐厅里消费一顿的信用卡手续费零头,当他还在肉摊前徘徊是否需要多割十块钱的肉好回去晚上做个肉酱面吃时,她在KTV与朋友聚会能豪掷千金,她每天穿着各种名牌奢侈的衣服,挎着上千上万的包包,随手拍下的一张照片里,美食看起来秀色可餐,环境高端雅致,甚至于在沙滩上她肩头落下的一朵小兰花都显得格外别致,她活得像极了一位公主……
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程不枉才意犹未尽的从她朋友圈里退出,仅仅有限一个月观看的时间里,二十条信息内容,不到一百张的配图,哪怕是她分享的一首歌他都一听再听。
三天前为周同送了那个手办,不知为何,当天她主动提出加他的微信。
当然,程不枉自然是不知道刚加完时,张宴清在备注昵称上填了跑腿小哥这四个字,她当然没能记起他是十年前的那个小男孩。
人的记忆卡片也是有容量限制,即便是人类的脑细胞一生中也仅开发使用了15%,所以人只对部分重要的记忆有存档,而那些不太重要的则会被定期删除,只有偶然再度相遇时才可能从回收站里短暂还原一下。
没有单子的时候,程不枉喜欢把车子骑到丁家凯的店门口,今天他正巧不是很忙,见到他来时,把自己手上刚准备打开的一根老冰棍扔给他,自己折身回店里又从冰柜里捞了一根出来。
“今天不忙啊?”他拆了冰棍,就着冰气舔了一口。
程不枉半拉着坐在电瓶车上,正转着身姿觉得不舒服,就看见丁家凯坐的躺椅旁边还有一把闲置的矮凳,便磨着脚跟走到他旁边坐下。
两人先是扯淡聊了几句,接着程不枉问了他一句极为有学术钻研的问题,“你说,那些有钱人的钱都是怎么赚到的?”
这个议题的范围过于广泛,需要的技能点十分之多,丁家凯感觉背好像被铬到了。
他的眼神瞟得特别有深意,从程不枉身上来回转了几圈,最后叹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我还至于需要在这里修车嘛?”
程不枉一笑,“那倒也是。”
默声时,丁家凯从侧面看着他,冰棍舔了又舔,不知道是被冰到了还是想起什么,嘶了一声,“你不会想去抢劫银行吧?”
程不枉白了他一眼,“你当现在是90年代的港片啊……你不如说我去诈骗……”
“对哎,你是想去诈骗吗?”丁家凯转了个下,侧着身和面看着他,就见程不枉把冰棍的棍掰断,用中指直接一个弹射,弹到了不远处的黑色垃圾桶里,不时又牙疼般转回来躺着道,“算了,你不被人诈骗就阿弥陀佛了。”
以他这种烂好人的个性,到处弘扬尊老爱幼的高良品德,让他去骗给人绝对不行,但要是被人骗一下,估计他还乐得帮人把风望门。
想到这,他想起一个事,便问道,“上回你借那女的那些钱,现在还回来了吗?”见他默声的表情,他暗骂了句“靠”,这表情肯定是没还了。
程不枉也不说话,继而笑笑,接着若有所思望着街道外的马路上不时疾驰而过的轿车。
见他这种伤春悲秋的模样,丁家凯没有继续纠缠话题,转而说道,“我弟弟学校说有个夏令营,去某省的,要六千块……现在的学校啊,想着法子搞钱生钱了。”
程不枉收回目光,没接他的话,反而凭空扯了另一句话,“有句话说的,很多人都在过着你渴望的生活,而只有你的生活,没有人会羡慕。”
听罢,丁家凯摸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表情颇有同感道,“谁的生活不是一地毛啊,有的是鸡毛,有的是狗毛,有的是牛毛,还有羊毛……不过,虽然都是毛,但有的毛还是值钱的,比如说鹅毛吧 ,鸭毛吧,小时候我们一只鸭毛可以当一大包的麦芽糖……”
听着他扯的一堆,程不枉低头揉着眉暗笑,觉得丁家凯很适合去当那种柜台店的柜员,喜欢喋喋不休,关键还能自己找话题自己聊,一点都不怕冷场,他就很经常看到店里的柜员经常给一些顾客推荐产品,即便客户没多说一句,也能从产品颜色性能上扯到顾客家中的房型如何,喜欢穿棉质拖鞋还是胶质的,生的孩子是女儿还是儿子。
换做是他,基本就是一句话或者几个单词的聊,一个词是绝对不会延长出这么一长串的话头。
丁家凯很多次都聊起他的小时候,每次说得兴起,就问程不枉小时候的趣事,程不枉眯着眼睛想,小时候他好像除了那三年,好像没什么特别开心的事。
*
“你好,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收到张宴清发来的消息时,他在丁家凯店里刚好呆了快一个小时,他也正准备起身离开的。
看着这句话他怔着半天没回复,思酌着她难道是记起他了?
下一秒,她信息又过来一条,“你在附近吧,是否方便过来帮我送个东西?!”
程不枉把对话框里的请说两字给删除,改成了好的,接着她又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虽然努力扼制了内心那点酸意,但难免又会为她把他定义成一个跑腿而感到心酸难堪。
到她家后,他敲了敲门,她从里面探出头,神色一闪而过的不适,很快恢复又对他咧了咧嘴,不时从房间里抬出一箱打包好的箱子,接过手时发现有些重量,她把地址发在了他微信上,接着水润的杏眼望着他问道,“你看下送到这里需要多少钱?”
他从地图搜索了下大概位置,又在APP输入路程,下一秒界面跳出预估的价格,他拿着手机屏幕对她展示了一下,“二十六块钱……”
“OK,那我给你五十,你到时候帮忙给送上楼一下吧……”
“没问题的。”
两人的对白和交接都十分简单,不到三分钟,他已经抱着箱子站在电梯门口等着下来的电梯。
想起那天周同要送东西,当时他可能把人家的自行车砸坏了,周同催促他出发时表示车子他会负责帮忙善后,后来他询问了维修价格,周同不以为然的说只是赔了点小钱给人家,让他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心底飘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只觉得这个世界于他们之间来说,很不一样。
电梯“叮”的一下开了,里面站着一男一女,见他抱着大箱子进去,男的下意识把女的往前方位置揽了过去,那女的神色不经意在他身上瞟了下,忽然就拧着眉头皱着鼻子。
出了电梯,程不枉意识到了些什么,往肩头嗅了下,一股似酸带臭的味道,难怪刚才张宴清表情似乎有些奇怪。
他最怕连续雨天,他住的地方没有阳台,房间也没有什么通风条件,放在天气好时洗完的衣服还能在院子里晒晒,黄印在院子里简单拉了几道晾衣杆,晴天倒是能随便晒,但碰着雨天连个挂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几天换洗的衣服只能随便挂在蚊帐边上,又闷又湿,再糅合些汗液进去,味道自然好闻不到哪里去。
今天的天没下雨没出晴,有些暴风雨来临前的闷热感,更是让他后背的汗液不停沁出。
箱子体积超出了他的货物箱,只能放到脚踏板,脚踏板尺寸并不大,需要些辅助固定的措施,他在电瓶车座的内胆里翻出一条橡胶绳,拉着绳子将箱子固定好后,他用手推了推来检测牢固度。
刚弄好箱子,手机叮叮咚咚的响起来,又是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下,没有接,电话也没有再度响起。
物品快到达目的地时,他照例打了个电话给收件人,听着声音年纪是挺大,在没到地点时,他压根没想到是张宴清的爷爷奶奶。
两个老人正好在小区散步,接到他电话后就回到楼下等着了,看到他时,奶奶上下瞧了他几眼,爷爷则推了推地上的箱子,皱着眉用本地话说道,“这是哪个给送的伐?”
程不枉来的时间不长,本地话听不太懂,但从表情举动判断出来他的大概意思,便说道,“发件人的名字叫张宴清。”
闻言,两个老人用本地话叨咕交谈了几句,接着见两人似乎犯愁,程不枉赶忙说道,“你们家在几层的,我给你搬上去。”
“那哪能好意思呀……”奶奶说道,催促着爷爷抬东西,爷爷蹬着左脚说道,“个么你叫我老头子搬这个东西好搬的伐?”
因为是老小区,并没有电梯,两人又住在四楼,难怪张宴清加了近一半的配送费,最后程不枉跟着两人的步子把箱子抬到了四楼,奶奶见他抬得额头满是汗液似有不忍,在他准备离开时从柜子里拿了瓶水递给他,“我们老人家喝不了冰水,只有这个了。”
程不枉推拒道,“不用不用,我车子带有水的,谢谢您。”
奶奶执意要把水给他,直朝他手里塞,一边说道,“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得嘞,还得谢谢你帮忙抬到这楼上来了,这瓶水你就拿着喝吧,不要客气了。”
左右推辞不掉,程不枉便收下了水,弯腰点头道,“那谢谢奶奶……”
奶奶抬头望着他,忽然怔愣了一下。
“哎哟,怎么送这么多东西过来呀,这囡囡真是……”爷爷在后面开着箱子,边开边嘟囔着。
奶奶转身去看他,跟着用本地话说了什么,爷爷又叨叨咕咕起来,看着两人不时抬两句的样子,程不枉微微一笑,准备帮忙关上门走人。
忽然爷爷想起什么来,起身朝门外跑来,正巧握住快关上的门。
“小伙子,你等等啊…… ”
程不枉看着他,停住了动作,接着似僵声问道,“……爷爷……怎么了?!”
\"你会不会修那个什么歪坏啊?……就那个信号啊,这两天网络没了,视频都看不成了……\"
程不枉看着他拉开门,已然摆出请他进去的姿态,只好道,“我不太会修,不过可以试着帮您看看哪里有问题。”
“可以可以。”
跨进门的那一步,程不枉心中似有一股惊涛骇浪,可面色却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