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信徒夫妻档》被看见Lily

3、自白

　　第三章
　　白嬅照常修炼，练着练着竟然昏睡了过去，梦境里一会梦见在白家和人打架的事情，一会梦见在一片怎么走都走不出去的迷雾中奔跑，疲惫不堪，她是被小花推醒的：“我在洞里找到了这个，你看看可不可以吃。”
　　白嬅半天回过神，一摸，竟然是少有的能同时在仙魔之地都能生长的霹雳果，这种果实蕴含丰富的灵力，对疗伤的修仙人士可谓有奇效。
　　她说：“你在哪里找到的？”
　　小花说：“循着那条小道，走了大约两里路。”
　　白嬅微皱眉，小花一个凡人在这地底行走实在危险，但想起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就说：“等我快好了，等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吧。”
　　小花微微点头，说：“你不生我的气。”
　　白嬅不说话，魔境中，爱恨被十数倍放大，看来自己也受到了影响，想起自己那充斥恨意、恐惧、不甘、杀意、迷茫的梦境，比凡人的七情六欲还繁杂，怎充的上是脱俗的修仙之人？
　　难道如今还要沦落到不分是非黑白？微微泛起自嘲的笑，两人落到如此境地，她自问换位而处，也会迁怒，但是这个人并没有作出真正伤害她的事情。
　　她搞砸了一切，为什么没有被责怪呢？
　　意志不坚定，一点自我毁灭的念头引诱她缓缓启唇。

　　“你会杀掉我吗？”
　　小花沉默一会说：“杀掉你没有任何作用。”
　　她接着问：“那，如果杀掉我你就能出去，你会杀掉我吗？”
　　小花说：“没有这种可能，杀掉你我也不能出去。”

　　她接着说：“为什么呢？我看见很多有能力的人，他们做了很多，伤害别人的事。”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
　　当今乱世，正是强者的天下，强者横鱼肉弱者，乃至以其为乐，都是常见的事。
　　现实中和仙法书中讲的完全不一样，这早已严重影响了她的修行。
　　小花看沉浸于迷茫中的她一眼，说：“杀掉你这种人，和杀死路边的猫狗，花草，有什么区别呢？”

　　两人在地下溶洞走了几十公里，遇见妖兽无数，一一斩杀，终于快要接近地表。
　　这个地下世界延生除了自己的一套规则，白嬅从没见过的魔兽在这里自由生长。
　　小花的勇猛让白嬅震惊，同时她沉默却执着的性格也成为她的另外一盏指路明灯。
　　深夜，白嬅发现自己竟然是哭醒的，她抹掉眼泪，照明光球的灯光朦胧，她发现自己靠在旁边少女肩膀上，她坐起身来，抽了抽鼻子。
　　小花说：“怎么了？”她可能是睡意朦胧，声音带着一些嘶哑低沉。
　　白嬅说：“我，做梦梦见我小姨了。”
　　“我在我小时候住的院子里，小姨在做饭，我在灶台边看她，她朝我笑。”
　　小花停顿了一会，声音平缓，用近乎催眠地语调说：“为什么不是母亲，是小姨？”
　　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我母亲早就死了。”
　　“我从没见过她。”
　　这是第一次她告诉别人她的秘密。
　　半夜三更，魔族地穴深处，一切情绪都被放大。
　　此处无限寂静。
　　生命的终结可能就在下一秒，但靠近死亡的距离却让人松了一口气，此刻似乎别的人和事情都远在天边，倾吐什么秘密都无关紧要，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难言的轻松。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说：“自我有意识以来，我从不曾。”
　　她寻找词语描述自己的状态，一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词语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自由。
　　“你是自由的吗？”
　　小花说：“我是自由的。”
　　白嬅真心地为她开心，说：“那可真好。”
　　她缓缓开口：“我不是什么仙草宗的大小姐，我是仙草宗宗主的私生女，我叫纪容。”
　　“我是一个不存在的人，所以我外出只用白嬅的名号示人。”
　　“虽然生活在人群中，但是，他们都轻视我，因为我是一个，她停顿了一会。“大概是异类。”
　　“所以说，我其实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的愿望。”
　　“我人生唯一的目标，大概就是学好法术离开仙草宗，然后，可能会到一个没有什么人的地方，过完这一生，然后去死。”

　　纪容其实从来没这么想过，她一直打算潜伏在仙草宗，然后找到机会登上高位，然后把所有无视过她的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此刻这似乎只是在压力之下，一种无意识的逃避。
　　感到小花有些惊讶地看看她，然后说：“那也是一生。”
　　纪容突然感到身上原本压着的千斤重担消失了，此生从未如此轻松。
　　她伸出右手，指尖灵力播散，半空中点点灵光凝成图景迅速变幻：一棵种子裂开，抽芽，枝条抽出拔长，变得粗壮，分枝长叶，枝繁叶茂。
　　灵光散去，点点崩塌。
　　灵气运转似乎都顺畅许多。
　　那么多的爱恨纠缠，可是她是没有根的浮萍，这种东西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就像浮萍承受不起任何风浪。
　　纪容自言自语说：“人活在世，有的人像是一颗大树，有人像是一株小草，他们都在一个地方扎根，发现自己的同类，生存，然后死去。我应该是那阵吹拂他们的风。”
　　“我经历过他们，但是没有人能看见我，我飘荡得很高很高，离其他一切都很远很远。”

　　小花看着她的侧脸，她长长睫毛掩映下的眼瞳通透，像是封冻在岩层中万年的美玉，灵光的倒影在上面快速掠过。
　　纪容转头看她，少女的眼瞳在微光得照应下发亮。
　　魔境中，爱恨被十数倍放大，除了依然像块石头的蓝澹。
　　她遵循心愿地凑过去，极快的靠近小花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两人休息好后继续启程，结果发现先前接近地表竟然是错觉，是一种被称为烛龙的已经消失的神兽被囚禁在地底，因为其生机太盛而造成的错觉。
　　纪容被打飞丢进一个池子里，上岸后发现自己眼睛竟然好了，只是小花不见踪影，地底洞穴被打得摇摇欲坠，巨石不断落下，咆哮的巨龙身边是一个蓝色的身影。
　　竟然是好久不见的蓝澹。
　　他在龙鼻上借力一个翻身，长苗刀刺进烛龙额上眼睛，纪容调动功法，空中下起毒雨。

　　蓝澹一把抓住她：你要去哪里？
　　纪容说：你没看到那个高个的猎户女孩吗？
　　蓝澹知道此刻她看不见。并不做声。
　　纪容甩开蓝澹的手，双手叠加法印，她额头发出一点荧光，她催动灵力。
　　就见那荧光缓缓连接到了蓝澹额头上。

　　纪容一只保持着沉默，蓝澹嘱咐她不要四处走动，跳下去就检查那只龙。
　　她张从悬崖上往下看，没看见蓝色的身影，就小声呼喊他的名字，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忽然东边传来几声呼啸，一伙魔族窜出，将纪容掳走。
　　它将纪容背负在肩膀上，径直冲进一道石壁。
　　进去后纪容才发现别有洞天，那魔兽将纪容扔进一个堆满人类骸骨的干涸池子，发出一声咆哮，四周的咆哮声与其应和。
　　一道雪亮的刀光从天而降，两层楼高的妖兽被一刀劈成两半，蓝澹一只手把纪容扔上池子中央枯涸的古树。
　　厮杀声不断传来，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蓝澹有些疲惫，干哑的声音传来：妖兽杀完了，跳下来。
　　纪容真的愤怒了。
　　她没有什么与人相处的经验，所以很是木讷。
　　蓝澹这样我行我素，完全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蓝澹在树下等了一会，就走开了。
　　纪容在树下调息，总算能够用出基本的类似雷击的法术。
　　等到她清醒过来，才闻见四周浓郁的血腥味。
　　此刻池子里已经浸泡了一巴掌厚的妖兽血，她手感受到未凝固的血液的流动。
　　蓝澹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土黄色纱裙的小仙子周身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处身于血池中。
　　蓝澹在尚算清洁处搭了一个小火堆，纪容寻着火光慢慢走过去。
　　此刻她恢复了一部分法力，由于此前给小花构建了联系的法咒，此刻她可以轻松杀死蓝澹。
　　只要在此之前没有被他一刀砍死。

　　两个人隔着火堆对视了一会，纪容正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蓝澹说：不杀我的话，坐过来听听我发现了什么。
　　纪容走到他的对面，隔着火堆。
　　他缓缓开口：这里祭拜的是魔族九神中的纪夫，我观察池子里的骨骸，距离此前有万年之久。如今这里的妖兽受到祖神的召唤，重新开始叼年轻的魔族女性来祭祀。壁画上显示，在天地间灵气彻底消散前，魔族始祖将最后一次复活，占领仙，人，魔三地。
　　纪容没有什么常识，魔族占领三界？她缓缓的说：那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