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笔）邓璞之死》百里扬歌

3、第 3 章

　　杨恪听她拿自己的姓氏取笑，强自按捺怒意，心道：“我不生气，不生气，生气太不值得了。师父说得对，仙庭的确不少趋炎附势愚昧蠢笨之人，才来一会儿就碰到两个，难怪我娘不愿呆在这里。”
　　毕竟是孩子，城府也浅，这样想着，脸上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轻蔑之色来。
　　桃溪假意责怪道：“妹妹，再这么说就要惹人不高兴了。”眼神向杨恪闪了一下，兰株疑惑地跟着她的目光向杨恪看了一眼，见着他脸上的神色，立刻不快了起来，收起笑容，冷冷道：“谁敢不高兴，我说错什么了么？这里可是娘娘的紫云宫，不是什么小野种的地盘。不高兴听我说话就滚呗，无父无母的野种。”
　　她越说声音越大，怒气上涌无法克制，最后一句话竟是直接目视杨恪脱口而出。杨恪更是越听越愤怒，握紧拳头，瞪着她，眼里要喷出火来。
　　兰株冷笑斜睨杨恪，道：“小野种，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想打我？”
　　“大母鸡，你说谁是小野种？”杨恪想也不想地脱口道。
　　兰株一愣，“大母鸡”？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丰满的腰身，回过神来大怒，这小野种竟敢骂她是“大母鸡”？
　　桃溪忍着笑拉住兰株的手道：“妹妹，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邓璞的徒弟，再怎么作恶都有靠山的。”
　　“有靠山也没用，贱人生的小野种，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你！”兰株一把甩开桃溪的手，一步向前，狠狠一掌向杨恪脸上扇去。
　　杨恪早已忍耐不住，头一低，身子一矮，双脚一跺，腾的跳起，向兰株撞了过去，令兰株一掌扇了个空，反被杨恪头抵在肚上，抱住了腰，两人一下子滚到了地上。
　　兰株还来不及大叫，雨点一样的拳头已经落在了身上，那杨恪坐在她身上，乱打一气，口中大骂不止：“你才是小野种！你才是贱人！”
　　兰株终于从震惊不信中回过神来，抬手大力一拂，杨恪的身子顿时飞起，摔了出去。
　　“你！你！小畜生！我要杀了你！”兰株爬了起来，指着杨恪，气得身子发抖，脸色红白，胸口起伏不定。她是仙庭中品女仙，是有道行的，今日竟被一个凡间的孩童骑在身上胖揍，这要传了出去，叫她怎么抬得起头来？
　　杨恪被她一拂，胸口如受大石撞击，嘴角带了一点血丝，挣扎着爬起，大声道：“大母鸡，你敢杀我试试看！”他性子顽劣率性，从小到大不知道跟人打了多少架，最厌恶那种打不过就趴下装孙子的孬种，此刻兰株辱及双亲，更不能服输，脑子里只有一阵嗡嗡的愤怒之音，别说兰株要杀他，若他有刀，恐怕也会一下扎过去，誓要弄死对方才甘心。
　　桃溪在旁已看得呆住，见兰株手势一动，口中诵念法诀，忙劝阻道：“妹妹，万万不可，你有法力，若不小心杀了他，陛下与娘娘必将怪罪下来，我们如何跟邓璞交代？”
　　兰株愤怒欲狂，面孔扭曲，冷笑道：“姐姐放心，我就算不杀他，也得给他一个教训。姐姐让开。”她一把推开桃溪，骂道：“小畜生，你以为拜了个师父就不是贱人生的货色？今天若不给你吃点苦头，我就直接脱去仙籍入轮回罢了。”说着捏诀作势，轻叱一声，一掌向杨恪劈出，掌风锐利如刀，呼呼有声。
　　桃溪口中惊叫，道：“快闪开！”身形飘了过去，像是要拉开杨恪，却正好挡在了他身后，挡住了他的退路。杨恪退无可退，怒吼一声，手掌一扬，竟发出一小团红色火球轰了过去。
　　“砰”的一声，杨恪胸口被劈中，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而起，砸到一盘的玉石门柱之上，他身子骨毕竟幼弱，当即“噗”的一声，竟狂喷出一口血来，顿时气息奄奄，神智不清。
　　与此同时，火团已砸在兰株的裙上，蓬地一下烧了起来。
　　“啊！姐姐救我！”兰株尖声叫了起来，桃溪急忙伸手，一大道水流泼洒在兰株身上，顿时火焰消灭，但兰株裙子下摆已烧去一半，全身也湿成了一片，看上去万分狼狈。
　　兰株羞怒万分，再也忍耐不住，奔上前抬脚向杨恪胸口踹去。
　　“放肆！”一声怒喝响起，一道耀眼白光激射而至，挡在了杨恪身前，瞬间化成一个高大老者，怒目圆瞪，一拳挥出。
　　“啊”的一声惨叫，兰株的身子像一个沙包一般倒飞出几丈远，未及落地，已是七窍流血，及至落地，瘫软一团，无声无息，显见是活不了了。
　　桃溪惊得面如土色，看着高大老者，口吃着道：“邓……邓观……主！怎么是你！”
　　高大老者脸带寒霜，眼神如冰，袍袖鼓动，猎猎有声，似一尊煞神，一言不发，俯身抱起杨恪，一步步向桃溪走了过来。
　　桃溪吓得花容失色，心中后悔，一步步后退，语无伦次地道：“邓邓观主，你别过来，你要……要做什么？这里可……可是仙庭，是娘娘……娘娘的紫云宫……”
　　“借你给陛下和娘娘传个口信，谁敢算计欺负我的徒弟，我就要他好看！”邓璞冷冷说道，手指轻弹，一颗红色圆珠从他指间弹出，迅疾没入桃溪额头。
　　桃溪身子一颤，感觉体内似有一股灼热的火从头顶炸开，一路烧了下来，所过之处热辣疼痛，如同火烤，又如同针扎，直烧到丹田，忽而变成一团剧烈毒辣凶猛的火焰，烧灼着体内的仙丹。
　　“啊！”桃溪冷汗涔涔，全身剧烈颤抖，疼不可抑，跪倒在地。
　　“你答应好好照顾我徒弟，却听任那贱人打伤他，减你三百年道行，以示惩戒，再有下次，就与那贱人一样下场。仙庭既然容不下杨恪，我自带他下界，除妖一事，我尽力罢了。”
　　说话声中，邓璞带着杨恪已去得远了，独留桃溪一人跪在原地疼痛挣扎，涕泪交加。
　　泪眼模糊中，视线内出现一条金丝绣重瓣莲花裙，桃溪忍痛擦泪，抬头泣道：“娘娘！”
　　来人妆容华贵，气质清雅，正是仙后辛眉。只见她脸色平静，轻叹道：“起来罢，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桃溪叩首哭泣道：“娘娘，婢子无能，给娘娘丢脸了。那邓璞口口声声说仙庭慢待杨恪，兰株与婢子不忿，辩解了几句，谁想邓璞他突然凶性大发，两拳打死兰株妹妹，还将婢子打成重伤，减去三百年道行……”
　　仙后淡淡道：“是么？那邓璞几万年的人精，当真会如此无礼？”
　　桃溪哽咽着道：“娘娘，邓璞仗着本领了得，藐视仙庭，口出狂言，要婢子传话给陛下和娘娘，说仙庭容不下杨恪，他要给仙庭好看。娘娘，那杨恪不过是一个罪仙的后代，让他入紫云宫与文焕仙君为伴，已经是天恩浩荡，可笑邓璞还为此心存不满，一副生怕委屈了杨恪的模样。”
　　仙后眼中寒光一现即隐，若有所思，道：“哦，论辈分，邓璞是陛下的师父，杨恪与陛下自然平辈了，让他与低了一辈的原儿作伴，确实不太妥当。”
　　桃溪听仙后语音和缓，似乎毫不动怒，心中着急，又抹了抹眼泪，愤恨地道：
　　“娘娘宽慈大量不计小人之过，婢子却气不过。那日婢子奉娘娘之名带文焕仙君下昆仑探听杨恪虚实，那邓璞明知仙君身份还纵容杨恪打伤仙君，而今又擅闯紫云宫，出言不逊，打死兰株，打伤婢子，做出如此恶行，分明是不将陛下和娘娘放在眼里。婢子浅见，如此狂徒恶行，形同谋逆。”
　　仙后扫了一眼躺在一旁的兰株，眼中似是拿定了什么主意，脸上露出笑容，道：“兰溪，你跟了我一千多年，我竟不知你如此忠心耿耿。”
　　桃溪不解仙后此话用意，恭声道：“陛下与娘娘待婢子恩重如山，婢子效以忠心是应当的。”
　　“你不但忠心，还很聪明，我的心事你往往都能猜到，猜不到你也会努力去猜，” 仙后叹息，伸手在桃溪肩上抚摸，“可惜，你太聪明，太贪心，太功利……”
　　桃溪初时还以为仙后要嘉奖自己，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忙开口要辩解：“娘娘，我……”
　　仙后食指竖在唇上柔声道：“嘘，别解释，方才我已几番三次给你机会。你素日与兰株不合便罢了，我想着只要你能尽心办事就好，”仙后一脸惋惜，“我让你稳住邓璞稳住杨恪，如此信任与你，你却为泄私愤，挑唆兰株，谋害杨恪，陷害邓璞，反复提醒你犹自不知悔悟……”
　　桃溪听她语音轻柔，似真的十分可惜柔和，不知为什么，却感到毛骨悚然，全身发冷，哆嗦着开口哀求道：“娘娘，婢子错了，饶……”
　　体内丹田处突然砰地一声闷响，桃溪倒在地上，难以置信地瞪着双眼，喉头咯咯巨响想要说些什么，却感到身上似乎像漏了气一般，无数的风从身体里贯穿而出。挣扎了一下，桃溪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泄愤不成，还想着拿我和陛下当枪使……”仙后轻蔑一笑，“不过只是陆瑶之流的贱人，却心大如此，白费我栽培你一千年的苦心！可惜了！可惜了啊！”
　　她飘然转身，长裙曳地，云烟缭绕，如梦如幻，叹息声声，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