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爱情》文白

2、二

　　第二天早上，迎着露水的初阳格外新鲜。乌拉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块新兽皮，给咕咕换了新装。换装的时候，乌拉背过身去，又偷偷转头看了看，随即迅速转过头去。
　　她把咕咕送到部落村口，拍拍新兽皮，笑着招招手。“咕咕。”她轻声念叨着。
　　咕咕看着她，眨眨眼：“乌——拉？”
　　“咕咕。”
　　“乌拉。”

　　咕咕转身走开了，又回头望望她，然后走进部落里。
　　乌拉轻呼一口气，望着前方的尘土垂下眼睑。
　　“咕……”
　　她后退几步来到一棵树下，坐定，双腿盘膝着靠在树干上。天空很蓝，周围很静。脚旁爬过一只乌龟，她轻笑着摸了摸龟壳，然后看着乌龟慢慢爬走。一只蝴蝶飞过，她抬起手，蝴蝶落在了她的手指上，轻盈的扇动着翅膀，一闪一闪的。
　　她不知不觉靠在那里睡着了，嘴角淡淡的划过一个弧度。

　　“嗬、嗬、嗬、嗬！……”
　　直到一阵喧嚣声将她震醒，乌拉才揉揉眼睛，恍然发觉天已经黑了。前面一团火光，一群人围着火光跳舞，嘴里还“嗬嗬”的叫着。
　　乌拉稍微上前，借着火光看清了——
　　咕咕被绑在火团后的柱子上！

　　她大叫一声冲了进去。
　　她冲上去撕开绳子，拉起咕咕往外跑。
　　跳舞的人围上来了，更加大声的叫着。
　　“嗬、嗬、嗬、嗬！……”
　　包围圈一步步缩小。乌拉握紧了咕咕的手。
　　“咕……”
　　咕咕低下头，抽出乌拉握住的手。
　　包围圈更小了，几十双眼睛瞪着她们。
　　“咕！”咕咕推开乌拉。

　　“乌拉——！”
　　乌拉冲上前去，从一个人手中夺下棒子，然后折回拉住咕咕，一边挥舞棒子一边突围。
　　“乌拉——！”
　　“嗬、嗬、嗬、嗬！……”
　　“咕……”
　　火势很旺，黑色的天幕似乎都烧了起来。
　　“嗬、嗬、嗬、嗬！……”
　　“嗬、嗬、嗬、嗬！……”
　　乌拉终于抵挡不住，半跪了下来，却仍旧将咕咕护在身后。

　　累了的族人不愿再行刑。她们被关进了一个山洞里。
　　乌拉靠着山壁半躺着，偏头看向咕咕。
　　咕咕看着疲惫的乌拉，对上她的眼神。
　　她伸出手，缓缓捋着乌拉的头发。“乌……”
　　乌拉只对着她笑。
　　停顿了一会儿，咕咕摸摸自己的兽皮衣服。“咕咕……”
　　“乌拉？”乌拉扬了扬眉毛。
　　乌拉伸出手，也摸摸衣服。

　　这时，洞外的看守却朝她们咆哮了一声。
　　咕咕赶紧护住衣服。乌拉望望她，明白了。
　　新衣服是祸事的起源。咕咕的族人从中嗅到了外族的味道。
　　“咕咕……”乌拉轻轻念道。

　　夜深了。
　　“乌……”
　　“嗬！”
　　受到打扰的看守瞪着乌拉，乌拉朝他招招手。
　　看守不情愿的走了进去。
　　外面星光闪耀，四野时有嚎叫声。
　　“嗷～～～”

　　咕咕。
　　乌拉迅速扼住看守的喉咙，在心里唤了一声。
　　“嗷……”
　　里面的声音与外面重叠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
　　看守昏了过去。
　　乌拉摸摸咕咕的兽皮，笑了。
　　咕咕。

　　她们私奔了。

　　她们私奔了。她们一口气跑了很久，跑啊，跑啊，跑啊。
　　嗷～～～
　　黑夜里的叫声始终没有间断。
　　星星的闪耀也始终没有间断。

　　跑啊，跑啊，跑啊。
　　太阳，终于再次醒来了。
　　她们跑到了一座山上，崖壁淌下的泉水“哧哧”响着，似乎在笑。
　　“哧哧～～”
　　“咕咕……”乌拉也笑了，停了下来。
　　咕咕疑惑的望着她：“乌拉？”
　　乌拉摸摸衣服，握紧了咕咕的手，朝她倾过去。

　　咕咕的手顿时重了。她惊惶的叫起来：“乌拉！乌拉！……”
　　乌拉倒下了。
　　“哧哧……”
　　泉水也逐渐安静下来。
　　“乌拉……”
　　咕咕使劲儿摇晃着乌拉的身体，“乌……乌……”
　　紧闭的双眼已经无法对视。

　　泉水安静的看着她。
　　“乌……”
　　“乌……咕……”
　　她摇晃着，摇了又摇。那双眼睛还是没有睁开。
　　咕咕猛然抬起头，看着泉水。
　　咕咕起身了。她用手掬起一泓泉水，一滴，一滴，滴入乌拉口中。
　　一滴，一滴，一滴。
　　泉水安静的看着。
　　水里的鱼儿安静的看着。
　　天上的飞鸟路过，也安静的看着。

　　“乌……”
　　“咕……”
　　鱼儿游走了。
　　飞鸟飞走了。
　　泉水仍旧安静的看着。

　　“咕……咕……”
　　太阳落下了，月亮升起了。
　　鱼儿游来了。
　　鸟儿又飞来了。

　　一滴，一滴，一滴。
　　泉水一直在看着。
　　鱼儿摇曳着尾巴。
　　鸟儿在水面嬉戏。
　　蜻蜓点水般的，它们彼此一瞥。
　　“乌拉……”
　　鱼儿逃走了；鸟儿惊起，扑腾几声走了。

　　太阳在看着，使劲儿发出光亮。
　　一天，一天，一天。
　　月亮在看着，温和而忧郁。
　　一滴，一滴，一滴。

　　清风轻轻吹起，吹拂着乌拉的头发。
　　躺着的人动了动手指。
　　泉水，笑了起来。
　　“哧～哧～”
　　鱼儿跃出水面。
　　鸟儿衔来了绿叶。
　　“哧～哧～”
　　“咕咕！”
　　安静了许久的人儿睁开眼睛，大声叫唤。
　　“咕咕！”
　　咕咕又哭又笑。“乌拉……”
　　她俯身贴在乌拉怀里。

　　乌拉伸开双臂，抱住咕咕。

　　“扑通”一声，一条鱼从半空腾入泉里。
　　“乌——拉？”
　　“咕？”
　　乌拉拉起咕咕，带她来到泉水旁。
　　乌拉看着她，“哧哧”笑着。
　　“哧哧……”
　　泉水也哧哧笑着。
　　乌拉摸了摸咕咕的新衣服。她摸了摸，然后从腰间拉开衣服。
　　“咕……”咕咕退后几步，怯怯看着她。
　　乌拉又笑，上前几步迅速拉掉衣服，将咕咕推入泉水中。
　　“咕！”咕咕惊叫一声。
　　乌拉褪去自己的衣服，跳进泉水里。
　　“乌拉——！乌拉——！”她掀起一浪一浪的水花，朝咕咕泼洒去。
　　咕咕缓过神来，也开始还击。“咕咕！咕咕！”
　　泉水开始大笑起来。
　　“哧哧～！”

　　“乌拉——”
　　“咕咕——”
　　“哧哧——”
　　“乌——拉！”
　　“咕咕！”
　　“哧～哧～”

　　泉水不断翻腾，热情洋溢。
　　鸟儿欢快的叫着；鱼儿还在跳跃。
　　直到她们安静下来，彼此望着。
　　对望，凝视。
　　泉水晶莹剔透。
　　她们也晶莹剔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