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山与海 ...
-
“山的那边啊……”外婆拧开水龙头,慢慢的洗着刚摘下来的黄瓜,蓝的发黑的眼睛看着从水龙头中涌出来的水,不知道在想什么,“是海……”
“是是是。”我坐在轮椅上,不方便拿东西。于是等玛雅把放在我腿上装满花生米的碗拿走后,我接过她递给我的空碗放在腿上,继续剥着放在一旁桌子上的花生。
我“吧嗒吧嗒”的剥着花生,花生米“咣当咣当”的砸在空碗里。
玛雅给我递完碗之后就端着盆去摘菜了,嘴里还嘀咕着什么,不知道是在哼歌还是在背魔法书上的咒语。
我手上忙碌着,嘴也不闲,张嘴毫不留情的开嘲:“‘山那边是一片苍茫无尽的大海,海豚会为日出高歌,海鸥会为日落低鸣。在夜与日的交界处,会有来自深渊的人鱼为之高歌,与端坐在云上的翼人歌颂着大海的奥秘。’这段话外婆你都说过多少遍了?我背都背下来了,能不能换点新花样?”
我拍拍手,把一堆花生壳扔到轮椅旁快被花生壳装满的塑料袋里,又抓了把花生放在腿上继续剥:“要不我给您讲个故事?在这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个老婆婆——嗷!”
“死丫头,怎么跟你外婆说话呢?”外婆恐吓般的晃了晃手上刚洗的一根黄瓜。
原本是两根黄瓜的,还有一根和我的头近距离接触,掉到地上摔成两半,最后沾了满身泥土被走过来的玛雅不小心踩碎而壮烈牺牲。
“呀!”玛雅吓了一跳,她手上拿着盆低头看不见脚,于是抬起脚看了看地上,脑袋后长长的麻花辫跟着一起一晃一晃的,“阿蔚说什么了,怎么又惹婆婆生气了?”
“山的那边就是海!”外婆恨恨的咬了口黄瓜,仿佛在咬我这个死丫头,满嘴含糊,“就是海!”
我把花生壳丢到袋子里,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抬头和玛雅对视,无奈的耸了耸肩,嘴里嗯嗯啊啊的应付外婆:“是是是,对对对,您没错,就是海。”
外婆没出声,甩了甩没拿东西的那只湿漉漉的手,又啃了口黄瓜。
她那双像是装着深海一般的眼睛看着将云朵染红的夕阳,不知道是在看那天上染红了她半白的头发的火烧云,还是透过了西方太阳即将归去的那绵延的山川,看到了大海的浪涛,听到了海鸥的鸣叫。
即使除了外婆外,我们都知道,那里没有大海。
从小外婆就给我们讲这个故事。她喜欢讲,我们也喜欢听。每当这时,我和玛雅会躺在被魔法烘烤的暖乎乎的被窝里,抱着各自的玩具,聚精会神的听她讲她是怎么把我和玛雅从海里带出来,打败各种人类怨气凝聚成的怪兽翻过山,来到这个和海隔着一个悬崖的山下定居。
虽然这里只住着我们仨,但是偶尔经过的不管是魔法师还是圣骑士,牧师还是普通人都很坚定的告诉我们,山的那边是更多的山,有无尽的草木与生物,没有悬崖,更没有海。
小时候的我们不信,坚定不移的认为山的那边就是海。因为外婆不肯带我们上山,于是等外婆给我们再一次的讲完故事睡熟之后,玛雅就趁着夜色推着轮椅,留下张字迹歪歪扭扭的字条,带着双腿有和没有差不多的我偷偷走上那条上山的土路。折断挡路的树枝,绕过灌木与河流。
玛雅看起来很辛苦,我无数次的劝她下山,或者把我放在原地让她自己去山上看,看完回来告诉我。
但这个平时看起来文静且柔弱的丫头却比我还固执,不肯丢下我,坚决要带着我去看海,说话时那一双浅金色的眸子仿佛在发光。
我只好在我们沿途休息的时候让她坐在我的腿上,心疼的抱住她吹吹:“呼呼,痛痛痛痛飞走啦!玛雅辛苦了!”
我们没有遇到外婆口中的怪兽,但还是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爬上高高的山顶,在山顶看到了新一轮的太阳。
山顶上都是云,刚露一个脑袋的太阳把云朵染红,照亮了我们眼前的景色。
眼前全是山,连绵不断的山,没有海。
我们不断的瞪大眼睛寻找着大海,却连个湖都没看到。狼狈的我们最后还是没憋住,在朝阳中崩溃大哭,直到醒来的外婆慌忙的找到山上,把抱在一起哭的我们带走。
“外婆!呜呜呜,外婆你骗人!”我坐在小小的轮椅上,一只手抱着比我还狼狈的玛雅哭的撕心裂肺,一只手撒气的拍打着腿下的轮椅,一副信仰崩塌的样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打嗝,不时的喊几声玛雅的名字,连嗓子也哭哑了,“外婆!没有海!”
“玛雅呜呜呜呜……外婆她骗人!”
“你骗人外婆!山的那边没有海!”
“外婆就是个大骗子!”
外婆没说话,把趴在我腿上哭的玛雅抱到她的怀里,蹲下身来揉着我根本没有知觉的腿。玛雅的麻花辫上沾了很多碎叶枯枝泥沙和几颗小小的碎石,看起来又脏又乱。
她没力气了,使劲的捶了外婆几下,软绵绵的,看起来就不疼。最后缩在外婆的怀里小声的抽咽着,缩成一团。
外婆没说话,依旧在蹲着揉着我的腿,另一只手揉揉玛雅的头,拍拍她的背,最后站起身,向身后的山群深深地看了一眼,推几个人中着看起来最悲伤的我的轮椅慢慢的下山。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崩溃。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伤心。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信这种一听就知道是哄小孩子用的故事。
我捂着脸哭。嗓子哭哑了,一发声就疼,只好不断的流泪。最后好像哭着哭着就睡着了,颠簸中,我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唱歌。
是外婆。
她说着我本该听不懂的文字,哼着我本没听过的歌谣,我却在心中能跟着附和,知道下一个是什么字,下一句是什么调。
我做梦了。
我梦见了海。
我觉得我不知道我在做梦。
我梦见外婆牵着我的手从海底的深渊游向海面,五彩的小鱼和各种我念不上名字的或大或小的生物跟在我们身后,各色海豚跃出水面高歌。
我还看到了坐在云上生有两翼的翼人,玛雅也在其中,长长的麻花辫上插着几朵被飞鸟衔来的鲜花,看到我后,那双仿佛装了整个太阳般的浅金色眸子发光发亮,拍拍翅膀冲我兴奋的挥手打招呼。
我松开外婆的手,自己游到了水面。
在我即将出水的那一瞬,时间定格了。
我忽然想起,我是个瘸子。
我的腿不能动。
这只是个因为我强烈的欲望而做的梦。
这只是个我想海想疯了,根据外婆的童话故事梦见的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只不过是一个梦……仅此而已。
我醒了,之后再也没提过山那边的海。
自那次之后,我更加痛恨我这双天生就站不起来的腿。
日子依旧一天一天的过,不过当年吵嚷着要看海的两个小姑娘长大了。
玛雅跟着外婆念咒,但我一个瘸子为什么要学习水系魔法!
难道不应该是土系或木系吗?或者当个召唤师,这样走路的问题也能被解决。
外婆每次听我这话就会拿起手边的东西砸我:“丫头片子懂什么!水是万物之源,万物生存的根本之源!水可以创造万物,可以包容万物,别被外面那一套说什么水系弱不拉几的言语骗了!”
我头一疼,“哎呦”一声,这才发觉我刚刚不小心把话说出来了,外婆手上的半根黄瓜咕噜噜的滚到我的轮椅旁边装花生壳的塑料袋旁边。
“我不是!我错了外婆!”我捂着头呲牙咧嘴,小心的看了看外婆手边还有什么能砸我的东西,“我只是觉得那些方便一点而已,而且就我这腿……”
外婆不等我说完就打断我的话:“你的腿能好的!”她目光炯炯,眼中的深信不疑就和她认为山那边是海一样深沉,“一定会好的。”
我一愣,难得没跟她对着干。愣了半天才觉得这样一直不说话太傻,逼了,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发干,说不出话。
玛雅把装满了蔬菜的盆放在外婆在院子里洗黄瓜的水龙头旁的石桌上,拧开水龙头洗粘上些许泥土的手,担忧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她这样子,想回她一个安抚的笑,于是我扯了扯嘴角,但莫名疲惫让我根本笑不出来。
放在膝上攥着花生的手紧紧的扣住,还没剥壳的花生无声息的在我手心变成一堆粉末。
这双废腿是我最大的痛处,没有之一。
“我……外婆……你……”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感觉只有嘴巴在动,听不见声音,“您……外婆您可别拿这个跟我说笑了,我……我这个腿就……这样了。这些年都找那么多人来看过了,我……我……”
“我早就习惯了。”我终于憋出一个笑。看她们的表情,估计我笑的很丑,很难看。
玛雅飞快的甩甩手担忧的跑过来,但跑过来后又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捧住我的脸:“阿蔚……你别难过,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仰着头,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有着星星和月亮却没有海的晚上,她和我一起挤在一个小小的轮椅上,坚定的告诉我说:“我不累。阿蔚现在高不高兴,我们再努力一点就能到山顶看海了!”
小姑娘脏脏乱乱,浅金色的眼睛里却盛满了光,比天上的月亮还亮。
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蠢死了,沉默的点了点头,终于想起如何摆出笑脸,笑着说:“嗯,不难过,等我剥完花生咱们就去训练吧。对了,我的体能又强了哦,你已经赶不上我了!还有水系魔法,我觉得那个叫惊涛骇浪的法术……”
我想继续把手上的那个花生剥下去,却摸了个空,满是花生渣子的手不自觉的攥了攥手下的衣物,有点不知所措。
“算了……咱们现在去吧。”我表情可能没怎么变化吧,松开被我攥皱的衣服,拍拍手上和身上的花生渣子,笑着说。
玛雅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把轮椅旁挡路的塑料袋拿开,推着我的轮椅去后院。
快拐弯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外婆。
风吹乱了她被阳光染成金红色的碎发,背着手看着山外的太阳,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首老去的歌。
她不再年轻,就像她每天给我们讲的那片海,她却依旧年轻,身上莫名的充满了关于“生”的希望。
弯拐了过去,我看不见她了,但好像听到了她的歌。
那首当年来山上接我们后哼的那首歌。
之后的日子和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我修改了几个书上记录的水系魔法的几个错误并自创了几个小法术,锻炼体能,夸夸玛雅的真言咒语,和外婆互怼然后被说不过我的外婆收拾一顿。
直到我有一天脚碰到水,双腿感受到了剧痛。
腿?这是……疼吗!
对,就是双腿,我那双从小就没有任何感受,无法被自己控制的双腿!
我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先被疼的尖叫,还是惊讶的叫唤,更或是仰天大笑笑出声来,最后面部表情扭曲成了一个又哭又笑的表情。
简称:癫疯。
玛雅听到我的声音猛的从前院冲过来:“阿蔚!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坐在轮椅上,手僵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去捂腿还是该挡一下我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或是去扶一下那个不小心被我碰倒的浇水壶。
浇水壶还没被扶正,里面的水一点点的从桌子上滴下来,浸透我的裤脚和鞋袜,砸在我的肌肤上,留下一个疼痛的大小。
很疼。
不是梦。
真的很疼。
“腿……”我的手慢慢的收回来,捂住脸,肩膀一抖一抖的,很兴奋,泪水顺着指缝一点点的滴下来。
玛雅紧张的扶着我,小心的揉了揉我的腿:“腿……你的腿怎么了!”
“疼……”
“……什么?”
“疼!”我抬起头,脸上是笑着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疼!”
不知道是在证明什么,我咬字一次比一次清楚。
我又重复了一遍,认真的又说了一遍:“疼!”
玛雅愣愣的揉了一会我的腿,突然间像是猛的清醒过来一般的大叫一声,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是笑,激动的跑出去,边跑边大声喊着“婆婆”。
我伏下身子伸出手有点迟疑的摸上了我的脚踝,脚踝处有明显的被碰到的触感,我的眼泪一下子又忍不住淌了出来。
或许我这么做在别人眼里很傻,逼,但我真的很高兴。
高兴的要疯了。
瞬间觉得,这些年以来都是在做梦。
又觉得,只有现在在做梦。
我听见了脚步声,扭头看见了婆婆和玛雅。
玛雅在我身边揉腿,揉着揉着忽然就趴在我怀里流泪,嘴里喃喃着“太好了”不断重复。
婆婆难得这么慌张,我欣赏了一会她脸上的表情,也难得没嘲讽她,给她露出了一个笑脸,眼睛都是弯弯的,泪水从眼角被挤了下来。
“外婆!”我几乎是在喊, “我的腿有感觉了!”
我的腿感受到了衣物触碰肌肤时的柔软,水砸下来时的带着痛意的凉。
还有玛雅趴在我身上碰到我腿时的滚烫。
外婆走到我身旁愣了半天,最后露出个笑,揉了揉我的脑袋,吐出个“好”字。
“我就说,你的腿能好。”
我低下头,揉了揉玛雅的脑袋,心里忽然莫名的对那片外婆口中的海升起了一丝丝的希望。
之后的日子终于和以前枯燥无味的生活不一样了。
练习水系魔法,看玛雅用真言咒语帮我编头发,边干活边和婆婆互怼,练习我这双废了二十多年的腿。
直到我的轮椅上生了厚厚的一层灰之后,玛雅的背也开始发痒。
“噗哈……别哈哈哈……别碰啦!”她笑的快要使不上力气,向后挥手,试图打掉那个充满了好奇心的手。
我躲了几下,继续隔着衣物戳了戳玛雅的背,站起来比玛雅还高半头的我最近喜欢上了站立的感觉,看东西的视野都不一样了。
我撒手,贴心的问道:“很痒吗?”
她转过身拍了我一下,被拍到的地方跟被猫轻轻的拍了一下似的,痒痒的。她瞪了我一眼,回我:“痒!估计是过敏了吧,我也不清楚。”
外婆看着我们的互动,没说什么,坐在她的那个竹编躺椅上喝着茶,继续扭头看向远方的山,深深地从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像是个不能被外人听见的叹息。
她拿茶盖搅了搅茶水,又念起了那个故事:“山那边是一片苍茫无尽的大海,海豚会为日出高歌,海鸥会为日落低鸣。在夜与日的交界处,会有来自深渊的人鱼为之高歌,与端坐在云上的翼人歌颂着大海的奥秘。”
我们齐齐看向她,不知道为什么外婆突然又开始念这个故事。
“山与海不一样,山是罪恶之山,凝聚着大陆上的人们的怨念与哀鸣,是人界的负面之端,是强者的诞生之始。”
这是外婆第一次把这个故事接着讲下去,我心中有预感,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外婆……你……”
她没有受到我的打扰,更没有回头看我,终年不熄的风将她的碎发吹乱,在阳光下泛着海藻一般颜色的光。
她晃了两下躺椅抿了口茶:“人鱼与翼人最强大的孩童自山脚诞生,最强大的勇士将会带着他们翻越最高的山顶,等待着他们长大,重回大海的怀抱。”
玛雅伸手碰了碰肩,我扣了扣裤腿缝起来的边。
外婆没有看我们,只是道:“带着你们的武器走吧,我等着你们。”
她说:“去看海。”
我的心脏跳的很激烈,幼时的期待在心中重新活过来。
“看山那边的海。”
我哑了嗓子,点了点头。
我拉着玛雅的手在夕阳下离开了那个我们居住了数十年的小院,回头看时,小院仿佛在红红的火烧云下发
“走吧。”我拉着玛雅的手,时间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她跟我说:“我们去看海。”
玛雅点点头,也想到了那个晚上,像当年我回她那么回答我:“好啊,我们去看海。”
一切都如同那个月亮巨大星星闪耀的晚上,不同的是山更大了,怪物出来了。
我们杀死了形似蜈蚣,浑身挂满了各种器官,充满了铜臭味的“欲望”。
放倒了由好多球形状的东西组成的身子,浑身长满了嘴的“贪婪”。
人形却少了头,浑身骑士打扮的“暴虐”。骨瘦如柴,肚子却大的出奇的“饥饿”。
杀死还会出现,就像人多变的情绪一样。
玛雅的翅膀在不知道多少个日夜的战斗中一点点的长出,头发越发的长而顺滑,泛着金色的光芒。我的脸颊和脖子交接的地方也开始生出点点鳞片,指甲变尖,和外婆一样蓝的发黑的瞳孔变得细长。
和当年的那个夜晚一样,等我们到达山顶后浑身狼狈,看到了全新的日出,在这最高峰借着日出的光芒看到了满眼连绵不绝的山。
和当年不一样,山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祭台,上面放着一个海螺。
玛雅拍拍这对新生的翅膀飞了上去,我一跃而上,跳上高台。
她在我身边落下,牵着我的手,看着那个纯白色的海螺。
她抬头笑着说:“你来吧。”
我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脸,点了点头。
我拿起海螺吹了下去。
一阵涟漪。
圆形的祭台变成半圆,离脚不到半步的地方是断壁悬崖。
悬崖下是海,苍茫无尽的大海,吹在脸上的风都带着海洋独有的味道。
海豚在远方歌唱,人鱼自深渊而来,身着白衣的翼人拍打着双翼从远方的云朵上飞来,为长途跋涉的勇者高歌。
我们身上的衣服不知在何时变得和他们一样,玛雅脏乱的辫子重新变得干净而漂亮,身上的白衣和他们有所不同,上面有着和她眼睛一样颜色的花纹。
我的变成了长长的鱼尾,藻绿色的头发散下,瞳孔变得细长。
人鱼们游出海面,带头的那人是我的外婆。
她冲我们微笑着,脸上满是骄傲。
“走吧!”玛雅看着我说,“我们去看海!”
我拉着她的手,笑着回她:“好啊!”
朝阳的光染红了整个海面,带给人数不尽的希望。
玛雅和我一跃而下,冲向海洋。
来到海洋的第一个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还是当年的那个梦。
还是那个小小的孩童。
和当年不一样。
我的眼前还是那个水面,身后是面带鼓励的外婆。
这一次。
我破出水面,看到了玛雅眼中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