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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夜来雨 ...

  •   “姑娘,姑娘,醒醒。”
      梦境中又带着点真实的嘈杂声,从远处飘来,逐渐变为了清晰的叫喊声。
      叫喊声不断。
      林烬紧闭双眼,皱住眉,抿着嘴,面色有点发白,一脸痛苦的神色。
      脖上还渗出些汗水。
      看起来是被梦魇留在了梦境,暂时无法醒来。
      性命安危在前,妇人也不管不顾起来,试图想摇醒身陷梦境中的人,可腹部的钝痛,从钝痛处的中心位置不断汩汩流出的温热的液体,一下下刺痛了她。
      妇人一路淌着自己的鲜血寻人,已经失去了过多的血液和力气。
      这种出血量已经是半截入土的状态了。
      如若她想用点不太温柔的手段弄醒林烬的话,就会耗费更多的力气,流出更多的血,死的也更快。
      妇人知道自己即将迈入黄土了,她可以什么都不顾,可自己年幼的融儿,他还那么小,他不能失去母亲,他也不能失去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顾融,可能只会失去一样,可能两样都会失去,关键就在林烬身上。
      杀人不眨眼的黑衣,几乎都把整间客栈翻了一遍,唯一遗漏了林烬这间客房。
      客房外面贴了一张,她看不懂什么内容的纸符。
      她看见那黑衣看的那张纸符没过多久,便自行离开。
      没有过多的犹豫。
      而自己带上融儿,可以轻易进入,那么就代表这房间没有被禁锢住,或者说是进不去。
      那就只剩下一个解释
      那黑衣人怕那张纸条或者说是怕在门上贴纸条的人。
      妇人已经身负重伤,无力回天。
      那黑衣人还在客栈里寻找着母子的身影,甚至不惜杀掉客栈里无辜的人。

      这阵仗看来是不取下母子的头颅断是不肯善罢甘休。
      现在留给她们母子的,要么被黑衣人提着头去见他的主子,要么被醒来的林烬杀了,要么林烬大发慈心护下融儿。
      妇人实在没办法了,到头来她怎么都得死,但至少她的儿可以活下去。
      她只能抓住最后的稻草,相信世界上还是好人比较多的。
      妇人在心中不断祈祷,希望林烬,醒来记得一面之恩,苍老的手抬起抹了抹因疼痛,额间泌出的汗。
      妇人一手捂着腹部以防更多的血液流出,一手按着林烬的肩膀,开始摇晃起来。
      与其说是摇,还不如说是搓。

      林烬只是被梦魇困住,并不代表她的睡眠深。
      妇人搓了林烬那几下,让林烬悠悠转醒。
      林烬醒来了,睁开了眼,但她显然对现在的情况一无所知,有点懵。
      妇人深知自己时间不够,也不管什么,看人醒了,死死拉住林烬的手,不容放开:“姑娘,求求你大发慈悲护下我儿!”妇人“砰”了一下,突然跪下“救救我儿!”
      林烬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她面前满身是血,慈眉善目的老妇,为何会跪下求她。
      林烬起身低头,细细打量这个妇人,她目前为止还没有处理过这种情况的事。
      她只能僵硬的答应,毕竟妇人给了碗面,她也没有听清楚妇人求她答应什么请求。
      林烬只得按照以往的经验答应。
      她茫然点点头,应声:“好。”
      妇人得到回应,松开林烬的手,她右手手腕的玉镯取下,再扣入林烬的手腕:“这是谢礼,老身在此谢过姑娘恩惠。”
      “请姑娘将我儿护至长大成人,老身便在无遗憾。”说着,妇人朝林烬磕了个头。
      交代完事情后,妇人像所有将死之人一样,属于活人的气息快速消散。
      林烬看着妇人的身躯倒下,看着妇人最后一□□气消散。
      她只是眨了眨眼,垂眸看了看那枚镯子——玉镯翠如春天刚发的嫩芽,水嫩水嫩的,玉镯上折射的光诡异的让人胆寒。
      林烬并没有在意,只是紧盯着手和玉镯上那些干了的血迹。
      她有点嫌弃。

      女人呆坐了一会儿,头脑清醒了不少,方才模糊的对话变得清晰起来。
      “请姑娘将我儿护至长大成人。”
      “姑娘,求求你大发慈悲护下我儿!”
      ……
      “好”
      林烬恨铁不成钢地捶捶自己的头:“我怎么又惹上了麻烦!”她自言自语:“那老妇倒是好心机,趁我意识不定,趁机让我领着这麻烦。”
      林烬是一个自私的人,她一般都会把周围的人想的很坏。
      江湖,这种危险的地方,最难防的就是人心,她怎么知道她不是下一个被坑死的人呢?

      林烬越想越气。
      是莫名其妙来了一阵火气,却只有几瞬,便平息下来。
      理智逐渐回笼,她淡淡的望着。
      望着地上的血迹和浑身是血的妇人尸体。
      林烬劝说着自己,如果她想害我的话,何必给我一碗面,还不下毒?
      如果她想害我的话,我昏睡的这段时间是她最佳的时机了,她却把我弄醒,交代后事。
      林烬细细回想着今天的遭遇,将妇人没有理由害她这件事的理由强塞进自己的脑子里。
      林烬突然想起来,她的儿。
      她的目光搜索着房间内其他的人,她看见不远处的茶桌上,一个男孩枕着自己的手,入睡了。
      茶桌上的烛台点着蜡,烛火照着男孩的脸。
      林烬漂亮的紫眸眯着,是疑问?是探究?
      她告诉自己,一个弱小脆弱的男孩能做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吗?
      但她还是忍不住下床,向那男孩走去。
      林烬没穿鞋是光着脚的,她赤足走向那茶桌,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像猫一样。
      女人凑近男孩的脸,用恶狠狠的眼神紧盯着那闭眼沉睡的无辜孩子。
      林烬的直觉告诉她,他很危险,但她就是拿不出证据。
      不过没多久林烬便释怀了。
      她抬手伸向孩童,细软的脆弱的一掐就断的脖子,想着把他掐死,就不会有太多事儿了。
      林烬挺怕麻烦的,让着小毛孩儿跟着他跑东跑西,还不如随着他那好心的娘一起去。
      虽然目前他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危害,除了麻烦。
      林烬也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
      她跟这对母子没有仇,没有怨,没有恨,反倒是有感激,但这薄薄的感激,不足以让她背上这个麻烦。
      林烬握着那热热的脖子,倒也没有下死手,不过也快了。
      她捏着顾融的脖子,没有给过于多的呼吸的空间,也没有抓得过紧,像一只野兽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猎物抓在手中,思考着要不要放走这可怜的猎物?
      客栈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一些簌簌的声音,应该是狂风和暴雨,想要折断树枝的声音吧?林烬这么想着。
      几块木板将她和这小废物隔绝在一起,其实林烬冒雨继续前行也不是不可以,可能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逼迫着她留下来。
      温暖的落脚处并不温馨。
      空气中散发着几丝几缕的血腥味,还可以接受,味道还没有重到林烬没办法接受。
      屋内明明没有冰冷的狂风,可离她不过几寸的桌上,烛台里的灯丝明明灭灭的。
      下一刻火光就会一不小心熄灭的样子,并不微弱,也不热烈的火光映在了顾融的脸上。

      一个小女孩,看起来才不过六七八岁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只白鸽和剪子。
      白鸽被掐住了脖子,不由分说的用着自己的翅膀开始扑腾,扑腾的同时还不忘抖抖脖子,妄想挣脱,嘴里还传出一些不太好听的声音,林烬知道这是鸽子死前的哀求。
      而握住鸽子命的女孩,她的任务就是,用手上的剪子杀死白鸽,再处理好,给厨房的厨子做成美味,供给大人享用。
      不做好,她就得饿三天。
      小女孩没办法,她已经饿了两天了,她快饿死了。
      女孩的眼睛盯着白鸽的眼睛,可它的眼睛里只有恐惧,连光泽也被恐惧吞噬。
      鸽子洁白的身躯掠过空中,眼睛里澄澈明亮,自由,还会叫出明亮的声音。
      女孩第一次见鸽子,鸽子就是这样的,与现在将死的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

      她没有办法

      今天,这个屋子里能出去的只有一个就是女孩。
      女孩无奈的吸了几口氧,氧气冰冷的进入女孩的五脏六腑,连同的那份痛苦在五脏六腑里散开。
      时间要不够了,她望了望窗外的景色,太阳被云层遮盖,慢慢暗了下去,像极了鲜活的生命,被溺水而亡,代表生命的火光慢慢变弱,变暗,她对可怜的鸽子说:“再见。”
      剪刀一开一合的声音响起,鸽子挣扎的比之前还要剧烈,嘴里还传来悲惨的叫声。
      女孩放下剪子,双手紧紧把鸽子按在地上,生怕它死前的回光返照,直接挣脱开来,跑来跑去,搞得整个屋子的地面上都是血。
      一块血迹可比满屋子的血迹好清理。
      血腥味随着血一起溢出,红色的温热的液体流出,速度挺快的,应该用不了多久就死了。
      悲烈的惨叫声慢慢转为,时不时的哀叹,像极了油尽灯枯的老人。
      那双洁白有力的翅膀也不扑腾了,只是任由沾上灰尘,染上鲜血。
      不知道过了多久,应该也没有多久,鸽子不动了,也不叫了,跟所有死了的东西都一样。
      女孩子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没了,又好像是身上某种东西猛的跳了起来,无论是什么,大概都可以归咎于恐惧吧。
      女孩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大喘气,可她本身没有什么病痛,相反,她的身体很好。
      身上没有任何地方是痛的,但就是不可控的开始喘气。
      突然,女孩听到门开的声音,几个人进来的声音,她不敢去看。
      可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了,领头那人大喝:“抬头看我。”
      女孩没有抬头。
      领头那人可能本身耐心不足,看到女孩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的气一下就上来了,他也不多废话,手直接掐住了女孩的脖子,然后高高的提起来。
      她还是在喘气儿,可她感觉到那种热热的从她眼眶里流出来的东西,已经满脸都是了。
      可女孩现在也管不得这么多。
      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直视了,将她提起来的男人。
      女孩看见了那人全身,从头到尾的打量着那人,因为她发现她看不到那人的脸,现在掌握着她生命的人的脸,在她眼中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可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和时间去想为什么。
      突然被提起来的不安全感和慢慢涌来的窒息感,逼迫着女孩的双手伸领头人掐着她脖子的手,她想掰开那人的手。
      她听到那人说:“太阳落山之前必须处理好,不然我就把你埋了。”掐着她的人,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话音刚落,她就被甩在了地上。
      女孩惯性大口吸气,还没忍住咳了几下。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知道她和那只鸽子其实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案板上的鱼肉,唯一的区别就是谁先死罢了。
      可她就是擅长逃避,擅长忘记这些恶心的关系,她告诉自己,忘了不记得了,我就可以当它没有发生过,死了就死了,至少我可以毫无负担的活着。

      那些人把女孩甩下来之后,整齐划一的走了,然后锁上了门。
      女孩吸了吸鼻子,狼狈的像条狗一样爬向那把剪子。
      她拿到了剪子,向鸽子的胸脯捅去,剪子开开合合将整个胸脯都剪开了。
      虽然说一不小心捡到了几根骨头,也无伤大雅。
      女孩将鸽子的尸体扒拉开,平摊着像一张纸一样平摊在地上。
      此时,她的手脚都有点颤抖,是恐惧害怕吧。
      她咬咬牙,继续坚持着。
      女孩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腥了,但还不够,她继续拿着剪子,将鸽子的脖子剪开。
      然后用比较惨烈的方式生拉硬拽,把整条气管扯了出来。
      再继续用手将五脏六腑都弄出来,她不能用太过于粗暴的方法,因为里面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弄破了,出了血被厨子发现了,会挨打的。
      她现在满头都是汗,满手都是血,手脚还在持续的颤抖着,不过好在她的任务完成了。
      她为今晚能吃饭的事情高兴了一会儿。
      随后,他收拾整理了一下地上的污渍,带上了整只鸽子和从鸽子身体里扯出来的东西一并的走了,清洗干净交给了厨子。
      后面的事倒也记得不太清了,好像是吃上了饭,但还是挨了顿打,是掐她的那个人说她懒,说她进度太慢了。
      不过没关系,她吃到了饭,活了下来。

      烛台的火光渐渐变大了,还发出了嘶嘶嘶的声音,将林烬的注意吸引回了现在。
      女人缓缓的松了手,喃喃自语:“算你好运。”像是不甘,又像是真的觉得他幸运。
      碧绿的玉镯,不合适宜的闪过一丝诡异的光。
      所幸林烬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也不会太过于在意细节,倒也没有注意到。
      为了消除掉现在或未来不必要的麻烦或祸患,林烬决定找到那个人,跟他好好谈谈。

      门一开,潮气扑面而来,连同着那些雨水,它们在夜里显得尤为冰冷。
      虽说有潮气,但也不难受,还是蛮清爽的感觉。
      不知道是深夜的雨太冰太冷,还是那个回忆太过于让人难忘,还是妇人倒下前的要求,让她久违的觉得有点冷。
      女人抬头看着沿着屋檐流下来的雨,连续的不连续的。
      她也没有看太久,只是好像想起了什么,当作一种慰籍罢了。
      林烬扶着扶手,顺着赤足,一步一步走下楼。
      绑在脚踝上一直没啥存在感的银铃,突然叮当叮当的响了起来。
      声音不大,也算突出。
      女人倒也不紧不慢的走着,不怕银铃声吓走人。
      铃声也很听话的,缓缓的不那么清脆,与雨声融合在了一起。
      林烬走的虽然慢,但动作不算端庄。
      她像一只冷静的狼,慢慢靠近,什么都不知道的猎物,狼很聪明,不着急,他也不怕吓走猎物。
      速度与力量的压制就摆在那儿,狼会追不上小鸡吗?

      女人从容的越过一个个障碍物,对着每一扇门都没有迟疑,只是从容的走了过去,最后定格在了一扇半掩的门前。
      她推开门,朝里面正在翻动东西背对着她的人,用最柔和的声音问:“在找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找找?”
      声音温婉的过头了,身着黑衣那人,如若不是知道自己找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肯定会认为朝他喊话,那人大概是真心想帮他的吧。
      不过,冰冷的雨夜,野外人不是很多的一间客栈,当真有好心人吗?
      真这么想的话,
      那真的是傻透了。

      黑衣警惕回头,瞳孔里弥漫着一些让人看着不太舒服的东西,左手在暗处紧握着腰间的匕首,像是随时准备杀了面前这个柔美的女人。
      林烬眼挺尖的,瞥见了暗地里的小动作,看着他这架势,她准备再装会儿,再玩玩,还蛮可爱的。
      女人身着黑红相间的外袍,外袍没有过多的塑造她的身形,倒是像在掩盖什么,看着比较宽松,但手上看不到什么类似武器的东西,只是头上有一根树枝盘着头,这树枝品相倒是不错,只是打磨过的样子,看着只是一支平平无奇的木钗,没有任何的杀伤力,没有被树枝盘起的头发乖乖的披在了肩上,也看不出藏了什么东西。
      黑衣找不到任何类似于武器,或者说有杀伤力的东西,倒是对眼前的女人放松了些许警惕。
      女人看起来就像外面被风吹日晒雨淋的一颗小草,踩几下就能踩死的那种,脆弱的不得了。
      林烬觉着气氛有点固态,柔声道:“我只是在上面看了你好久,杀了那么多人了,花那么多时间还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真笨。”
      黑衣听着这一番说辞,不恼怒,也不生气,他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心里起了调戏的意味:“那在下有何高见?”
      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大家闺秀的样子,或许有些武将的风范吧,但什么都没有,怕她做甚?
      林烬听着这回答,似是不太满意,浅红的薄唇,慢慢的弯了起来,这是起了杀心的信号。
      极少人能感觉的出来吧,大多都会觉得这是女子被逗笑的情景。
      可他们好像忘了女子被逗笑一般都会礼貌性的捂住嘴。
      黑衣看着女人的双眼,想看看这个临危不知的女人会答出什么呢?
      林烬的眼睛随便瞅一眼,只能看到类似于花岗岩材质的紫瞳,好像还掺着些雾,看着有一种模糊的美感,当她的眼睛弯起月牙,你又能从中看见迷离的紫色里透着一种清晰的蓝色,那是一种只有大海下雨时,大海才会透出的一种蓝色,但他并不暗淡反而很亮,在细看那种蓝色,好运的话,你可以从中窥见几丝七彩的颜色,那是极寒之地的冰锥,遇到太阳照耀时折射出来的颜色。
      女人的眼睛美得像宝石,还是两颗未经发掘的宝石,露出几丝几缕的美丽的,引诱着人去挖掘开采。
      她身上的柔美和脆弱并存,让人觉得很好拿捏的样子,这种好拿捏的样子,让他们忘了美丽的东西,要么有着坚实的护盾,要么有着刺伤人的利剑。
      不然他们哪敢把美丽露出来给人们看呢?
      从古至今,人们都在追随美,却忘了美常常伴随着危险。

      女人趁着黑衣盯着她眼睛的间隙抬手,再稍稍弯曲。
      几根冒着寒气的冰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女人的手边。
      黑衣惊觉不好,刚想起身躲开那几根冒着寒气的武器,绝望的发现他动不了了,他恨的咬牙:“你的眼睛!”
      林烬没动,嗯哼了一声,很活泼的感觉,光听声音都会让人觉得是一个女孩开心的表现。
      只有此时处于劣势的黑衣知道,那是一头狡猾的狼,玩弄完猎物的满足。
      黑衣此时害怕已经来不及了,求饶也来不及了。
      这女人走到门前,不开门的话,或许都还不知道此处还有多的活人,这就已经说明了,这个女人比他强,她只不过是想看猎物临死前的丑态罢了。
      二楼某间房上的纸符应该就是她贴的那间房,也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他先前只不过是一直不管我,如若是管了这客栈死的,只有他一个了。
      黑衣倒是心胸宽广,看淡生死,毕竟是自己实力不济,没察觉到危险。
      不容他多想,林烬稍稍弯曲的手向他的方向一甩,冰锥随着这个动作直接刺进了他的身体。
      刺啦刺啦的声音,是衣服被划破的声音还是□□被一根根冰贯穿的声音?
      很痛吧,痛的黑衣直淌汗,但痛不致死,冰锥刺入的地方也不致死。
      这阵势不像杀他的,倒是像折磨他的,不过杀不杀也是后面的事儿。
      现在黑衣能做的只有咬着牙不乱动,流血流多了还是会死的,特别是挣扎的时候,流得很多很多。
      林烬对冰锥和自己的眼睛很有自信,或者说她对自己的感觉很有自信,几寸的距离,她便可以确认黑衣此时动弹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女人的玉手冰冷的贴在黑衣的脸上,随即开始轻轻地抚摸:“怎么你的脸跟我的手一样冷?”
      黑衣快咬碎牙了:“不知道。”
      林烬半蹲着,手肘抵着大腿,手托着脸,用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盯着这个狼狈的黑衣人——半个身子被冰锥钉在墙上,冰锥散发的寒气飘来飘去,威胁着黑衣人不要轻举妄动。
      林烬哼了一声,又像是忍俊不襟的笑:“行了,别这么紧张。”女人的脸直接凑上黑衣眼前“我不要你的命,它也不是我的。”
      林烬轻轻抬手,紫眸像转瞬而逝的星,用生命闪耀最后的星光:“你走吧。”
      冒着寒气的冰锥,被女人的一声令下,消失了。
      “ 好了,现在请你帮忙挖个土坑,顺便把楼上我房间里的那个死人埋了,再堆个小土包。”林烬揉了揉黑衣人的头,像父母命令孩子去干些什么前,给的小奖励,女人的薄唇向上翘了翘。

      天睛了,也亮了。
      懒洋洋的太阳,慢慢的爬上最高处,以一种柔和的方式唤醒万物。
      紧闭双眼浑身是血的老妇,迟迟不挣开眼,任由一铲铲土,将她掩盖。
      她是迎着日出下葬的,或许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能投个好地方。
      现场没有很多人,只有两个肃静的成年人,浑身黑的负责掩埋尸体,堆积土包。
      另一位只是静静的,淡漠的看着这个过程。
      很显然,两人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要猜测两人的关系也挺难的,两人不苟言笑,浑身黑的家伙身上带着伤,渗着血。外袍红黑相见的人,身上干干净净的,除了某只手上手腕和小臂处沾了点血迹之外。
      他们是形同陌路,若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故,他们这辈子都不会遇见一次。

      林烬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刚睡醒还睡眼朦胧的小孩子。
      女人也不管顾融,是否清醒,是否能理解她说的话,"小孩,你娘有点事先走了,她让我带你走,待你加冠之时,她便可抽出时间来看看你。"
      很简洁的话语,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为以后编织蜘蛛网般复杂,难以参破真假谎言作为开头。
      未来的她知道撒谎比说真话还要简单,
      因为眼前的孩童对她现在这个拙劣的谎言深信不疑。
      "所以你现在愿意跟我走吗?"林烬问。
      孩童懵懂的回答,嗯
      女人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头发,好像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与狐狸极为相似的狡猾,像是要直接冲破紫睡涌出来。
      "那你可以照顾你自己吗?包括我。”林烬再次摸了摸顾融的头,"我只保证你不被杀死,不能保证你会不会被饿死,所以可以吗?"
      像是询问也像命令
      像疑问,却是陈述
      懵懂的孩童继续点了点头。

      林烬带着顾融,踩着一晚雨水滋养出的泥泞,晒着太阳,去到最终的目的地——北丘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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