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竹攸草如

5、第五章 醉心

　　大夫开了几副安胎药，文忻澜服下后也好转起来。对于那日的情形，文忻澜只说是两人互相切磋时发生了点意外，玉寻茉很容易便相信了姐姐的说辞。

　　玉寻茉略带责备地看着身旁的两人，道：“你们也真是的，一个有伤在身，一个有孕在身，便这般着急地切磋剑招。”

　　文忻澜拉着玉寻茉的手，语气温和地道：“都是我们的错，想要尽快地提升武学，害得你担心了。”其实，文忻澜对玉寻茉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有时连她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把玉寻茉当成妹妹还是仇人。

　　她想起莫长风曾说她虚伪，说她明明对妹妹充满了恨意，并派人暗杀妹妹，却要装出一副疼爱妹妹的模样。

　　是的，她嫉妒妹妹，因为只要有妹妹在的地方，妹妹永远是最瞩目的那一个，而周围其他人只能成为她的陪衬。妹妹天真烂漫，深受众人的喜爱，就连自己的母亲都更偏爱妹妹。母亲总对她说，茉儿自幼没了娘亲，怪可怜的，她作为姐姐理应多照顾妹妹一些。文忻澜虽然答应了母亲会照顾好妹妹，但心里却常常想，茉儿自幼没了娘亲，可她不也同样自幼没了父亲吗？她也想爱妹妹，可是她后来得知妹妹的生母是魔教之人，而她忘不了她父亲是怎么死在魔教人的刀下的。

　　因为答应过母亲要好好照顾妹妹，她不想亲自动手伤害妹妹，所以她雇人刺杀妹妹，想要伪装成一场意外，只是没想到刺客行刺时，刚巧被莫长风撞上，于是妹妹便被莫长风所救。

　　文忻澜正在沉思，突然听见玉寻茉道：“穆雪你想要提升武学的话，不如我把‘醉心’给你吧。”

　　文忻澜猛地拉过玉寻茉的手，严肃道：“不可！”

　　两人一齐看向文忻澜。

　　文忻澜语重心长地劝道：“茉儿，那是你生母留给你的。”

　　《醉心》乃魔教功法，是玉寻茉的生母留下的。玉寻茉的父亲在临终前才将“醉心”托付给寻茉保管。

　　玉寻茉思索了一会儿，道：“可是我又不习武，用不上啊。”

　　玉寻茉的生母早逝，父亲又是个文弱书生，自然没人教导玉寻茉武功。后来，她父亲娶了夏家的千金，也就是文忻澜的母亲，说是“娶”，其实算是入赘吧。继母家中富裕，祖上世代经营药铺，玉寻茉很快就爱上了捣鼓那些药罐。

　　文忻澜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既是你的东西，便随你处置。”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玉寻茉，她对玉寻茉言语冷淡、苛刻严厉都是为了能够推开这个黏人的妹妹，可妹妹总是毫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她，并觉得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磨练她。

　　*

　　林秀往茶水里倒了些药粉，待项归砚来时，她倒了一杯水。

　　项归砚从林秀反常的举止和躲闪的眼神中立刻发觉了茶中有毒，嗤笑道：“小兔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说着，他便挟制住了对方。

　　林秀挣扎着道：“项归砚，放开我！”

　　项归砚在她耳畔轻笑道：“既然你送我这么一份大礼，我岂有不回应的道理？”

　　说罢，项归砚打晕了林秀，将她带到了郊外的一间空房。

　　林秀醒来时只见自己躺在床上，而项归砚正要解开她的衣襟。

　　林秀恶狠狠地盯着项归砚，喊道：“我要杀了你！”

　　项归砚俯身朝林秀的芳唇亲了下去，将她剩余的话堵在了嘴里。

　　见林秀挣扎，项归砚却依旧不放开。待得到喘息的机会后，林秀质问道：“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为了欺辱我？”

　　项归砚道：“小兔子，你难道感觉不出来，这是我对你的喜欢吗？”

　　林秀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喜欢？被你喜欢真是一种屈辱。”

　　*

　　自那日打斗以后，文忻澜便不再针对穆清雪了，两人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穆清雪见文忻澜在摆弄那把刻有“林”字的匕首，便问道：“这把刀是哪儿来的？”

　　文忻澜翻看着手中的银色匕首，随意地道：“你说这个啊？一个朋友送我的。”

　　“朋友？”穆清雪略带疑惑。

　　文忻澜道：“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互通了姓名，也算是朋友吧。”转念一想，文忻澜困惑地看向穆清雪，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穆清雪喃喃道：“她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了仅见过一面的人？”

　　文忻澜道：“你认识这匕首的主人？”

　　穆清雪没有回答，却已然是默认了。

　　这段时间，穆清雪一直在修炼“醉心”，玉寻茉则常常到医馆向那里的大夫求学，同时，随着时间的推移，文忻澜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行动越发不便，为了减轻姐姐的负担，玉寻茉便学着做菜，只是她做的菜实在不好吃，吃什么都可以的穆清雪倒是无所谓，一贯挑食的姐姐对这些菜实在无法下咽，最后决定还是由姐姐掌勺。

　　期间，文忻澜也给莫长风写了几封信，并寄去了凌风门，但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文忻澜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再说，有一日穆清雪练习完“醉心”后，问玉寻茉：“这门功法如此高深，为何不给你姐姐修炼？”

　　玉寻茉道：“她不能练这个，姐姐本身修炼的功法与这门功法相克，若是两者一起修行，轻则吐血，重则丧命。就像有时候两种性质不同的补药放在一起，会产生剧毒。”

　　穆清雪轻笑道：“你对医药倒是很感兴趣？”

　　玉寻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夏家世代经营药铺，她来到夏家后也时常捣鼓那些药材，只是没人教她，所以到如今也只是略懂皮毛。不过近来，她常去医馆求学，医术倒是精进了不少。

　　穆清雪又道：“那你怎知适合我修炼？”

　　玉寻茉道：“因为你是魔教的人啊，创立这门功法的人正是魔教弟子。”

　　穆清雪道：“那你怎会有魔教的东西？”

　　玉寻茉道：“其实我生母乃是魔教弟子，而创立这门功法的人是我母亲生前的挚友苏白。”

　　苏白？穆清雪微微一惊，那不是在她之前的上一任教主苏牧之妹吗？据说苏白此人武功造诣极深，且很有医学天赋，那“百解丸”便是她研制的。苏白的能力远在她哥哥之上，只是她性情洒脱，不喜束缚，所以才不愿担任教主之位。

　　穆清雪思索片刻后，道：“这些，你姐姐都知道？”她实在想不通，以文忻澜对魔教的厌恶，如果知晓玉寻茉与魔教有关联，怎还会这般护着她。

　　玉寻茉笑着点了点头，絮絮叨叨地向身旁之人诉说起有关她姐姐的事：“别看姐姐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她的心可暖了。你也别怪姐姐她对你态度不好，因为她的父亲就是死于魔教之手；但姐姐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她知晓我生母是魔教弟子后，不也依旧待我极好。还有，当我们的母亲病逝后，那些无甚往来的亲戚都来争夺夏家的财产时，姐姐与父亲拼尽了全力阻拦他们，虽然最后屋里的东西还是被洗劫一空。在那不久之后，父亲也离世了，然后就只剩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了。姐姐为了撑起这个家，每天早出晚归地管理着药铺，我常常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屋内翻看账本，有时她会看到深夜。如果不是姐姐照顾我，我可能就要在街头挨饿了。”

　　穆清雪道：“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情谊。”

　　玉寻茉道：“因为我和姐姐是家人嘛，家人之间就该互帮互助。穆雪，你的家人呢？”

　　穆清雪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沉思，玉寻茉见状也不再追问。

　　穆清雪出生于一个下雪天，父母重男轻女，一直偏爱她哥哥穆清亭。她从未在家中体会过什么温情，父母的忽视，哥哥的欺辱便是她的日常，在她七岁那年的一天，一个剑客路过她家的门前。那时的她只想变强，不再受人欺负，于是她毅然地追上了那个剑客，并拜他为师，踏上了习武之路。她每日不辞辛苦地练武，在不断的拼杀中，她成为了魔教教主，成功令众人畏惧。

　　她原以为生活会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有一天，魔教来了一个弟子，名叫林程。她知道他接近她别有目的，但当她遇到危险时，他也会奋不顾身地保护她。就这样，两人慢慢地喜欢上了对方，并一起酿制了一壶酒，埋在了院里的桃花树下。他们约定待成亲之日，便取出那壶酒，一起享用。

　　可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放弃了成亲的念头。可即便如此，穆清雪也依然把林程当朋友，她怎么也没想到林程会在酒里下毒。

　　*

　　云镜把莫长风带回了魔教后，就欲扒了他的衣服，然而就在这时，莫长风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云镜，两人过了几招后，莫长风夺门而出。

　　云镜追了出去却不见莫长风的身影，嘴角勾起一丝笑：“是我大意了，上次下了合欢散还是让你逃了，这次本该更谨慎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