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苍夜之蓝》卞九寒

8、第八夜 鸿雁来

　　第八夜 鸿雁来
　　の永生不灭的木偶
　　回来又是春好日，说不思君又在念

　　苍蓝是被玄音给晃醒来的，自从半个月前把玄音领进了落水居，落水居就再也远离了平日的安静。每日都被她摇醒来，美名其曰看日出。

　　其实苍蓝明白她是受不了那死一样寂静的黑夜吧。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痛苦是不好受的，要不然屈原平也不会跳江。鬼是没有睡眠的。

　　苍蓝自被窝里支起一只手，撑着头，看向玄音。“今天又怎么了？”这几日因为公司的合作案，她忙得几乎不曾睡眠，好不容易了结了。又被人吵醒。希望她最好有个好的理由，否则她一点不介意直接把这个吵人的女鬼扔出去。

　　“苍蓝桑，隔壁那间一直空置的屋子来了好多人，会不会是出事了？”果然她被人发现了，是不是要把她赶出去了吗？

　　隔壁？看着那个有些害怕的女鬼，苍蓝仔细思量忽的又笑了，她真是忙糊涂了。“放心，有我在没人敢赶你走。玄音，今天是三月三吧？”

　　“啊，恩”

　　“那就对了。”苍蓝伸出手揉乱玄音的发，满意的看着被自己糟蹋的发型，然后开始慢吞吞的起身，洗漱，着衣。里衣。中衣。外裳。把最后是红色的伊达结。手轻轻的把头发抽出来，又仔细抚平和服底摆。站起的身姿，婀娜而威严。宁静中带着肃杀。

　　玄音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个穿着繁琐黑色长振袖的少女。只不过是一件玄色的和服，竟然生生把少女平日的淡漠压了下去，天生的威压逼得玄音几乎要跪地匍匐。那个人，才真的是五十岚苍蓝啊，玄夜姬。五十岚苍蓝。

　　侧目注意到玄音的反应，苍蓝立马收住铺天的气势，“抱歉，忘了你在。”是她疏忽了。

　　“不”玄音摇摇头，那样子的苍蓝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追随，直觉告诉她那才是真正的苍蓝。“玄夜姬穿黑色意外的漂亮呢！”

　　有些诧异玄音为何突然改了称呼，不过屋外已传来敲门声，无暇再问。“玄夜姬大人，您醒了吗？”年长的妇女的婉约身姿印在纸门上。低伏，垂首。

　　顾不得玄音，苍蓝立马气势全开，拿出五十岚家继承人的姿态。跪坐在门外的仆人额上也渗出薄汗。“我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过去了。”

　　“是”随着恭敬地应答，纸门被缓缓推开。

　　苍蓝甩开衣袖，提步走出居室。在一大群身着黑留袖的妇人和一只鬼的簇拥下走进隔壁的和室。

　　“啊”甫一进去，玄音就惊叫出声。饶是她——这漂泊一年的鬼也不禁为之惊叹。

　　先前陪同进来的女仆早已退出，四十坪大的摆着十四个方形的七层供坛，而每一个供坛上都摆满了人偶。那些精致的偶人无一不提醒着玄音今天是什么日子——三月三女儿节。

　　“好漂亮啊。”
　　“点上灯笼，献上桃花，五人乐队吹起笛子敲起鼓，今天是快乐的偶人节。”一边唱着偶人节的童谣，玄音欢快的在屋中穿来穿去。时不时蹲在供坛前凑上去仔细的玩赏那些精致的没话说的木偶娃娃。

　　靠在门扉上，看着那在晨光中笑闹的女鬼。苍蓝也不由得弯起嘴角，其实这样也不错。不是么？

　　敛下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模糊的阴影。转头看向今年新增的供坛，依旧是七层，依旧是穿着繁复十二单的皇后和天皇。皇后依旧是端庄模样，天皇依旧是睿智，大臣依旧是忠贞不二——满屋子虽然有十四组之多的人偶，但是，其实都一样。

　　每年都一样。连服饰花纹都不曾变过。祖母也不过是把这个当做应应节庆罢了。即使她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要再奢望。那些只是多余。但终究，她的内心还是有一些幼稚的。竟然还在期盼今年会不一样。

　　恍神间，她已经拿起了右手边的皇后人偶。玄音见了，立马扑上来。“好漂亮的皇后啊，好想要啊！”

　　“好啊，给。”苍蓝微笑着把人偶递了过去。

　　“啊，太好了。”玄音欢叫着把手伸过来。

　　结果，手直直的穿过人偶，扑向虚空。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苍蓝有些歉意的看着玄音，她竟然忘了她是鬼，没有实体。

　　“对不起”

　　“嗯，不，没什么，我还是很高心啊。”即便嘴上那么说着，苍蓝还是在玄音的眼底看见了一丝失落。

　　思量一下，苍蓝眸色一暗，瞬间坐好。先前的玩闹神色全然退去。声音低沉而威压。“暗鹞。”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男子出现在暗处，半跪着神态恭敬。

　　玄音惊讶的看向来人，相反苍蓝则一语不言，只是目光微微扫过那人，上位者的气势逼人。

　　只是那样不明意义的一眼，跟随苍蓝多年的暗鹞已然明白主人的意思。“是”

　　干脆的应答后，暗鹞起身在玄音面前站定，在玄音惊魂不定的眼神中，飞速结印，比起那日苍蓝的结印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最后呵一声，猛然拍上玄音的印堂。不待玄音欲言，暗鹞转身向苍蓝微一鞠躬，在得到对方的颌首后旋即退去。

　　“啊，啊，玄夜姬，他到底在干什么？”玄音明显抓狂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为什么要叫我，玄夜姬？”避开玄音的疑问，苍蓝有些奇怪玄音对她的称呼。虽然她一直被人称作玄夜姬，五十岚家的玄夜姬。但玄音应该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称谓。

　　玄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应该如此。不过，这不重要吧，那个人刚刚到底在干什么？”

　　听到了疑问，苍蓝但笑而不语，只是把手中的皇后木偶放到玄音的手中。顷刻，木头与丝绸特有的质感从指稍末端传到大脑神经。

　　是的，从她手中传来的触感清晰的告诉她温润坚硬略有弹性的松木，光滑柔顺的丝绸，手工染制的印花。那些她梦寐已久的触感，那些自她死去就不能再奢望的触感，那些别人毫不在意的触感。此刻在她手中如此真实。

　　只有失去的人，才真正明白最为珍贵的不是那些可以以黄金计量的宝物，而恰恰是平日里认为毫无意义的寻常。只有那些才是真正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的东西。没有哪一处宝藏比日夜呼吸的一口空气更珍贵，没有哪一个王位比操纵自己的身体更是无上的权力。

　　玄音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苍蓝，“玄夜姬，这……”怎么可能？

　　看着意料中的反应，苍蓝有些舒心的笑了，“是阴阳术，不过只有一天的期限。所以，今天你就好好的玩一下吧，毕竟是人偶节。不过不要让他人看见了。”

　　“嗯！”使劲的点下头，玄音立马化身某大型犬科动物扑上众多的木偶娃娃。“啊，以前就一直喜欢这些木娃娃啊，太好了。”

　　几乎在玄音说完的同时，苍蓝猛的转头看向玄音，又立刻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少时，门扉上传来清脆的敲击声，女仆安静而恭谦的跪坐在门前。“玄夜姬大人，大长老有请。”

　　挑眉，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劳烦大长老出面。“我知道了。”

　　简单的回应后，苍蓝叹口气起身，在玄音一脸惴惴不安的表情中出门，末了不忘加上一句，“你就留在这里吧。”

　　因为已经出去，所以苍蓝并未看见玄音低落的神情，她呆呆的看着苍蓝离去的方向，低下头。她只是想跟着她，一直。

　　在就要走出流觞的前课，苍蓝突然停了下来，“暗翼。”

　　话音刚落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黑衣女子便出现在苍蓝身后，“少主。”

　　“上次叫你查的事办的如何？”

　　“属下无能，除了柳生比吕士略有端倪之外，那位玄音小姐毫无线索。”

　　“哦？”听到下属的回话，苍蓝有些讶异的回转了声音，手却拨弄着一旁的白色蔷薇。没有线索吗？也是只凭一张画像，确实有些难，日本虽然不大，但要在这一亿多人口中找一个人，尤其是大概已经死了的人。其难度可比大海捞针。

　　轻轻捏碎手中的蔷薇，想到先前玄音无意识的一句话，苍蓝眸色一暗，转而一笑。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么，如果范围缩小的话。“暗翼，你把范围定在东京，而且是大家族，不应该说是世家。”当初柳生比吕士是在东京遇见她的，那么东京应该就是她死去的地方，地缚灵向来都会呆在原地。而她的那一句“以前”，虽然人偶节是日本的习俗，但是能够有这样的“木娃娃”除了古老腐朽的世家，此间无处其二。

　　“是，属下这就去办。”身后的人领命，旋即离去。

　　松开手，看着凋落一地的蔷薇，她真是愈发好奇了，能离开死后地的鬼，查不到的鬼。玄音，她对她真是愈来好奇了，那样纯粹的鬼魂，她真想知道她生前是否也是这样单纯。

　　不过，那些都不是她目前最重要的，嗅着指尖传来的蔷薇特有的清香。现在最重要的是，与大长老的会面。那个老狐狸才是真正最麻烦的。

　　今夜
　　我涉水而过
　　投奔梦中的故乡
　　那隔水而居
　　开满带血蔷薇的
　　是记忆中的家园

　　我一次次的
　　跌倒爬起
　　命运的嘲弄
　　终究无法再寻回
　　那名为家乡的梦土
　　即使
　　明明只是
　　一水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