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女》酒酿仙芋

8、再入迷局

　　当夜帝姬所在的鸾殿失火，疑似是床头的烛火碰到了床缦。众人倾尽全力，也只能从小五帝姬的床榻上拉出一具烧焦的女尸，烧得难辨五官。
　　八字极弱，好不容易才回家得以家人团聚的小五帝姬惨死在烈火中，皇帝大为哀恸。第二天天还没亮，满宫已挂上了白幡，像春日里的一场盛雪，细碎，且离奇无比。
　　我在藏经宝阁的七楼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他寻了个替身代替我的尸首。身后闻筝不停地吻着我的脸颊和耳朵，含糊道:“喜欢吗?”
　　“姐姐，往后你可是就无名无份跟着我咯。”他收紧了搂住我腰身的双手，把我死死扣进他怀里，我却只觉得窒息。
　　我呐呐道:“为何……为何是这个方法?”
　　“这样才最方便，这样姐姐才能忘了那些浮华，高低别人能给的我也能给。”他深吸了口我颈间的气息，我不免身躯战栗，只听他轻声说着:“有些事我现在没法说，只能先委屈姐姐一阵了。”
　　我心里无尽的悲凉，以为逃出了启国就是尽头，却还有不顾人伦的兄长。于是我以为逃出了秋宫就算结束，没想到还有他亲手布下的牢笼。
　　反抗不了，除了既来之则安之，我还能怎么安慰自己呢?
　　“你不是要去打仗了吗?”我眺望着远方，连绵的远山毫无规律地排列，看得我心下堵塞。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摸出一只金镯，拉过我的右手，“是啊，我去把启国四皇子景琼枝杀了就归田卸甲，跟姐姐一起……”
　　窄小的金镯套进我的手，没有润滑措施，手骨磨得发疼，他捏着我的指关节愣是把这镯子套了进来。
　　我皱眉忍不住唤出了声:“太痛了。”
　　闻筝动作一顿，居然笑起来，“很好看，戴着吧。”
　　是个金素圈，锃亮锃亮的。他又不知从哪变出一朵大大的三色堇，插在我的发间。
　　“我知道这次没提前问过你，事急从权，我很抱歉。前几日在关厢给你置办了个两进宅子，有人伺候着，你且先住进去。委屈三四个月，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成亲，许你一生无忧。”
　　也许人生真如棋局，每一步都变幻莫测，前方路时好时坏。而命运自有其挣扎沉浮，我又何须想的太多，无非是庸人自扰罢了。
　　听从内心的安排。就跟做四皇子侍妾时一样，一封不知真假的信就能把我骗了去。我不是不知道自己这般不过脑子的作法不好，而是大多数时候我都没有选择。
　　他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轻笼住我的手，此刻的我对大型三色堇的花语心知肚明，但也权衡取舍后同意了他的做法。
　　大型三色堇--束缚。
　　启国四皇子的侍妾死于毒箭，秋宫小五帝姬死于一场大火，那下一个死的该是谁?
　　就这样，我做了闻大公子的外室，连名份都没有的妾。
　　搬进这套小宅子，有两个侍女服侍。听着她们喊夫人夫人，一夜之间我好像又回到原来最初的模样了。
　　他答应好我的四个月很难熬，大暑那天实在太热，我热的不清醒，就差把脑袋放进水缸里降温。
　　“夫人!会溺死的!”侍女匆忙把我拉起，我眨巴着眼睛，一道水流蜿蜒滑下。原来脸上流的除了汗跟水缸里的水，还有别的水。
　　一等竟等了九个月，他期间一封信也没有来，只是寄来了一支绑着红绸的三角枫。
　　三角枫的枯萎变色尤为美丽，会由青变黄，变橙色，在变紫。他寄给我时这只三角枫还将将步入橙色，安在净瓶中每日欣赏，看着它变了紫色，再叶片卷起枯萎，凋零于地。
　　自古边塞多好汉，我迎风卖弄的昆曲是否也会随风传入他的耳。